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地对着Bright笑了笑，但原本欢脱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
Arthit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看朋友们因为他而处处小心的样子，可是面对这种场面却也无能为力。
Bright自知闯了祸，低眉顺眼地坐在他身边，填个问卷比试卷都认真。
遇见不懂的问题还要请教别人：“这个你们怎么填的？”
Not头都不抬：“随便写。”
Bright吃了个瘪，不由得朝着Not指了指，最后才憋出来一句话：“父爱！”
对他这么敷衍分明是因为他刚刚不小心提起了Arthit的伤心事。
见他说话又捎带上了自己，Arthit无奈地摇摇头，随意抬起眼来，身体却又是一僵。
这学校说大不大，可他也没想到居然能小到让人一抬眼就能看见不想见的人。
说是不想见，可Arthit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所以他清楚地看到kongphop把M的签字本接了过去，然后和自己的一起，拿着去找身边的学长签名。
这还是Arthit布置的任务。
对于M，他说不上了解，可跟kongphop相处的那两年里，却也与他有过不少接触。
起码表面上，他的性子绵软木讷，像找学姐学长们签名这种事，大抵是很难拉下脸来的。
而kongphop也确实像与Arthit在一起时一样体贴，主动便把这件差事揽了过去。
按理说，身为这一届的教头学长，如果是看见其他人这么做，Arthit早应该冷着脸把人叫过来好好训一顿，可是眼前这两个人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寻常的互动，却又搅得他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当初分开的时候，Arthit一直想方设法地逼着自己能早些放开，于是很多情绪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他硬生生地忍了过去。
他原以为忍过去也就完了，可没想到还会遇见这两个人。
真的看见kongphop像以前对他那样细心地照顾别人，Arthit那些曾经被隐藏起来的心痛又被瞬间激活了似的，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胸腔里释放出来。
就像是要把他刻意忽略过的苦楚全都还给他，一寸一寸，不急不躁。
不至于要人命，可这种持续的痛却已经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Arthit？”Not疑惑地叫他一声，也看向了他目光的落处。
Arthit赶忙回过头来，匆忙地对他笑了笑，再次垂眼看像了那张问卷。
“如果遇见旧情人会选择如何面对。”
Arthit修长的手指在眉间捏了好一会儿，终究也只能填下那个早已经藏在心底的答案。
再次相遇，大概最好的方式，就是形同陌路。
第7章 回忆
因为第二天早上第一节就有课，而且下午课后对一年生的训练也要正式开始，Arthit实在是没有理由让所有人陪着他熬夜。所以，即使真的很不想回来面对着空旷的房间，他还是别无选择，天黑了没多久，就与朋友们解散了。
然而对面的灯光也还没有亮起。
和他这一群朋友不同，对于情侣来说，这个时间就分开明显是早了一些。
也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分开。
Arthit的心脏似乎已经麻木了，对于他们也许还在约会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
强颜欢笑地与朋友们呆了这么久，Arthit的精神也免不了有些疲惫，连脑仁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无力地趴在床上，过了没多久，他塞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刚刚和Not他们分开，Arthit实在想不到现在会有谁发短信给他，但还是伸过手去，将手机拿到了眼前。
“Arthit学长，我们见一面吧。”
这个号码是M的，与kongphop分手之后，他便把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删掉了。
只是删掉并不等于忘记。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想自己的脑子也能像硬盘一样，把不想要的记忆全都选中，然后统统丢进回收站里。
然后还得把回收站清空。
可惜失忆这种好事向来都是小说电视剧里的主角才会有的，看来是轮不到他。
“学长不是不相信kongphop没去补习吗？那你现在可以过来看看。”
他还记得一年前M短信中的每一个字，甚至连下面那个地址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第一次去M的住处，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两个人。
床铺凌乱，衣冠不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要做什么。
可是最初的气愤过后，Arthit却依然忍不住等kongphop来找他解释。
可惜等来的却只有手机上发过来的三个字。
“对不起。”
连当面说都不肯。
以前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讨厌这三个字。
Arthit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还记得kongphop那天扔在床脚的衣服还是硬拖着他一起去商场买的。
其实人要是震惊到一定程度，那一瞬反而是最清醒的。
他真痛恨这种清醒。
而到了现在，Arthit也实在是佩服M的心态，明明已经在他面前露出过那副让人憎恶的面目，却依然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重逢之后，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学长。
居然还能约他见面。
Arthit的演技没他醇熟许多，对于这个人，他没有一丝好感，于是也根本不想在他面前维持什么友好的假象。
此刻，他连回复的兴趣都没有，便伸手把他发来的短信删掉了。
那两个人不是还在约会吗？怎么会想起来给他发短信？
Arthit抬起头来，从上午回来时拉开的那点窗帘缝隙里看过去，好巧不巧地，kongphop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抽烟，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kongphop很早就学会抽烟了。记得他们刚认识的那一年，他才高二，Arthit就已经能偶尔在他身上闻到些淡淡的烟草味。
只是他的瘾并不大，后来在Arthit的嫌弃下，他说戒也就戒了。
没想到现在又抽了起来。
他因为kongphop而养成的习惯可以改，那kongphop因为他戒掉的习惯当然可以再一次捡起来。
可见他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是可以一直留存的。
Arthit只觉得，幸亏自己当时没有直说要他戒烟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不然自作多情的事项便又多了一件。
kongphop在栏杆上趴了许久，Arthit便也悄悄地透过窗子看了他许久。
恍惚中，许多往事也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自动播映起来。
刚刚与kongphop认识的时候，他们一个高二，一个高三，学校虽然相距不远，但毕竟两个人都是学业繁忙的高中生，并没有条件常常见面。
刚开始kongphop还有所收敛，等到熟悉一些，逃课对他来说就成了常事。
Arthit每天下午放学都能看到他在学校门口乖乖地等着，跟只期待主人临幸的小狼狗，一看到他，那双眼就闪闪发光。
Arthit是在见到kongphop之后，才明白“眼底像是闪耀着星光”这种修辞原来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在。
虽然每次看到kongphop，他都一脸的不耐烦，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以往他从来不会在放学之后就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Arthit记得自己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kongphop也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套他们学校的校服，混在一众学弟中间哭丧着脸对他撒娇：“毕业有什么好庆祝的，暖暖，要不你再读一年高三吧，我们一起。”
尽管知道Arthit年龄比他大，可kongphop却从来不肯对他有什么尊称。
甚至在听见他朋友叫他的小名之后，便连Arthit也就没有叫过，整天暖暖暖暖地围着他，让人烦得不行。
居然诅咒他复读，Arthit的回应当然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于是kongphop看起来就更加委屈，巴巴地凑近了他哀求：“那这个暑假就是我们最后能每天见面的时间了，暖暖你没有其他的计划吧？”
“要你管！”Arthit丢给他一个眼白。
可是回到家之后，他却像是无法自控似的，开口让爸妈取消了飞去国外旅行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