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国师根本是包藏祸心,伪装得极好罢了。她恨极了半月国,学艺回来就是为了报复这个国家,报复方式,就是在大战最激烈的时刻,突然打开城门!
正与敌军苦战的刻磨一听说国师把城门开了,整个人都气疯了。
他一人再悍勇,也终究无力回天。但是就算注定要战死,战死之前也要把那叛徒杀死!
于是,他带领着一队士兵冲上城楼,将国师拖了下来,吊死在了罪人坑之上。
大军过境,整个半月国化为一座死国。而死在这场大战中的国师和将军,也都被困在这座死城里,化为了“凶”。
双方都不能离开这片废墟,却依然相互仇视。刻磨这边率领着他手下的半月军,到处搜索国师的身影,每当抓住她,便把她再一次吊“死”在罪人坑上。而那半月国师也神出鬼没地搜捕那些半月士兵,将他们推入罪人坑之中。她在罪人坑四周设下了极为厉害的阵法,掉下去就再爬不上来,而那些战死的士兵怨气极为深重,唯有生啖血?2 当前是第: 14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猓侥芟庑耐分蓿裨蚓鸵挂钩ず牛坏媒馔选?br /> 看到曾经的英勇士兵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刻磨心中自是痛苦不已。好在那半月国师的蝎尾蛇攻击性极强,时不时爬出古城,四处咬人,那些被蝎尾蛇所伤的商队进城来寻找善月草,便会被刻磨抓住,投下罪人坑去,喂养那些无法上来的士兵。
这一番断断续续的叙述下来,谢怜听得出了神。好一会儿,刻磨不出声了,他才道:“那皇宫里的一片善月草,是你们养的吗?那个人是你们埋的?”
刻磨道:“不错。那个埋在土里的人,是想来偷盗皇宫财宝的。但我们国家所有的财宝全都在两百年前被洗劫一空了,他没找到财宝,却要给我们当肥料。”
听到这里,谢怜又沉默不语了。
他觉得,刻磨在撒谎。
或者,至少,刻磨隐瞒了什么。
这群半月士兵既然自觉地去栽种善月草,甚至用活人做肥料去养,就说明,即便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但他们对蝎尾蛇的恐惧依然没有分毫减弱。如此,在他们生前,这恐惧一定更甚。
然而,那半月国师既然能操纵他们最害怕的蝎尾蛇,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一群士兵拖下城楼吊死?更何况,按照刻磨的说法,在这两百年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了国师,国师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吊死。
还有那爬出古城去咬人的蝎尾蛇,也很令人在意。是意外?真的有这么巧的意外吗?是国师故意而为之,但若是如此,不就等于是在为刻磨抓活人投喂士兵打开方便之门?双方敌对的说法,岂不是就矛盾了?
罪人坑四周的阵法是那半月国师设下的,她能设,她就能解。也就是说,就算她把一群士兵扫了下去,她也照样可以放他们出来。只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假装敌对,又有何目的?
而在这纷纷乱乱的线索之前,还有一个谜题——那白衣女冠和她同伴的身份。
想了想,谢怜决定再多问几句,判断刻磨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道:“刻磨将军,我们方才进城时,在街上看到一黑一白两个……”
正在此时,三郎轻声道:“嘘。”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谢怜立刻收住了声音。一种奇异的直觉,使他仰头向上望去。
还是那片四四方方的黑蓝的夜空,还是那轮冷白的半月。然而,半月之旁,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小半个黑衣身影探了出来,正在朝下望。
望了片刻,那个人小半个身子忽的变成了整个身子——跳下来了。
下坠的过程中,谢怜看得分明,这人长发披散,身形瘦小,正是那之前被吊在长杆之上的半月国师!
☆、第27章 暧花怜夜陷罪人坑 4
国师跳下来之后, 用半月语道:“刻磨,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 这声音和谢怜想象的差距颇大。的确听起来是冷冷的, 但却很小,仿佛是一个闷闷不乐的小孩在自言自语,并不是那种冷酷而有力的嗓音。若不是谢怜耳力还算不错,可能根本就听不清。刻磨道:“怎么回事?他们全死了!”
国师道:“怎么会全死了?”
刻磨道:“还不是因为你把他们都推了下来,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
国师道:“谁在这里?还有一个人。”
其实, 此时坑底除了刻磨以外,应该是还有两个“人”, 然而, 三郎没有呼吸和心跳, 那半月国师捕捉不到丝毫他存在的痕迹, 方才在上面也是混乱一片, 根本记不清谁掉下来了谁跑了,因此,她以为只有谢怜一个。刻磨道:“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士兵, 你现在高兴了吗?你想杀的, 终于全都死光了!”
国师那边沉默一阵,半晌, 黑暗中忽然燃起一道火光, 映出一个掌心托着一团小小火焰的黑衣少女。
这少女看上去竟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双眼黑黑的,倒不是不漂亮, 只是一副很不快乐的样子,额头和嘴角都带着瘀青,在火光下看得分明。那捧火的手掌似在颤抖,带得掌心的火焰也不住颤抖。若不是提前确认了,任谁也想不到,半月国师,居然是这样一个苍白的小姑娘。
那火焰除了照亮了她自己,还照亮了她的四周。她脚边,全都是身穿铠甲的半月士兵的尸体。
谢怜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因为那国师托起的火焰非常小,并没有照亮罪人坑底的全貌,他们依旧隐没在黑暗之中,然而,借着那远远的一点火光,他能看到身旁一个红衣身影。虽然看不真切,但离他眼睛格外近的地方,还是能看个隐约,不知是不是错觉,三郎原先已经比他高了,然而,现在的他,似乎更高了一些。
谢怜的目光缓缓向上移去,来到这少年的喉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上,停留在形状优美的下颌上。
三郎的上半张脸依旧隐没在黑暗中,而谢怜觉得,这下半张脸,也似乎和之前有着微妙不同。虽是一样的俊美,但线条轮廓似乎更明晰了些。
也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这张脸微微一侧,转了过来,唇角浅浅一弯。
那一弯的弧度极为惑人,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然而,如果想要看清三郎上半张脸,就必须离得更近,不知不觉间,谢怜又朝他走近了一步,这时,只听远处刻磨一声悲鸣,想来是亲眼见到这幅惨状,大受刺激。谢怜回过头去,那国师听他大叫,神情却是木木的,半晌,道:“好,终于解脱了。”
刻磨正在悲痛,闻言大怒:“好什么好?你是什么意思?!”
这愤怒完全不似作伪,看来他果然是恨极了这国师。国师道:“都解脱了。”
她转向黑暗中的谢怜,道:“是你们杀的吗?”
这一句,竟然是十分标准的汉话,也并非质问的口气。谢怜道:“这是个……意外。”
国师又问:“你们是谁?”
谢怜道:“我是天庭的一位神官,这位是我的朋友。”
刻磨听不懂,但能听出他们不是在吵架,警惕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国师的目光缓缓扫过谢怜,在三郎身上留驻片刻,随即收起,道:“从来没有神官到这里来过。我以为你们早就不管这里了。”
谢怜原本以为会与这半月国师斗上一场,谁知,她竟是无比消沉,毫无斗志,略感意外。她又问道:“你们出去吗?”
这对话可以说是怪异了,但谢怜还是心平气和地与她交流,道:“想出去。可这四周设了阵,没法出去。”
那国师听了,走到罪人坑的一面高墙面前,伸手在墙面上点划了一阵,回过头来,道:“我打开了。”
“……”
这也太好说话了。
谢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正在此时,上方传来一人的声音,远远地道:“下面有没有人?”
是扶摇的声音。
谢怜似乎听到身旁的三郎啧了一声,他立即抬头,果然看到一个黑衣的人影在朝下望,他喊道:“扶摇!我在下面!”
喊完,他还招了招手,扶摇在上面道:“怎么还真在下面?下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