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长岚嚼着裹着红糖的山楂，不方便说话，挑了挑眉用表情表达了“为什么”的疑惑。
看来她是不在意。蒋艳想。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没那么开心了。
“有些人不是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嘛。”
岳长岚这时已经咬碎了山楂，能说话了，便开口道：“我还好，而且这个你一颗我一颗的，又不沾口水，你嫌弃么？”
蒋艳摇了摇头，她把自己咬过的羊肉串也递了过来：“这个也很好吃，我也没咬到。”
岳长岚看着蒋艳。
她怀疑蒋艳是故意的，分享糖葫芦很正常，分享羊肉串的可不多。
不过蒋艳的目光又很真诚。
岳长岚不希望让蒋艳觉得自己在嫌弃对方，于是接过来，也吃了。
于是两人一路走来，你一半我一半，吃了半条街，最后各买了一盒冰淇淋，做餐后甜点。
冰激凌各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两人也走到美食街尽头，尽头是一个十字路口，蒋艳瞥见在一边有一家开了一扇木门的工艺品店，暖黄的灯光照了出来。
她不太想现在回酒店，就说：“我们进去逛逛。”
岳长岚没有意见，她就是跟着蒋艳出来逛的。
店里是一些手工艺品，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柜台编手链，看见她们进来，没来招呼，甚至没有说话。
蒋艳乐的自在，自己看了看。
两人先分开看，蒋艳到了店主那，看见店主编的就是门口篮子里的手链，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手链？”
店主拿出几根，说：“平安，健康，恋爱，求子。”
“绳结表示不同的寓意？”
“嗯。”
蒋艳慢悠悠又逛回了门口，这些绳结每根用三种颜色的绳，有种粗糙的美感，蒋艳拿起一根，红绿黄三色的——是店主说代表恋爱的。
她先在自己手上比了比，又拉过岳长岚，在她手上比了比。
“好像比较适合我。”蒋艳说。
岳长岚点头。
蒋艳又拿了蓝白绿三色的，戴到岳长岚手上。
岳长岚的手腕上本来就戴着只陶瓷腕带的品牌手表，白色的腕带和白色的肌肤像是冰雪一样互相映衬——看上去都非常昂贵，此时配上了粗糙的手链，竟然意外的相得益彰，就好像是冰原上有了点人气。
“挺适合你的。”蒋艳道，“你是冷白皮，适合冷色调。”
墙上挂着一些牛皮包和皮带，蒋艳看看过，又看见最里面的桌子上有一排木盒，每只木盒里有一把弯刀。
每把刀都精美异常，刀柄上面是五彩的几何形纹路，刀刃有些是皮革的，有些是金属的。蒋艳一看就被吸引了，她打开其中一把，看见刀刃在幽黄色的暗光下闪闪发光。
她倒吸一口冷气：“开锋了，好锋利。”
岳长岚也凑过来看，她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走，也爱搜集各个地方的特色物品，有一阵子喜欢刀具，研究过一阵子。
“这是英吉沙小刀。”岳长岚说，“当地人一般用这个切牛羊肉吃，以前刀柄上的装饰都是象牙和宝石，不过这个上面的应该是亚克力和塑料。”
蒋艳说：“那么奢侈？”
岳长岚道：“还好吧，不然也不能直接用牙咬啊。”
蒋艳拿起她最喜欢的一把，那是一把尾端有些弯曲的折叠刀：“你说我买了会不会过不了安检？”
岳长岚觉得这是杞人忧天：“没事吧，只是工艺品而已，可以托运。”
蒋艳又搜寻了一下，发现这里已经没有折叠刀，遗憾道：“带刀鞘的不容易携带，不然我也想给你买一柄。”
岳长岚道：“我以前有很多。”
蒋艳好奇：“是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
岳长岚说起过去收集刀具的事情，又说最后这些藏品都被放在了郊外的房子里，两人聊了一会儿，蒋艳拿了东西去付账。
老板要价五百九十块，两条手链十块，小刀五百八十块。
蒋艳觉得挺值。
她把一条手链交给岳长岚，岳长岚似乎有些茫然，攥在手心里，蒋艳便说：“这几天在这儿玩，戴一下呗。祈求平安。”
这么说着，她把自己的戴上了，然后偷偷瞟着岳长岚。
岳长岚正瞅着她。
她暗想：蒋艳当自己聋么，整个店就三个人，她能没听到店主的话？
她看着手链，又想：这能代表什么？真是平安？不可能是求子，八成是恋爱。
她这么想着，却还是戴上了。
虽然是个小东西，收到礼物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蒋艳松了口气，她很害怕岳长岚不愿意戴，不是觉得这东西降档次，而是察觉到了自己想要和她戴同一种饰品的小心思。
不过幸好她戴了，不管是察觉到还是没察觉到，结果是好的就行。
蒋艳把小刀放在口袋里，走出门的时候冷风一下子糊到脸上，从领口钻了进去，她微微颤抖，说：“真冷。”
她看了下岳长岚，想，要是她们开始交往，现在应该可以拥抱一下互相取暖。
啊，真是遥远的梦想。
岳长岚的余光瞥见了正在缩脖子的蒋艳，对方小小一只，看上去完全没有屏幕上那样气场逼人——大概是因为素颜，也可能是因为环境。
和想象中是不太一样的人。
岳长岚看了下时间：“那我们回去吧。”
蒋艳往十字路口的另一条街望：“我们要不要去那走走？”
岳长岚看着黑黢黢一片暗影，道：“应该没地方可逛了，通常这样的小城镇就只有难么一条街可逛。”
蒋艳当然知道。
可是回去后她们就要各回各的房间了，她舍不得结束和岳长岚在一起的时光。
可惜岳长岚不那么觉得。
蒋艳“哦”了一声，踢了下地上的石子。
她的手很冷，于是揣进了口袋，瞥见岳长岚的手垂在身侧，在这暗夜里简直像是要发出莹白色的光，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想要把这手握起来的冲动。
什么时候才能握呢？蒋艳的心中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期许，终于提起了些劲，往酒店的方向走。
尘土似乎连天空都遮盖起来，月亮泛着橘红色，路灯下的影子变长又变短，蒋艳对岳长岚讲着小时候的故事，感觉才走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酒店，那么乘电梯上楼更是一瞬间的事情，两人在房门口告别，各自进了房间。
蒋艳扑倒在床上，这会儿开始觉得脚腕酸痛，似乎走的有点累了。
另一个房间里的岳长岚脱了外套打开空调。
难得是自己的身体，她准备好好洗澡，终于不用束手束脚。
浴室里灯光很亮，岳长岚刚打开灯的时候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她偏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看起来和以前在镜子里看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凑进镜子，眨了眨眼镜，突然想起蒋艳使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总做些怪动作，比如说比个心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搭错了筋，岳长岚伸出手，也对着镜子比了个心。
……感觉很不自然。
虽然是同样的身体，做出来居然是不一样的感觉，看来灵魂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存在的。
岳长岚准备脱衣服洗澡，突然看见袖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片油渍，便顺手在水龙头下搓了搓，搓的时候，忍不住想起晚上和蒋艳分享同一份食物这件事。
思绪好像突然拐了个弯，岳长岚突然想到，蒋艳不在意，可以有些人是会在意的。
真正有洁癖的那种人，连同桌吃饭都不跟别人吃，因为筷子下到同一个盘子，岂不是就会沾到别人的口水么。
和莫瞳瞳第一次见面，岳长岚请在中餐饭馆，她以为莫瞳瞳怕生，还特意定了小包，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莫瞳瞳看着便是坐如针毡，并且一口菜都没有吃。
她拿着筷子，像是在犹豫要吃什么，最后却只用一次性纸杯不停地喝水。
后来她道出实情，岳长岚哈哈大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再然后呢……
上一次她们一起吃饭，莫瞳瞳甚至吃了顾盏乔咬了一半的饺子。
是不是没开窗呢？岳长岚想，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