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怨，也没有办法忽略，她听到那一声“眠眠”时的怦然心动。
……时隔多年，她终于听到了她的阿白，如此的唤她一声眠眠。
姜白自然是听不到花眠的抱怨，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城里的生活一点也不好，虽然有好看的糖果，可总不是我的。”
“我总觉得，离开这里之后，失去的东西，总是比得到的要多。”
很多很多的话，在父母的坟前想要倾诉却又不敢讲的话，在这里，却总是自由很多。
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这是花眠。
是陪她长大的挚友，是一起走过烂漫幸福时光的，她唯一的伙伴，花眠。
花眠看着姜白，黑发少女黑色的眸子里有着单纯的柔软和信任，声音温柔，仿佛卸了自己所有的盔甲，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身前。
不似面对顾鲤的不闻不问。
这是……她的阿白，面对花眠的，独有的温暖与爱。
“其实我早就想回来的。”
黑发少女的声音微微一顿。半晌，才继续说，“……只是，那个时候，听说你已经不在了，我便不敢……也不愿回来了。”
花眠一怔。
“总觉得，如果你不在的话，我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姜白伸手，轻柔的抚了抚树墩旁边长出的绿芽，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感伤，“后来……”
后来，生死一线，命丧黄泉。
花眠微微敛眉，在心里替姜白把后面的话，补上了。
便再也没有来这里，看望一眼吧。
姜白站起来，看着树墩，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微微笑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好看的姑娘。”
“乐不思蜀，便忘记了回乡。”
花眠：“……”
只是那好看的姑娘，也没能陪她度过一个春夏。
思及此，女孩的笑容渐渐染上了几分苦涩，只是却不必言说。
天色已经擦黑了，东方隐约出现了点点晨星。
“那个姑娘，一定很喜欢你。”花眠在姜白身后，喃喃道，“因为阿白从小就很任性，她不会喜欢不喜欢她的人的。”
“如果阿白喜欢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一定，非常喜欢阿白吧。”
姜白听不到花眠的话，只是望着树墩，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那个让我忘记回乡的姑娘后来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你根本没有找，你怎么知道找不到她？”
花眠忍不住开口，眼里慢慢溢出了泪，“她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找找她？”
你看看啊，你转头啊，你那么喜欢的姑娘，能让你乐不思蜀的姑娘，就一直在你身边啊。
你为什么……不愿意找找呢？
风声，大了。
姜白觉得微微有些冷，她望了望天上的星星，随后道，“然后，我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会像这里，会下很冷的雪。”
她慢慢说，“如果眠眠去那里，到冬天，就不会觉得冷了吧。”
花眠垂下了眼，墨色的长发长长的垂到脚踝，宽大的长袖随风而动，望着黑发少女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百般难过。
她很想对姜白说。
那个城市，是她去过的，最冷的城市了。
那个城市里的阿白，冷漠又骄傲，固执又凄伤。
“……这里虽然冷，但心总是暖的。”花眠道。
“然后，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很好的姑娘。”姜白望着夜色下的树墩，上面的年轮变得模糊不清，她叹口气，“只是，我不是她的良人。”
花眠微微一怔。
“那个姑娘，和让我乐不思蜀的姑娘很像。”姜白喃喃，“有时候，我会想，她们是不是一个人。”
“可是这样，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花眠：“……”
“但是……眠眠。”黑发少女像是有些冷，她抱着胳膊，慢慢蹲下来，缩成一团，怔怔地望着那树墩上的那枝新芽，“我一个人，太冷了。”
“有点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后……一个人，真的好冷。”
“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不公平的，但是眠眠……”
“也许我……坚持不了很久的。”
“……”
夜里微风绵绵，少女的黑发微微扬起，那张脸颊隐约带着几分苍白。
花眠望着姜白，心里微酸。
喜欢的话，就接受啊。
因为……从头到尾，至始自终，阿白喜欢的人，都是她花眠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冷成狗。
下雪了，超级大。
☆、愿望（修）
“这世上本没有魔。”
“执念多了, 便成了魔。”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大可不必信我。”
驱魔师的微笑笃定又淡然。
顾鲤微微蹙起了眉头, 神色冷淡, 没有多言。
似是不信,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辛茶出了酒店, 天已昏黑。望着路边闪烁的霓虹，女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弱魂咒已经布下, 那只树妖……呵。
只是……
那么久了。
女人的眸子慢慢黯淡下来。
那只傻猫, 怎么还没回来呢。
= = = = =
姜白在老家也就住了一夜。花眠并没有陪她多久, 因为离开身体太久，顾鲤本人醒过来的可能是很大的。
只是赶回去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 暖棕色头发的少女在床上睡的安稳，但是花眠依然察觉到，她醒过来过。
“……”
这就很有趣了。
不过, 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区区人类罢了。
东方的天泛起了鱼肚白, 重新醒来的少女眸中微微泛着诡异的浅绿色, 左耳的蓝色耳钉闪着微光, 花眠望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微微笑了。
阿白……今天应该会回来一趟的。
姜白是准备把老屋收拾一遍之后，再去市里看看的。
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很不错。
把水仙花放到有阳光的窗台上，姜白拿着鸡毛掸子把衣柜上的灰尘掸了掸, 伸手想要拉开衣柜门，不知为何，手在触到衣柜把手的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破碎的记忆片段。
遥远的，苍茫的风沙。
破败的城墙，穿着单衣，饿死的旅人。
歌舞升平的繁华，沧桑变幻的时光的，剪影。
然后是一个女孩稚嫩的声音。
——“琴剑声中邀月饮，树云深处抱花眠。”
姜白瞳孔微微一缩。
这……不太像是她的记忆啊。然而这些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又转眼间消失无形。姜白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刚刚……是怎么了？
好像想起来很多……不是她的东西。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姜白叹口气，只当是自己没有睡好，不小心想起了昨夜做的梦。
但是没走几步，细碎的记忆片段又开始席卷而来。
这次不再是一个固定的视角和别人记忆一样的东西了，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拉开的衣柜，散落的睡衣，地板上的兔子手套和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的围巾，以及少女醉后的喃喃。
——“阿白……”
姜白下意识的捏紧了鸡毛掸子，指骨发青，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次……醉酒后……她看到的东西，想起来了。
在顾鲤的家里，从顾鲤的柜子里，抽出来的，她送给褚悦的，属于……褚悦的东西。
姜白望着窗台上的水仙，想到了顾鲤身上与褚悦一模一样的香味，以及说话时无比相似的神态与动作，一时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竟是不敢动弹。
……不可能，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么荒谬的事情。
不可能的。
但万一，是真的呢。
她从不信鬼神，但是这一刻，她愿意相信。
无法否认，她的心底，终究是存着一丝微渺希望的。
“阿悦。”
姜白慢慢闭上了眼睛。尽管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去猜，去相信。
也许是她看错了。
也许顾鲤只是和阿悦有着她不知道的关系。
也许……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也许，顾鲤和褚悦，却一定是有着一定的联系。
而这个联系……她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