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放在这里的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赵局一脸平静,“沈峥在警局里呆了5年,这档案他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裴遇舟可不管赵局说什么,这档案到底重不重要,得等他研究过了再说。
赵局的妥协让两人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见赵局也不急着离开了,裴遇舟闲聊般地开口问道:“赵局,你知道当年演十二月的是谁吗?”
“我看了演员表,十二月的扮演者也是‘十二月’,难道他就没有一个真名吗?”
“十二月?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赵局回忆道,“不过我记得你妈妈曾经和我提过他几句。”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梨园出身,不仅有一把宛若天籁的好嗓子,对演戏也很有天分,据说《江山梨园》原定的男主并不是他,但他试镜的表现让导演直接换了男主,并且还让编剧把男主的名字改成了‘十二月’。”
裴遇舟倒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可他一个唱戏的为什么会突然想去演戏?”
“为了钱,”赵局给出的理由简单而直白,“当年他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加上那时候戏剧本就逐渐没落,他戏唱得再好也供不起他的园子。”
“不过好在他唱戏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贵人,他也因此得到了《江山梨园》要开拍的消息,并且还找到了门路去了片场。”
“虽然当年演一部电影没有现在的天价片酬,但用一部注定大火的电影来拯救他的戏园子还是足够的,《江山梨园》上映后便一炮而红,他最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只是为了钱,所以才会在演完一部电影后销声匿迹吗?
裴遇舟追问道:“我没听说过有什么戏剧大家的艺名是十二月,他是改名了还是不唱了?”
“应该是不唱了吧,”赵局道,“他那张脸还是挺有辨识度的,就算是改了艺名也会被人认出来。”
还没等裴遇舟再问,赵局就抢先道:“别问我原因啊,我根本不认识十二月,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是听你妈妈说的。”
“可是这不是很奇怪吗?”裴遇舟用手指一圈圈地绕着档案袋上的白线,“他去演戏是为了赚钱让戏园子开下去,但等他有了钱之后却不唱了?”
“这算什么?被金钱腐蚀了梦想?”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赵局点了点裴遇舟手上的资料,“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查案才是正事。”
裴遇舟认真道:“这就是正事,《江山梨园》被翻拍再加上认识我妈妈的柳镇风遇袭,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而且我妈妈出事就是在《江山梨园》大火之后,一定有人想通过这部电影告诉我什么,”裴遇舟喃喃道,“赵局,你知道我妈妈在去国外前和哪个男人交往过吗?”
“交往?”赵局一愣,“你妈妈一心扑在演戏上,哪有功夫去谈恋爱?”
那时候裴芸连和他喝杯茶闲聊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赵局还以为对方会把一生都奉献给艺术,谁能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赵局依稀还记得裴芸说起演戏时的笑容,可是一转眼,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个满心满眼是真相和报仇的裴遇舟。
裴遇舟被赵局突如其来慈爱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假装没感觉到似的继续道:“但我觉得我妈妈看十二月的眼神很不一样。”
“你妈妈就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就算在她面前的是头猪,她一样能表现的很深情,”赵局拍拍裴遇舟的肩,“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
“十二月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戏子,他不可能是‘他’,更没有能力囚禁你妈妈。”
“或许吧,”听到“囚禁”两个字,裴遇舟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只是他一直不敢露脸的行为让我有些怀疑。”
怀疑“他”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除了疯子,哪个罪犯会把自己的脸明晃晃地露出来?”话说到这里,赵局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我看他最近的行为离发疯也不远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但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手下留情?”裴遇舟嗤笑一声,不过是在乎他手上的那些东西罢了。
赵局看着裴遇舟满身是刺的样子就头疼,他无奈道:“你就不能一装到底,在我面前也装个温和晚辈的样子?”
简直和裴芸一个样儿,他赵启明这辈子算是欠了这对母子的了。
“这不是和您熟嘛,”裴遇舟长腿一迈,拿着档案袋向更后排的档案柜走去,“我还要再找点资料,您请自便,慢走不送。”
“当然,要是查到什么问题的话,我是一定会去找您问个明白的。”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裴遇舟完全能想象出赵局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
他妈妈不长的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大概也能称得上是幸运吧。
*
杨诗洁姿态悠闲地靠在办公室的转椅上,她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一眼望去仿佛身处云端,而若不怕高地向下看去,又能将B市最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
华玲站在杨诗洁的办公桌前,周身的气势比在江婉言面前不知道矮了多少节。
这样尴尬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十分钟,华玲看着依然不准备说话的杨诗洁,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杨小姐,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这么几分钟的耐心都没有?怪不得成不了事。”杨诗洁半点没给华玲留面子,“先是没处理好董婧的事让我的小情人进了监狱,后来又不怕死地惹上安歆瑶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
“让你去看看柳镇风也被特案组的人拦下了,华玲,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干了?”
杨诗洁的话音量不大,华玲的头上却还是冒出了冷汗,她清楚地知道对方和江婉言不同,自己的前途是真真正正地捏在杨诗洁手里,若是她不能让对方满意,她就真的可以卷起铺盖回家了。
“是我的错,”华玲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她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知道对方想要听的是什么,“不过我已经确认过了,柳镇风的确是植物人状态,能清醒过来的几率接近于无。”
“我要的不是‘接近于无’,”杨诗洁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他永远闭嘴。”
她的面容依然淡定,仿佛这样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般:“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我下定主意前就下了手,但斩草除根的道理我想你也不会不懂。”
“我到底让你去医院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明白,”华玲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可柳镇风身边一直有人守着,尤其是那个沈峥,他一直盯着我,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杨诗洁似笑非笑地听着华玲辩解,随后她一句话便让华玲的腿软了下来:“华玲,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在医院发生了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去柳镇风的病房。”
“想拿好处还不办实事?”杨诗洁轻轻拍了拍手,“华经纪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将面前的文件和支票推向华玲:“我为什么会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要买的是你的自由和柳镇风的命。”
杨诗洁最后一句话让华玲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我当然明白。”
这是一桩风险和利益并存的交易,而且还是一桩不容她拒绝的交易。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华玲的眼里有一丝绝望,“杨小姐手下应该不缺亡命之徒吧,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
“因为我最近和某个人闹翻了,有些人我现在用不得,”杨诗洁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而在我的阵营里,最好拿捏的大概就是华经纪你了。”
“怎么样?你是想现在就失业然后穷困潦倒地过一辈子,还是用几年的自由搏一搏下半生的富贵呢?”
从接到杨诗洁电话的那一刻起,华玲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对方的提议,但杨诗洁就这么直白地将一切都说出来,还是戳中了华玲那埋在深处的自尊心。
“杨小姐,我不是您的人,”杨诗洁抓住了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人影,她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现在跟的是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