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人叹道:“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
另一人道:“有太子殿下在,不会打败仗的,放心吧。”
原先那人有点抱怨地道:“我不是担心打败仗,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光是不打败仗有什么用?咱们这种老百姓还是不好活啊,唉……算了算了,我这可不是在抱怨。你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若是风信在这里,肯定马上就过去骂人了。而慕情看了谢怜一眼,继续生火,并没说话,待那两人彻底走远,才淡淡地道:“真是小民之见,只会怨天尤人。难道还想让一个武神包揽万物不成?”
谢怜却摇了摇头。那人说的,有一定道理。他是武神,有他在的军队,战无不胜。然而,这个时候,光是能打胜仗有什么用?建立军队原是为保护百姓,而后方的百姓却在遭受瘟疫袭击,原本的优势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时,篝火微晃,一人坐到谢怜身边,却是风信回来了。谢怜立即道:“如何?”
风信摇头,道:“还是跟你之前探的结果一样,背子坡上根本找不到郎英,也见不到什么白衣服的怪人,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没法查证他们有没有在搞鬼。还有,永安人果然都好得很,没有一个得了人面疫的。”
慕情拨了拨火,道:“皇城和背子坡离得这么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感染。显而易见,必定是他们搞的鬼无误了。”
许多人暗地里都是这么想的,这么想也的确很有道理。可是,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是永安人,或者明确点,是郎英在搞鬼,奈何对方藏得极深,抓不到把柄。
他们怀疑人面疫是诅咒引起的,郎英儿子的尸体就是诅咒之源。然而,如果是诅咒,这个诅咒真是十分漂亮,并未留下任何能让他们顺藤摸瓜摸回去的痕迹,有什么能证明这个怀疑?并无。谁知道这人面疫会不会仅仅只是一种自然生出的全新瘟疫呢?除非抓住他们怀疑的对象,谢怜才有办法断定,人面疫到底是什么。
他也匆匆向上天庭通报过了自己的猜想。然而,早便说过,谢怜是犯禁下凡,今非昔比,以往要通报什么,直接迈进神武殿冲着君吾耳朵大声告诉他就是了,现在却要按常规来了。须知,所谓的常规,运气好,狠狠砸些功德就能通过,传到神官那里了;运气不好,说不定就会被迫走一套极为繁琐复杂的程式,无限拖延。走完了也无非是下派神官来处理,而谢怜自己就是神官,除了君吾,上天庭中法力能出其右者并不存在,派下来的神官真不一定有他强,君吾身上担子那么重,用人间一句话说叫日理万机,也不可能亲自下来帮他。因此,这通报也只是象征性的,并不真抱什么希望。
不过,眼下谢怜心中思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个问题。他道:“如果说,是永安那边为了打垮皇城而发出了诅咒,那么最有效的攻击,应该是攻击军队。只要军队一败,岂非等于城门大开?但事实上,人面疫根本没有蔓延到军中。”
军中不是没有人面疫患者,但相对而言,数量真的极其少了,不过三四人,并且送去隔离后,情况便马上被控制住了,并未扩散。风信一贯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道:“也许因为他们觉得就算打垮了军队,有你在也必败无疑,干脆就不对付军队,直接对付平民了。”
闻言,慕情呵呵笑了一声,风信道:“你笑什么?”慕请道:“没什么。你总是能提出很有道理的见解,我没有意见。”
风信最烦他这样心里想刺人嘴上却总是装斯文的作风,直接不理,道:“要真是他们弄的,我就瞧不起了。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出些阴损招数残害无辜百姓算什么?”
闻言,谢怜深以为然,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才会被传染。先得知道是怎么传染的,才好控制住。”
风信道:“不是很清楚了吗?靠得近了,接触多了,一起喝水、吃饭、睡觉什么的,就会传染。”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表面上看是这样没错。不过,就拿军中来说好了,军中士兵们也都是一块儿喝水吃饭睡觉的,比寻常人家的接触应该是要更近更频繁的,但是为什么被传染的士兵就那么少?”
慕情凝眉道:“你的意思是,同样的条件下,体质不同,有人会被传染,有人不会。你想问的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抵抗人面疫吧。”
谢怜抬头,道:“慕情懂我。正是如此。如果能找出这个,也就有办法掐断人面疫的传播了。”
慕情一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反过来看,什么样的人,更有可能得人面疫。不幽林的这些病人里,什么样的人最多?”
谢怜这些天在不幽林隔离地带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也能答出,立即道:“妇女、小孩、少年、老人、体格不是很高大的年轻男子。”
风信疑道:“莫非是身体弱的才会感染?是不是该请国主下令,号召全体皇城人士勤加锻炼身体?”
“……”
“……”
谢怜和慕情都看了他一眼,似乎都不想接话。顿了顿,风信又自己道:“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郎英儿子尸体大概就是巨人观那样子吧……但是因为比较恶心我还是不详细描写了……大家意会一下。
☆、第85章 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2
显而易见的不对。因为那第一个冲上神武大街的人面疫患者就是个体格强健的壮汉, 未免站不住脚。
那几个患了人面疫的士兵和其他士兵相比,究竟是哪里不同, 谢怜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验证过很多种。论方方面面, 他们和别人都没有太明显的区别之处。所有的受染者中,样貌, 体格,甚至身份, 性格, 均是五花八门,总结不出一个固定规律。莫非, 谁染谁不染, 真的只是运气问题?
谢怜自语道:“到底士兵们是做过了什么,才能抵御人面疫的传播呢?换句话说, 究竟有什么事, 是平民做得少,士兵做得多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双目睁大,脸色刷的白了。听他语音戛然而止, 风信道:“怎么了殿下?你想到什么了?”
谢怜的确是想到什么了。他想到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同时,也是一个可怕的推测。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脱口道:“不会的!不不,应该不是这样的, 没可能有这种事。”
风信和慕情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什么事?”
谢怜捂着额头,来回走了几步,举手道:“你们等等,我,有个很荒谬的猜测。应该不是真的,但我需要试验一下。”
慕情道:“到底什么猜测?你要怎么试验?要我给你找个人过来试试吗?”
谢怜立即否决:“不行,不能找活人来试,万一我猜错了怎么办?”倒不如说,他心内是希望自己猜错了,大错特错才好。慕情皱眉道:“殿下,你如果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你就必须要用一个活人来试。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在这发愁也没用。”
风信也皱眉:“你没看他烦着吗,这当口就别说这种话了。”
慕情转头道:“奇了,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到这一步了,再犹豫纠结,有什么用?”
风信反感道:“在你这儿什么都要用有没有用来衡量吗?那是活人,犹豫都不犹豫一下,你是不是也太冷静了。”
慕情道:“冷静?你莫不是想说我冷血吧。”
谢怜也没了往日在二人中温和调解的耐心,道:“你们两个,一句话就能争起来,成何体统!给我在这儿站一炷香,一炷香内谁都不许动。老规矩。”
“……”
“……”
一听到“老规矩”三字,风信和慕情都是微微变色。谢怜摆手道:“天官赐福。开始。”
半晌,风信咬牙道:“……福星高照。”
慕情也咬牙道:“……照本宣科。”
风信艰难地道:“科……科……”
他尚在苦苦思索该怎么接,谢怜转身便进入不幽林,寻那三个患病士兵问话去了。
所谓的老规矩,是谢怜想出的一个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办法。风信和慕情有事没事便要刺对方几句,起点不大不小的口角,一开始,谢怜会让他们默立一炷香,不许和对方说话,直到冷静下来,但收效甚微,于是后来,谢怜决定改成让他们成语接龙,有胜负之争,如此,他们脑子里就没有空闲去纠结刚才吵的架,而是要绞尽脑汁去接龙、想方设法去赢下对方了。发现这个好办法之后,谢怜觉得世界和平了不少,甚为满意。眼下要他们再按老规矩来一遍,也算是勉强让大家都轻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