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抱着手,姿态慵懒,目光闲散的看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白皙的脸俏的让人已不开眼。
林怀君看着他果然没移开眼,连身边何家兄弟和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只顾着去看他漂亮的侧颜,和眼角处火红妖异的朱砂。
说来这个少年是真的经看,夜里四处漆黑,即便有火光点着,可到底没将他的五官照太过清晰。
如今太阳出来,黑夜散去,林怀君才发现,这个红衣少年精致漂亮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越看越美,越看越像着迷一样。
——让林怀君感到,有一丝丝莫名的熟悉。
何喻先是与出来的百姓说了几句话,如今打算征求林怀君意见的时候,却发现向来冰冰冷冷的林前辈,竟也有皱着眉看美人看得出神的时候。不禁与弟弟围上来,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前辈别看了,你再看谢兄脸上也开不出花来。”
听到这句话,谢林抱着的手换了一个姿势,扬着唇角的笑意转过脸。见林怀君真的在看自己,他很高兴的挑起眉,笑道:“道长莫非是看上我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在场的不少人脚下都微微滑了一下,何家小哥俩嘴角也是抽搐的厉害。
也唯有林怀君,还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窘迫,就连该皱的眉,也还皱着。
见此谢林莞尔,放开抱着的手臂,慢悠悠上前。
随着他的动作,他腰间的小铃铛左右晃着,很活泼顽皮的样子。缓缓的走过来,谢林道:“此处有鬼祟作怪,且这个鬼祟如此可怕,我要和道长一个屋。”
他说这句话时,模样很可怜,似乎是真的挺怕那个白衣鬼。
可林怀君的直觉告诉他,他实际并不怕的。
何家兄弟倒是不管林怀君怎么想,很犯难的道:“我们那个屋有三个人住,已经是很挤的。但那个鬼祟确实厉害,让谢兄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些。”
看他们也站在自己这边,谢林模样更可怜了些:“不怕的只要不是让我一个屋,我睡哪里都是不要紧的。”
“好吧。”林怀君点头。这少年摆明了要和他一个屋,态度决绝。与其和他在此事上争执不休,倒不如同意了他的要求,反正都是男子不怕的。
他同意后,谢林微微一笑,知道他还有事未曾处理,便又抱了手靠到另一边举头去看天上的太阳。
林怀君也不与他多言,安慰了百姓几句,告诉他们这几日那个鬼祟还可能会再来。
百姓们听了,都是无比紧张:“道长你们可不能走啊,要是走了只怕我们,我们……”
林怀君道:“不会走。不除去这个鬼祟,我绝不会走。”
何喻何筱道:“对!不除去这个东西,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走!”
三人都没发现,在听到他们说出这两句话时,身后红衣少年的眼神暗了暗,思索一阵,他也站出来悠然道:“你们都这样说了,那也算我一个好了。”
村民们感动极了,老翁颤颤巍巍走上前,一手拉着林怀君道:“道长!道长,你真是太好了!自我们这里受灾以来,求了附近所有的仙门,可他们从未理过我们这些穷苦潦倒的百姓。你们……你们真是太好了!”
林怀君扶着他,一手紧握了他的手:“老先生不必言谢,身为修真者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老翁用洗得褪色的袖子抹抹眼泪:“那这位谢小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林不知此时想到什么,笑容有些黯淡:“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想起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就又回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打算细说,老翁也不会细问。
只是见他和林怀君三人在一起……挺奇怪的。
林怀君知道老翁在想什么,微微朝谢林那边移了一小步,道:“先前我们错怪他了,他不是什么鬼祟,昨夜能顺利赶走鬼祟还要多亏了他。”
村民们都吃了一惊,谢林四下环顾一周:“哪里。功劳是道长的,我不过是仗着他在,所以胆子大了些。”
饶是他这样说,村民和老翁还是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谢林不再言语,接受了他们的谢意。
之后再次简单安慰片刻,林怀君四人就先与百姓们道别,回暂住的小屋商议对策。
“谢兄你是苗疆人,可知此次百家突然来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回到小屋,四人围着桌子团团坐。
谢林面上掠过一抹不屑,虽然只是眨眼一瞬,林怀君看得还是很清楚:“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三人面色都有些怪异,可一想,苗疆和中原间的矛盾从古至今确实不少,就又将心放回去,对他的这句话见怪不怪。
但即便放回去,他说了这句毫不客气的话,倒叫何家小哥俩蛮尴尬。
因为他们不止是正道之人,还是中原人。
林怀君依旧淡然,他眨了眨眼:“你既是苗疆人,又为何会说中原话?”还说的,如此流利。
谢林道:“实不相瞒我有几个中原来的好朋友,加之昔年我很喜欢中原的人文风景,因而喜欢了,便愿意放手去学。”
林怀君眉宇一动:“昔年?”
谢林淡淡应了一声:“昔年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昔年喜欢,现在不喜欢……
何晓生在中原,长在中原,对中原的风景文化一直有相当的信心,觉得中原之地是最美最好的。
其实事实确实如此,可当他询问谢林为何不喜欢时,谢林的答复却叫他无话可说:“中原景色虽美,可人的心肠就能算歹毒了。”
这话…的确不假……
虽很不想承认,但真相就是如此。
何喻何晓生在仙门大户,论谁人见了,都不得不礼让三分。
饶是他们这样的,都还见过无数的心机,就更莫提别人。
悠悠叹了口气,何喻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各家现在虽在苗疆,可不知他们到这里是做什么的。如果是针对谢黎昕,只怕我们去了,也无法将人请来。”
谢黎昕是大恶人,若能除了他,得到的名誉和赞颂可比菩提村的这只鬼祟要多千万倍。
林怀君道:“既然没有把握,那去苗疆请人一事,就行不通。”
如今即使算上谢林,他们这里可用的也只有四人。假若让一人去苗疆找人,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去的时间又是另一回事。
两个问题结合一算,真的是不能冒险。
他们那么纠结,谢林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听着他们讨论。
何晓和他一样,听了许久终于挠了挠头,在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道:“那个鬼祟很厉害吗?”
林怀君颔首:“非常厉害,怨气很大。”
何晓摸摸下巴,从随身的法宝袋中掏出一张灵力充沛的黄符。
符纸一出,谢林略微坐正身子眼睛眯了眯,何喻则讶然道:“镇邪符?”
何晓面色凝重了些,握着那张金光微闪的符纸道:“几年前爷爷侥幸练出几张,我就向他要了一张,当初本来只是好奇随口一要,后来一直在家中也从没用过。这次出来时,我收东西看见它,想着万一碰到什么对付不了的,就一起带来了。先前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若是我早点想起来,咱们也用不着费那么多的功夫。”
说着他还长长叹了一声,颇为老气横秋的道:“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面看向谢林和林怀君:“谢兄,我下面是不是该想你其实不是谢林,谢林这个名字只是你随口编的,你其实真正的身份说出来是能吓我一跳的?前辈,我是不是能说,你和谢兄后面会互相倾慕?当然,这两句话是我糊口乱说乱想的,但如果我乱说的都能成真,那我下半辈子就专注赌场了。毕竟随便想的都能成真,我肯定逢赌必赢啊。”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谢林弯弯眼,林怀君面无表情,身子坐的极正,口吻淡淡漠漠:“不要拿我开玩笑。”
何晓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这两点是开玩笑,坐在板凳上左右乱转一通,边转边和三人说:“对吧对吧?我就说嘛,要是这种玩笑都能成真,我不去赌坊简直屈才。”
何喻抬首:“如果你乱想的这两个猜测都成真了,我下半辈子才是真的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