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这边的动静传到了府内,一名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到高员外与高夫人二人面前,着急道:“老爷夫人不好啦!几位官爷闯进府里来,搜起屋子来了!”
高员外听罢,背后一凉。他立刻跟着丫鬟出了屋,赶往衙役所在的位置。
高夫人拎着裙子赶忙跟在高员外身后。
不肖一会,高员外很快就看到了几位仔细搜着屋子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衙役。
高员外心下大感不妙,虽深知对方来意,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大声喝道:“岂有此理!我高府岂是能任人随便搜的!来人啊!”
府内的几名下人上前,“在!”
不等高员外再次开口,一名衙役轻飘飘的将怀中的公文掏出,继道:“这是我们大人写的公文,让我们来高府捉拿嫌犯霍尊。倘若要是高老爷胆敢阻挠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将高老爷以妨碍公务罪一并捉拿归府了。”
闻言,方才还气势十足的高员外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可霍尊脱下的那件沾着血的血衣还未销毁,高员外怎么也不敢现在就将霍尊交给这群衙役。
霍尊被抓倒是其次,主要的原因是,霍尊是知府之子,倘若在他们高府被抓,那到时候霍尊他那知府爹霍承尧怪罪下来,到时候他们高府绝对没好果子吃。
因此,就算霍尊要被抓,也决不能在高府被抓。
于是高员外故意装傻道:“官爷说的可是那淮州知府独子霍尊霍公子?官爷怕是说笑了,我们高府怎么可能攀的上知府之子呢?”
高员外本是想先将眼前的衙役给哄骗过去,然而熟料,在‘庄杜信’心性大变后,这群衙役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
以前庄杜信审案,都是装模作样的审审,并不在意。就算他们这群衙役没有抓到人,庄杜信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倘若要是抓不到人,恐怕就要被苏卞革职,回家种田去了。
衙役们也不跟高员外废话,“在不在,高老爷说的话不算数,得由我们搜过一遍再说。”
另一衙役跟着插话道:“有人看见高公子今日上午和嫌犯霍尊呆在一块,要是没找到霍尊也不打紧,到时候将令尊的高公子带回衙门也是一样的。”
高员外听了,还在继续装傻嘴硬道:“犬子今日去别县探亲,并不在府中。各位官爷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比起已经冷汗淋漓,脚下发虚的高员外,衙役们显得十分的悠哉,不慌不忙。
衙役们轻描淡写道:“那就先搜过一遍再说罢。”
见衙役们根本对高员外的话无动于衷,一旁的高夫人生怕高安也被一并牵连,于是忍不住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各位官爷请随妾身来,妾身知道霍公子在哪。”
衙役们停下搜寻的动作,朝高夫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高员外回头看了高夫人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无奈的认了命。
——衙门的公文已经下了,他再怎么嘴硬,也是无用。
另一边,高安寝房内。
高安喝的少,在喝完一碗醒酒汤,稍稍的休息了一会后,便就清醒了过来。
虽喝醉,但并不代表失忆。
清醒后的高安坐在床上,慢慢的回想起了之前在春风酒楼店门外发生的事情。
他霍兄喝醉了……
然后他们一同下了楼……
之后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霍兄没跟上来后,于是便回头去看霍兄的身影。
一回头,只见霍兄手中提着一个东西,使劲的在往春风酒楼店门前的石柱上砸去。
如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霍兄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孩子。
坐在床上的高安倏的瞪大了眼。
霍兄……杀人了!
意识到此点的高安身子瞬间冰凉一片。
然后,浮现在高安脑海里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苏卞那张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淡面孔。
以前的庄杜信高安不知道,可现在的高安……铁定会让霍兄血债血偿,一命赔一命的!
高安知道霍尊杀了一个七岁的孩子,按照晋朝律例,一命偿一命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霍兄好歹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是那个孩子可怜,但究其根本也跟他毫无干系。他就算再怎么可怜那个孩子,也不可能让霍兄一命偿一命。
不成,得快点让霍兄离开这里!
不然那庄杜信马上就找上门来了!
想罢,高安当下就坐不住了。
他飞快的掀开被子下床,随意的往身上批了一件外袍后,便冲出了房,赶忙往霍尊所在的西厢房赶去。
事态紧急,高安连门都不敲了,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霍尊喝的多,就算喝了醒酒汤,也不可能会像高安那样早醒。因此高安冲进西厢房里的时候,霍尊还躺在床上睡着。
焦急万分的高安冲进房之后,飞快推攘着床上的霍尊道:“霍兄快醒醒!不能在床上睡了!大事不好了!”
霍尊拧着眉头将高安的手给拍开,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继续补眠。
高安锲而不舍,继续推攘道:“霍兄快醒醒!再不醒就来不及啦!!”
高安推了又推,烦不胜烦的霍尊终于挣开了眼。
正当暴脾气的霍尊准备直接将眼前的人给掐死时,抬眼一见是高安,于是立刻按捺下住火气,收回了手。
不过霍尊的语气还是不见好转。
霍尊冷冷道:“喊什么。”
高安着急道:“昨天霍兄失手掐死了一个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庄杜信马上就会找上门来了,现在事不宜迟,霍兄赶快从后门溜走吧!”
面对高安的心慌意乱,身为真正的当事人霍尊担任一副淡定自若,不疾不徐的模样。
霍尊挑眉,反问道:“庄杜信?谁?”
高安想也不想的回道:“正是宁乡县的县令。”
霍尊听了,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不过就是一介小小的县令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我爹可是知府。”
高安着急道:“霍兄,这庄杜信可绝非一般人……”
高安还未说罢,西厢房的门外响起了高夫人的声音。
高夫人道:“官爷,霍公子就在这个房间。”
衙役道:“多谢夫人带路。”
说罢,便抬脚走进了屋。
一进屋,便看到了高员外那嘴里今日出去探亲的高安。
因为一开始知道高员外在撒谎,所以在看到高安的时候衙役们并不感到奇怪。
衙役们直接从高安的身侧绕过,接着,从怀中掏出那之前给高员外看了一眼的公文,静道:“霍公子,请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霍尊漫不经心的睨了衙役手上的公文一眼,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然后掀开被子起了床。
一旁的高安看着霍尊欲言又止,不过见霍尊一副冷静淡定的模样,最终还是将那句‘小心庄杜信’给吞进了肚子里。
霍尊穿好衣服后,慢悠悠的随着衙役离开了高府,最后来到了衙门。
衙门内,布衣女子恨恨的瞪了霍尊一眼,那恨意十足的眼神,恨不直接将霍尊千刀万剐。
霍尊瞥了眼地上小童的尸体,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这才慢慢的想起来上午发生的事情。
对,在衙门找上霍尊的时候,他还不清楚是为了何事。只听高安说自己杀了个人,可杀的是谁霍尊压根就没想起来。
至于没想起为什么还跟着衙役过来……
他就是想看看宁乡县的县令那张愚蠢的嘴脸罢了。
也不打听打听他是谁?
竟然还敢审他?
第24章
霍尊对堂上的苏卞全然的嗤之以鼻, 进了衙门后, 甚至连跪都不跪,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原地, 表情倨傲。
苏卞虽知道除了功名加身者在堂上不用下跪, 其余的通通都得要在公堂上跪着听审, 但因苏卞没当县令多久, 再加上他前身是人皆平等的二十一世纪, 因此对于霍尊不跪, 苏卞的脸上倒未有什么反应。
可一旁的颜如玉就不是如此了。
眼见霍尊目无公堂,蔑视县令,颜如玉怒道:“大胆!见了大人为何不跪?!”
霍尊嗤了声, 他慢悠悠的走上前, 盯着颜如玉,丝毫不给情面的嘲道:“让本公子跪?那你可知我爹是谁?区区的一介县令,竟还想让我霍尊下跪?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