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沂春在长辈们眼里还是个好孩子,他却要和谢沂春绝交。
洛寒平静地和爷爷说:“我和他早就不来往了。”
哦,还在闹别扭。爷爷懂了,问他:“他外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洛寒说:“手术挺成功的,现在恢复得也不错。”
爷爷笑了。
洛寒:“……”
爷爷没问他什么,洛寒在安静的乡下住了三天,忽然梦见了少年时的场景,他带谢沂春来玩,一起睡在客房的,晚上停了电,没有风扇,热极了,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夜里醒过来,发现谢沂春拿着蒲扇在给他轻轻扇风,他问:“你还没睡啊?怎么在给我扇风。”
谢沂春望着他,说:“我睡不着,看你热的一身汗,怕你中暑。”
真是睁眼说瞎话,洛寒看他鬓角和脖子上都是汗珠,伸手摸了一把:“你才是一身汗吧?”
再抬头一看,谢沂春脸、脖子和耳朵都像是蒸熟的螃蟹似的红透了,他以为是因为刚才没看清,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脸这么红,你才是中暑了吧?”
然后洛寒从梦里醒过来,热醒的,一身的汗,发现村里又停电了,但他身边没有那个偷偷给他扇扇子的少年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好,不够干脆决绝,要断就不能这样藕断丝连。
可这都半年了,他是亲眼看着谢沂春改好,不再乱交女朋友,和那群哄骗他的朋友绝交,好好读书,期末考也进步了那么多。
接下去……只要阻止他进去娱乐圈就够了。
要是谢沂春不进娱乐圈,后面的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原本这件事应该发生在明年,那时候谢沂春外婆已经去世,寄住在他家。
谢沂春写了几首歌给他外婆以前的学生看,私下签了音乐公司,公司要推他出道,安排他去参加一个唱歌选秀比赛积攒人气,虽然本来他就是内定的冠军,但他本来也就有匹配冠军的碾压级的实力,最后一炮而红。
那个公司对他不太好,只当他是摇钱树,各种捞钱,给他办休学,后来也没办法回去读书,直接退了学,抽成又特别狠,他有半年累得每天只能睡三四个钟头,下了台直接送上救护车进医院。
谢沂春和他说因为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怀疑对方。
可是在钱的面前,亲叔侄都不算什么,何况他们还没亲到那份上。
后来谢沂春被人骗了染上毒瘾,也是他搞音乐的时候交到的朋友骗的。
洛寒想想就气。
这小傻子,傻成这样,也敢扎进那种人精成堆的圈子里混,最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整个人都被毁了。
本来不进娱乐圈,即便谢沂春爸妈不管他,一分钱都不给,光靠他外婆给他留的遗产他也能当纨绔公子一辈子了。
爷爷拿着一顶草帽说:“我以为今年小花也要来,特地多买了一顶草帽呢。明年带小花来不?”
洛寒说:“不带。”
明年,等他解决了明年的问题,不让谢沂春签那个狗屁公司,不会进娱乐圈了,他就真的彻底和谢沂春绝交,不再扯上半点关系了。
洛寒一边想着,一边哐哧哐哧地扛着锄头锄地。
爷爷心疼地说:“你干嘛呢?一直锄那块,我的药都被你锄烂了。”
洛寒低头一看,他刚走神,一不小心把爷爷的药都给锄了个稀巴烂,不禁有几分尴尬。
“我不知道你们闹什么别扭。好朋友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嘛,你比小花年纪大,你让让他吧。”爷爷劝他说。
可这件事没办法低头啊。
他不能和谢沂春和好,别的他都想得到办法,就是怎么让谢沂春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个解决办法来。
第10章
“妈,你把他带来干嘛?我这还不够忙吗?”谢沂春的妈妈安可在电话里抱怨说,外婆想,幸好花花不在旁边,要被他听到了,孩子又得难受。
外婆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了?儿子看妈妈天经地义,不经常有这个人那个人去探班,别人可以去你儿子不可以?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那孩子……我这两天真的很忙,他那么调皮,我就怕他捣乱……”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那么大了那还会捣乱?”
安可却说:“他不是明天要中考了?要不在家补补课吧,他成绩也不好……”
外婆听到这话,真的恼火了:“他去年就中考了,现在在一中读书,你这都不记得了?而且花花叛逆期都过了,他现在别提多听话了,期末考试考了年段第七呢。”
安可沉默,说:“他又不和我说……”
外婆反问他:“你哪次接他电话了?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关心过他吗?”
安可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们定好酒店房间……”
谢沂春的妈妈安可以前也是个女明星,少女时,她自恃有张继承自父母的漂亮脸蛋,又能跳会唱,想要当女明星,那时候内陆娱乐产业并不发达,她带着存款,独自跑去港台发展。
她孤身一个女孩子确实很不容易,又没什么后台,靠妈妈给一个移居香港的旧识写了封信和礼物拿到了最开始的小角色。因为是混血儿,她肤白如雪,腰细身长,开始可以仗着美貌,慢慢蹉跎到二十六岁,还是个小明星,媒体嘲她是北姑,她因为不是港台人,一直只演配角。
然后……然后她就嫁人了,嫁了她的第一任丈夫,生了谢沂春,离婚,又出来工作。三十三岁认识了第二任丈夫,冯长龄。
年纪大了以后,她看着屏幕上自己拍戏时的近镜头,就算是擦了粉外加打柔光也遮不住她年华已逝的事实。那颗曾经孤高的心早就被磨平了,索性收心,把重心转向家庭,她这把年纪也不可能红了,于是跟着丈夫做幕后。
这却是个好时机,那时候内地的娱乐事业百废待兴、冉冉上升,谁能想到过了十几年,就翻天覆地了?
她现在确实是个大忙人,手上一把资源,比以前当小明星的时候风光,谁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安姐的。
这不前些日子新戏刚开机,忙得焦头烂额的,本来就很烦了,她实在没心情哄那个便宜儿子。于是把事情甩给了助理小王,让助理订酒店和接待。
小王去接了谢沂春和他外婆,把人安置在酒店。先休息,洗个澡,吃个饭,再说带他们去剧组探班。
谢沂春嘴上没说想见妈妈,但是打扮得都比平时精心,他记得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他缠着要妈妈抱自己,妈妈厌恶地说:“你长得真丑。”
别的都记不清了,那句话记得格外清楚,就算后来好多夸他长得帅长得好看,就算他长大以后知道妈妈那么说是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和谢浚特别像,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这次妈妈也没有来。
外婆问来接他们的小助理:“安可人呢?”
助理小王陪笑说:“安姐实在太忙了,实在实在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们。”
谢沂春抱了抱外婆的肩膀:“那也没办法嘛……外婆我们先去酒店吧,坐了那么久车我很累了,我们休息下吧。”
又对助理小王笑了下:“行李挺多的,你拿不过来吧,我帮你一起拿行李。”
到酒店安顿下来以后都是晚上了,那么晚了,他更不好意思去打搅妈妈,和外婆道了晚安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穿戴好,和外婆吃了早饭以后,助理小王就来接他们了。
到了剧组。
人很多,像是一只只勤劳的蜜蜂,穿梭来去,各做各的,条理清晰。
谢沂春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小王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给他们沏了一壶茶,让他们先等一下。要见到妈妈,他有点紧张,不知不觉半壶水下去了,结果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来,外婆想打电话问问,被谢沂春劝住了:“妈妈本来就很忙了,我们等一会儿吧。”
谢沂春水喝得太多,想上厕所,他担心离开的时候妈妈找过来,可又憋不住,忍了会儿,还是去厕所了。
出去以后他找了个路过的叔叔问路,厕所还挺远的,绕来绕去地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地方,解决以后出来,谢沂春对着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院子走廊就茫然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周围又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