……不过,当撒注视着他的眼睛时,撒会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你没有生气,为什么露出了这么可怕的表情呢?”
撒低声说,手指戳在二号的嘴角,指尖用力,让二号下撇的嘴角提起。
祂同时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说:“看到我难道不值得你欣喜?”
话题刚落,二号就猛地后退几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了一个让他安心的范围。
“我……”
仿佛被猜中心思的惊悚感让雇佣兵想也不想便开口反驳,但他才吐出一个词,就被撒打断了。
银发神明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腰,仰起脸,靠近二号,直到把二号逼近楼梯另一边的墙壁。
“如果不是在生气?”祂轻声说,“那就只能是在忧愁了。”
不容反抗地把莉莉从二号手里抱走,撒把小姑娘放在地上,让她自己摸索台阶攀爬走路。两个成年人就这样看着莉莉把盘旋阶梯当玩具玩耍,看着她绕过阶梯19 当前是第: 21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所缠绕的圆柱,只留下个小小的影子在他们视线中晃动。
撒回过头,长长银发随着祂的动作晃了一下,摇曳生辉。
“你在忧愁什么,”如梦似幻的声音提议,“说给我听听吧?”
二号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压力太大,无处排解,因此在撒开玩笑时,迁怒在了这只很少发脾气的鸟身上。
或许不能说迁怒,毕竟撒正是他的压力来源。
二号不接受采访,不愿意被摄像头拍到,更不愿意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和谈资。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然后让撒和他一起暴露在全世界五十亿人的目光下。
如果撒的存在暴露了,他简直不能想象后果如何。
奇迹的天鸟,世界上唯一从神器变成神明的珍惜物种,能控制玛那粒子,能将死人复活,精通全部系别法术以及和魔法相关的炼金术……能用来作为研究素材,作为炫耀权力的装饰品,是无数想要活下去的人所期望的最后生机,就算是在和祂一样归属于“神秘”的魔法师眼里,祂一开始也只是个能提供活跃玛那粒子的造物而已。
从小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二号了解人类的劣根性,当神明们的存在暴露,会不会获得信仰很难说,但是想要屠神的人类肯定有。
现在他见过的几位神明,财富和公正都行踪不定,他们回应信徒的祈祷,却很少真身暴露在人类面前。但撒呢?是神器变成的神明有所不同还是别的原因?从苏醒的第一天起,祂就跟着他,他走到哪里,撒就跟到哪里。
这只鸟……脑子不聪明,对人很少保持应有的警戒心,虽然有强大的力量,做事却非常不靠谱。祂已经死亡并沉眠过一次,如果再次遭遇不测,祂还会有被人唤醒的机会吗?
情形已经十分紧张了。
自在松塔城分开后,皮草人妖尤莱亚还是第一次给二号发来消息,时隔这么久的再次通信,难道真的会是向二号抱怨几句吗?二号了解副团的秉性,和唐相比,尤莱亚是个从不做多余事情的人,他发来消息并非是为埋怨,而是将地下世界的消息传达给目前没有多少信息来源的二号,提醒他注意。
知道神明的人会越来越多?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撒?
“你能这么主动思考我真的开心。”黑塔的盘旋台阶上,撒拍手唤回二号的神智,“但是你搞错了一个问题。”
从恍惚中回神的二号立刻明白自己被读心了。
神明好像从不觉得人类有隐私权,毕竟这是一群会用太阳当监视器,用风当窃听器,用钱币和树木当耳目,好让自己全知全能的家伙们。但除了刚苏醒的时候,撒就没有对二号读心过。
或许是祂不关心二号的所思所想,或许是祂不想用这种粗暴方式知道二号的所思所想。
但读心术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特别是在这种二号没法用言语描述他感受和心情的时候。
明晓了一切的撒对二号微微一笑。
祂说:“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这句话就像是柄锤子砸在了二号头上,瞬间将他砸得眼冒金星。
“如何和这个时代的人类共存的问题,如何应对来自人类无礼要求的问题,如何活下去的问题,其实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人类的问题。”
撒踏上一级台阶,站在高处,向着二号张开怀抱。
“就算沉睡了,我们也并非不在,就算死亡了,我们也会复生,所以要做出抉择的是你们,会有什么结局皆决定于人类自己。”
那种奇特的音质敢再一次出现了,低低的话语并不像通过震动血肉的声带而发出的,反而如同来自风吹过的笙箫,起伏的音节被强行拼凑,将生硬和轻柔糅合在一起。起于远方的风声呼应着撒说的话,将一个一个单词塞进二号的脑子里。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二号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以后不要管你吗?”
撒眨了眨眼,觉得二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楼梯上再一次安静下来。
“他妈的现在我才是真的要生气了。”片刻后,二号说,“别的人类如何选择关我什么事?对我来说只要你不受伤不死就可以了,他们的结局是他们的结局,你的结局为什么要他们决定?”
“哎,二号……”
“我想保护你,我想帮助你,和你需不需要我的保护又有什么关系?”
二号喘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中的不舒服一起吐出来。这样平缓了一下情绪,他绕过站在上方的撒,沿着阶梯向上,去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耍的莉莉小姑娘。
撒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却追随着他。
在二号即将绕过盘绕着阶梯的圆柱时,撒突然开口。
“二号,”祂问,“你是不是信仰我啦?”
二号的脚步猛地停住,几秒后才重新迈开步子。
他把撒甩在后面,同时咬牙说。
“老子信你个鬼!”
***
出乎意料的是,几个小时后在黑塔餐厅再见时,二号身上完全看不出发过火的迹象了。
他还给撒点了一份巧克力圣代作为赔礼。
当撒同样神经大条地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放下,愉快地对着圣代冰淇淋挥舞勺子时,他提议:“总是待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建筑里似乎让我的情绪变得很暴躁,为了身心健康问题,我们还是离开黑塔吧。”
黑塔的实际建筑面积相当于一个城镇,撒并没有指出这一点,而是咬着勺子说:“去哪里?”
“找莉莉的妈妈。”
“但是找不到……”
“这几天我也听过一些魔法使用讲座,其中有一位演讲者是专精预言系的魔法师,他提到过一个法术,可以用真名和血液来确定一个人的位置。莉莉妈妈的真名我从肯特·汤普森那里搞到了……”
“子女的血液的确可以作为代替品,不过法术的精准度会降低。”撒点点头,“没关系,我们先试一试。”
说话间祂已经扯出一张方形的餐巾纸,全部打湿,平铺在饭桌上,然后用发丝刺破了莉莉的指尖。
小姑娘不哭不闹,好奇地看着,任凭撒将一滴鲜血从她指尖的伤口处挤出。
那个小伤口下一刻就愈合了,鲜血则滴落在纸巾上,晕染开。
撒抬头看了二号一眼,二号立刻会意,说出莉莉母亲的名字。
“梅根·芳登。”
“梅根·芳登。”撒轻声重复一遍。
玛那粒子开始在餐厅里闪烁,所有在场的魔法师都将视线投向这张小小的纸巾,那一滴血液被无形的力量引导,和纸巾中饱满的水分结合,只用几秒,就用深深浅浅的红色绘出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图案。
一个圆形,内部分布着深深浅浅的阴影。
是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坏气氛一百年·撒
第55章 红玫瑰2
法术显示的图像只和目标所在的地点有关。
这算是预言系的经典法术了,所以演讲的魔法师才会用它举例以至于被路过的二号听到。通常来说,魔法师们选择的施法媒介都是装满水的水盆或者毫无瑕疵的镜子,也只有撒才敢用被水打湿的纸巾来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