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想了,先生早晚要遭殃。父亲在有些方面的顽固几乎是致命的。安米尔幸灾乐祸两秒,迅速将这个念头抛开,全神贯注看起弟弟来。天呐,这样小小的柔软的孩子,真可爱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在发光,雪白的肌肤总觉得吹弹可破,他趴在婴儿床边目不转睛看了好久,好几次想伸手碰碰他都怕给碰坏了。
在十岁的时候,安米尔又有了一个妹妹。
浅褐色的头发,水蓝的眼睛,笑起来甜美得像是糖果。安米尔觉得妹妹的头上天生就顶着光环,类似于天使的那种光环,使得所有人都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在她稍微长大一点,会摇摇晃晃向人走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艾尔玛与整个王室的宠儿。父亲对她的喜爱无需言表,连先生这样的人也会忍不住对她微笑。
在小妹妹两岁的时候,父亲带着家人去法兰西探望年迈的长辈。莱欧克的老管家在见到妹妹的瞬间就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又笑起来,那个时候安米尔才知道妹妹长得像早逝的祖母。然后明白莱欧克是为妹妹留下的,这个家族会为妹妹所有,这是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而她注定登基成为法兰西的香水女王。
总的说来,安米尔的童年过得十分幸福而满足。所有的故事大概就都像是童话里讲述得那样美满。没有需要烦恼的,也没有不开心的。
更重要的是,他爱着很多人,且为很多人所爱着。
作者有话要说: 1.9
噫,期待完结吧,还有最后一章~希望别太折腾……
还有!求帮忙收藏新文啊,就算不看BG也帮忙收藏下,到周五可以删掉的那种,嘤嘤嘤收藏有点低,我怕周四榜单又轮空,之前已经轮空过一次了——文名:《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进专栏直接收藏吧,懒得放链接……ORZ
第166章 十二朵黑玫瑰
下雨是英格兰的常态。
虽说一年四季气候都比较温和,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的频繁的雨,还是挺叫人烦恼。领地的位置尚好,并不是很多雨, 不过相较于地中海边常年阳光灿烂的沙滩小城, 总是要阴暗潮湿得多。蓝斯不止一次试图说服希瑞尔离开英格兰到温暖的地方休养, 但显然他的恋人更钟情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
传承数百年的古堡翻新得再彻底也难以遮掩古老而腐朽的气息,在这个角度上说来, 它的主人在这么多年后依然清新鲜活得像是开放到正盛时的花硕,这就是心态问题了。即使将自己的脚步与视野困束在这片有限的领地里,即使静谧安详得像是提前步入老年化的生活,希瑞尔一直都显得无比年轻明媚。时光太过厚待他,叫衰老的痕迹都淡得近乎停滞。
虽说已确认了病毒不会复发, 并且对希瑞尔的神经与情绪系统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但经历过那段时光, 还是不免留下些后遗症, 情绪反应慢是其中之一。能自主产生情感, 但情绪并不及时反馈, 有了这样的时间差之后,应激现象几乎不会出现, 滞后的情绪消散得72 当前是第: 74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也格外迅速, 所以他看上去总是很安静很理智。这点与他之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惯常表现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但对于总能轻而易举挑动他情绪爆发的蓝斯看来,现在的希瑞尔显然更叫人棘手。捉摸不透他的内心,只能更多的猜测与试探, 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只能凭着经验去琢磨,直到相处得时间长了,才算是慢慢摸出了合适的方法,但不可避免地与希瑞尔的心态也进入同一个步率。这没什么不好,甚至叫人觉得连老去的速度也会变缓。
等待希瑞尔从地狱中挣脱出来的那段历程太过惨烈,惨烈到在旁留守的蓝斯已经吓破了胆子,变成一个风声鹤唳都会惊动的胆小鬼,好不容易重又等到尘埃落定岁月静好,除了看着希瑞尔幸福安康他现在别无所求。
而爱究竟是怎样一种事物?
要到亲手触摸到它的存在后,希瑞尔才能明白当年蓝斯曾向他描述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不是愧疚亦或忏悔,不是刻意的自我催眠,也非单方面的一往情深。它要在你的胸膛中绵延很漫长的时间,最初时悄无声息,到后来惊涛骇浪,在时间里沉淀,在岁月中发酵,随着一点点的积累逐渐浓郁,最终冲垮你的心防,牢牢占据最柔软的位置。
希瑞尔最早看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他醒的时候厚厚的幔布遮掩着窗子,昏暗的室内弥漫着原木家具与金属装饰厚重又自然的香味,从缝隙间漏进来的天光朦胧而黯淡,显然外面又在下着雨。他坐起身才发现身边没有人,转过头,那个本应躺在身侧将他紧紧缠绕的人正跪在他那一侧的床头,见他醒了才敢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慢慢地放到自己脸侧。
希瑞尔要过了好久才发现触手都是湿漉漉一片,看不见蓝斯的神色,但他想他大概是在流泪。茫然又无措的情绪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许久才能开口问询:“……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干涩又沉闷的声线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刀割在皮肤上要带出鲜血淋漓的可怖,所以极慢,极艰难。
蓝斯没有说他到底做了什么梦才会叫他变得这样难过后怕,他抬起眸看着自己的恋人。希瑞尔在昏暗的光线中辨别不清他的眼神,只是那双深蓝的眼瞳乌沉沉得没有任何光亮,就仿佛深渊底部暗不见天日的混沌,叫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希瑞尔感受了片刻胸腔中的情绪,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贴在他的额上,手指摩挲过柔软的头发,触摸到的肌肤都带着凉意,显然他已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
命运总是会迫使最倨傲的人弯曲膝盖,会压制最顽固的人崩溃执着,百般顽抗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刻骨铭心最后也只能坦然善忘,时间不可挡,岁月不可望,求谁怜悯?除了紧紧攥住手中仍拥有的还能怎么办?
蓝斯亲吻着他的手指,连浅薄的唇都带着微凉,他笑了笑,语气却是何等的卑微又可怜。
“我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您。”
那个瞬间,希瑞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平静地跳动着,那声音叫他有短暂的眩晕,就仿佛看到一道从很久以前奔涌而来的波浪,那无可阻挡的力量将无形的栅栏打破,将高高建起的防护墙冲垮,所有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很久以后一切止息,只有那时那刻,缓慢的心跳。
他的眼里忽然也有了泪水。
两厢情悦对于希瑞尔来说不是什么意外,对于蓝斯而言却是解开他枷锁的钥匙。
他像是等待死期的囚犯终于被赦免了一般,整个人由内到外都轻松起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缓上一缓,随时随地担心自己会失去的恐惧也能稍微淡褪。
希瑞尔在他身边,可他一直没忘,这是他强求来的。在了解希瑞尔曾经历的是怎样一段病痛之后,他就明白他的存在于病毒被抑制之后希瑞尔的人格重塑中造成了多少影响,他不经人允许先把自己牢牢地刻进了他的心胸他的灵魂,才换来希瑞尔不得不的接受。所以一直有种唯恐作弊被揭发的心理也是可以想象的吧……而现在,他被真正原谅了。
被赦免,被理解,被信任,更重要的是,被爱着。
当你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被爱着——被毫无保留地爱着的时候,再小心翼翼都会忍不住在许可的范围内放肆起来吧。蓝斯又是踩惯了底限的人,在他确信希瑞尔基本懒得与他计较任何事之后,骨子里那些隐藏已久的恶劣与肆意难免又开始蠢蠢欲动。
当然,希瑞尔一般情况下是不敢惹的,孩子们遭殃了……尤其是安米尔。
安米尔从小在利安德尔先生魔掌下成长,因为太早被内定为继承人的缘故,针对自己的任何要求与目标都是不同的。他记事很早,熟悉这位先生本性的时候,他还没见过他父亲。后来几年因为各种原因,先生的性情要平和很多,至少立在父亲身边时,若非触犯到他的逆鳞他都不会投注你一眼关注。所以在发觉利安德尔先生又有些回归本性的迹象……他也没怎么惊讶,比起阴影世界的变幻莫测荒谬奇诡,这种过分的掌控欲与强迫症反倒是次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