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制造各种各样的困境险境给自己,那样的冷眼旁观真的只是冷眼旁观?
马卡斯有股强烈的不安。自从他判定希瑞尔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他就开始患得患失,或者说,从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在恐慌。希瑞尔凭什么一直留在他身边?希瑞尔凭什么要这样不计回报得付出得教导他成人?他找不到多大的筹码,所以更清楚,没有什么能束缚这个男人,他若要离开,根本留不住!马卡斯恐怕比谁都要怕希瑞尔对自己失望!
……然后他现在终于明白,希瑞尔希望他从奥萝拉跟杰佛里身上得到什么了。
那个男人做好了他能做的一切,然后就等在开始的地方,看你能前进多远,看你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的存在。他不会主动说什么,但他在等你自己开口,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除非你站到他的对立面平等得说服他,他甚至可以对你倾付一切之后毫不犹豫得抛弃你,如果他觉得你根本达不到他的标准。
马卡斯有些想明白了,或许,从新阿尔卑球场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有场庞大的容忍在拉开序幕了。他一点都不想猜测,若希瑞尔的容忍到达极限之后,会出现什么。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可能出现的!
或许想通希瑞尔的用意,就是这场试炼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他直接洗干净脖子等人暗杀掉算了!
奥萝拉眸光闪烁得注视着马卡斯陷入沉思的模样。扭头看向另一边,杰佛里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杯子中的污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靠进椅背里,拧拧眉头试图把这些玩意儿梳理清楚。
看上去好像与自己无关,可是牵扯到克里斯蒂安·圣兰顿的问题总不会是假的!
那个人现在让她觉得相当恐怖!他会跟马卡斯有什么牵扯?跟萨弗艾尔家族有关?与凯恩有没有什么关系?……各种看上去毫不相干却又古怪莫名的东西搅合在一起,让她的某种危机感空前强烈。
太阳穴跳了跳,忽然想起希瑞尔。接着又陷入沮丧中。怕就是询问那位阁下,也听不到任何答复的吧。她已经努力去寻找与他相处的方式了。但他一直过于冷淡,而她的那些惧怕仿佛是与生俱来,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靠近些距离。明明不是很憧憬的么,可是身体的所有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如果再靠近就会万劫不复。
杰佛里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姐姐。原以为的那几个黑衣保镖男不会放自己离开,哪想到意向一透露立刻就被允许,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限制自己的动向?不!人家跟在自己背后一起离开了!
起身跟马拉斯、奥萝拉告别,出了门之后,他望望身后的人,难免觉着有些不安。
当初在宴会厅出事时刻保护他的人,明显有两拨,不过另一方完全被这一方踩在脚底翻不了身。他也探过口风,但关键的东西一点啊没套出来。所以……要不要去接触下另一拨人?
“我能再见见……那位阁下吗?”杰佛里弱弱道。
回应他的是某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黑衣男微笑的摇头,人家很直白得说了:“大人说,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不用顾虑他。”
好吧……难道那位已经预计到所有将发生的事?杰佛里的小心肝颤抖得更加厉害。骤然有种走错一步有去无回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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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估计没多少人能睡得着。
希瑞尔跟圣兰顿家的那个话痨勾心斗角完?3 当前是第: 15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チ颂撕缆值闹骺厥摇Q奂徘榭鲆丫豢刂疲隹鸵脖话哺Я耍皇裁纯梢园锩Φ模ね诽吐姿古叵缰渫瓯希叶系缁氨慊厝チ恕?br /> 刚踏进门,换完鞋绕过门厅,一眼便看见客厅沙发里坐着的少年。
马卡斯用力抿着嘴唇,似乎是想装作淡定的模样,还是可以清晰看出紧张与不安。即使靠在沙发上腰板依然挺得很直,两手毕工毕整放在身前,似乎是学着自己惯来的姿态,没学到位,而且目光触及到他时,更是仿佛被吓了一跳般连忙站起来,然后就有股小小的心虚。
这到底是怎么了?被圣兰顿吓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希瑞尔觉着挺好玩。
随手解开衬衣上一颗扣子,奈登已经迎上来,很熟练得帮他褪去外衣解开袖口,随即站到一边,指尖一挑,将束发的缎带也给摘下递过去,柔软的发丝安静淌落在肩头,希瑞尔自顾自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抬起头,马卡斯看鬼一样看着他。
“坐。”声音平缓得毫无情感。
马卡斯发觉自己的唐突,连忙收回视线坐下,脸颊不由自主已经涨得通红。可是就算低着头,还是忍不住把视线偷瞄过去。
保镖无声无息消失在房间里,奈登向他示意了一下,见到主人的表情,下去泡了壶红茶端上来,然后恭敬行了个礼去了隔壁。
希瑞尔习惯性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手指顺了顺头发,将它打得更散,微微倾斜着靠在沙发上,完全放松的姿态,即使面上依然不见有多少表情,还是能够看出少许不怎么在意的倦懒。
“说吧。”
马卡斯还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用力掐了把大腿,嘴唇打了个哆嗦才勉强说出口:“我想……去佛罗伦萨。”
艰难吐完字,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连手都开始抖起来,悄悄抬了眼,却见到对面那人正平静得望着自己,猛地一惊,强忍住不移开视线,然后发现……这人表情似乎有柔和些?
马卡斯盯着那双冰蓝色的眼,幽深与纯澈截然相反的感觉如此融洽得包含在一对瞳眸里,颜色挺淡的,寒气也不重?心脏砰砰直跳,到底是小松了口气,这样的表情——是不是说明自己这样的请求没有错?
“好。”希瑞尔这样说。
马卡斯有些惊喜,但马上又抿了抿双唇,他克制着那些让自己退缩的胆怯,努力平静得望向对面那人的眼,鼓起勇气:“您会……帮我吗?”
“我说过,你会成为蓝宝石的主人。”希瑞尔难得有些赞许,“你做了个不错的决定。”
果然是这样!这个男人默不作声得等待着,也不着急,也不提醒,就看你什么时候有担当去跨过那条线!若你迟迟犹豫徘徊甚至掉头就走,那他放弃你也是毫不犹豫的。现在的自己,能留在他眼底的,怕就是连影子都算不了的浅浅轮廓罢了——但他会证明的,他会向他证明,对自己的投入绝对没有错!
虽然他找不到筹码牵系住这个男人,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筹码!
马卡斯一点都不去想,以他的身份,回到佛罗伦萨那个蓝宝石权利中心的难度有多高,也不去思考自己将会遇到的任何艰难险阻,就像他不会自卑于自己的不学无术,缺什么不要紧,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学,前路艰辛也不要紧,只要他能符合希瑞尔的预期……那些对于他来说相当于天堑的东西,对于希瑞尔来说,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现在只盼着,自己过去的无知没有消磨掉他太多的耐心。
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马卡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手湿。可见之前的对话处在何等紧张的氛围中。
马卡斯茫然呆了片刻,忽得想起方才那人的模样,脸又红了。在此之前的任何时候,他所见到的希瑞尔,永远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宛若冰雕雪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懈可击,是以怎么都无法想象,他私下里也有懒散放松的时候。
而且,希瑞尔能将自己不庄重的模样展现在他眼前,是不是代表……自己被真正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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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瑞尔确实心情很好。
有什么比种下的豆子长出了苗更让人开心?
他总是喜欢想很多,表现出很少,所以通常旁人都要从很少的表现中挖掘出他潜藏的意思。对待马卡斯跟奥萝拉的时候,可能稍微放宽点要求,但一直以为的榆木疙瘩竟然能主动站起来向他提出请求,这倒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还要把人在都灵再放养段时间,才能开窍的。
马卡斯不可能一直逃避他的责任,鉴于他已经是萨弗艾尔最后的直系血脉。他的身份已经是最大的危机,若一直游离于家族权柄之外,那么等待他的绝对是无止尽的麻烦。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住他的性命,就比把他送入权利中心更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