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身散发着腥臊又无比炙热的气体, 缓缓在二人面前消散。施阳拧着眉宇盯了陆无疏手中的金线片刻, 立马抬手拆下了手腕的素锦。
“粗细一致。”陆无疏道。
“这是什么丝线？”施阳问道。
陆无疏道：“仅这一小段，分辨不出是什么，不过应当是猎妖法器。”
言语之间, 浑沌的妖丹已经浮现在二人面前。施阳将妖丹收于锁妖囊中, 细看一番。他之前就觉得这浑沌有所不同, 现在看了妖丹算是明白了。这浑沌确实被人控制了，但并非像戚越御妖那般。这颗浑沌的妖丹中, 妖力与灵力五五开，这无疑是有人耗尽自身灵力与妖兽结下灵契而强行御妖。
御妖之术，虚天师门典籍中只提过一种, 御灵一族的御妖术并未记载在其中，而此种御妖术则是一笔带过，并未提及具体施术方法。典籍介绍了这种灵契御妖术的特征，那就是妖丹中的妖力与灵力五五对半。
这只浑沌出现得太过于突然，像是知晓两人会经过此地，便突然被召唤在了回去的路中。
经过大致分析，施阳拧眉道：“师兄，我觉得我们被盯上了。”
陆无疏道：“猎凤人？”
施阳点头。猎凤人出自虚天这一想法已经坐实，他能灵活使用瑶光剑法，并且与戚越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之前在镇上遇到的事情，应当也与猎凤人有关。不过施阳想不明白，这猎凤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解气？毕竟他与陆无疏将猎凤人逐猎到的四颗凤凰内丹给抢了。
但是为了这个，猎凤人根本没必要消耗所有灵力来强行御妖罢。
此种御妖术代价太过于庞大。金丹中的灵力用尽了之后虽能通过静修归来，但是，灵力被耗尽，灵脉就没了灵力的滋润，时间一长便会对灵脉造成极大的损伤，甚至完全枯竭。
说起灵脉内丹，施阳脑中灵光一现，问道：“师兄，你说是不是猎凤人要抢我们的凤凰妖丹？”
陆无疏道：“不无可能。不过他应当不知晓景澜君已经将三颗妖丹给了我们。妖丹在锁妖囊中不会透露气息，他肯定感觉不到。”
景澜君将凤凰的妖丹交于施阳与陆无疏二人之时，旁边并无他人，因此排除了栖凤宫出了内鬼，将此事告知猎凤人的可能。不是为凤凰妖丹，那究竟是为什么？
周遭的环境已是一片狼藉，不少黢黑的树木脊干上还亮着一闪一闪的暗火。两人草草打理了四周，立马动身回师门。
因验修比试在即，虚天弟子悉数回归，虚天的第二道结界在早几日便已撤下。因为这等原因，让施阳恼了一会儿。这道结界是为了阻拦上山的寻常人的，只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灵力也没有琉璃珠。现如今，结界得以撤下，至关重要的，便是将那与混沌立下灵契，灵力全无的弟子给放了进去。
且门中弟子因此比试多数都已经进了镇灵塔前去闭关。
施阳在虚天大殿寻不到人，到了瑶光台倒是寻到了楚南风。
猎凤人的身形是一与施阳差不多高的男子，楚南风整整矮了施阳一个头，施阳也没有必要去怀疑楚南风。
楚南风见二人归来，风尘仆仆，便问道：“如何了？栖凤宫那边怎么说？”
施阳与陆无疏对视一眼，陆无疏点了头，施阳便开口道：“不容乐观，栖凤宫的四只凤凰确实死于虚天剑法，只不过手段颇为隐蔽，不是剑法造诣高深之人看不出来。”
楚南风柳眉一蹙，眉心当即挤出了一个浅浅的“川”字。“师兄与师弟还在闭关，这事怎么个解决法我一人也不该如何是好啊。”楚南风道。说实在的，以往虚天关乎门面的事情都是由陆玄清在打理，尹夜寻与楚南风负责内务多一些，如今遇到了这等情况，楚南风还真不晓得该如何。
陆无疏揖手一礼，毕恭毕敬地道：“景澜君说，只要将诛杀凤凰的弟子交于栖凤宫，便既往不咎。”
楚南风道：“门中弟子甚多，如今乱成一锅粥，那弟子有没有回归门中都不确定。”
施阳道：“肯定回来了。”
楚南风问道：“你怎知？”
施阳道：“我们在归来的路上，遇上了一只灵契浑沌。猎凤人耗尽了灵力，才驾御了浑沌袭击我与无疏师兄二人。”言毕，施阳便将浑沌妖丹交于了楚南风。
楚南风见到浑沌妖丹，当即大喜。浑沌乃上古凶兽，妖丹中的妖力不可估量，若将它置于炼妖鼎中，虚天的结界又能扩张许多，届时，山下的百姓的安乐之所就又多了一些。但是楚南风只逐笑颜开了片刻，没过多久，她的笑容便凝在了嘴角。
猎凤人御了浑沌对施阳与陆无疏下手，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楚南风当即绕着施阳看了一圈：“有没有受伤？”
施阳摇头道：“让师父上心了。有无疏师兄护在身旁，我没事。”
楚南风眸光微涩，有些极其不自然地瞧了陆无疏一眼。施阳对陆无疏的心思楚南风是知晓的，但是楚南风觉得施阳与陆无疏不会有结果。两人站得极近，这距离非常亲昵。
施阳见楚南风瞧陆无疏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继续道：“所以，我敢肯定，那人已经回了门中，且极有可能藏在镇灵塔中闭关。”
楚南风幡然回神，道：“你的几位师兄师姐，如今全在闭关。”
瑶光殿内，又陷入了沉默，落针可闻。
陆无疏打破沉默，对楚南风道：“沐阳师叔，师侄有一事请问。”
楚南风道：“什么事？”
陆无疏将三颗凤凰妖丹取出，交于了她：“这是景澜君赠送的凤凰妖丹。猎凤人一共诛杀了四只凤凰，我与怀瑾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逐猎凤凰。”
楚南风垂了眼眸，拧眉思索一阵，自言自语道：“妖丹的话，置于栖凤宫确实没什么用处，放置于炼妖鼎确实是对凤凰妖丹最好的利用……”楚南风想起了她年轻时所读过的一本禁.书。明虚极宠楚南风，有时候会将自己的琉璃珠交于年幼的楚南风玩，因此，年幼的楚南风去过虚天的禁.书室。待到楚南风打了，好奇心便不重了。所以，反倒是她当上了掌门之后，就没去过禁.书室。“我以前读到过一册，具体内容也忘了，应当是集齐六颗纯净的同类妖兽妖丹，便能化为一颗纯质金丹。”
施阳疑惑道：“猎凤人又不缺金丹，集齐六颗妖丹化作金丹应当没什么必要。师父，还有其他用处吗？”
楚南风苦想了一阵，终于摇了摇头。
连楚南风都不知晓的话，那猎凤人逐猎凤凰剔取妖丹之事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楚南风将四只锁妖囊拿于手中，踌躇了片刻，而后道：“玄清师兄与夜寻师弟应当在这几日不会出关，妖丹留在我手中免得夜长梦多，我去趟炼妖鼎。”
陆无疏道：“沐阳师叔，可否一道去？”
楚南风抿嘴笑了片刻。陆无疏的意思楚南风知晓，他做事一向严谨。“怀瑾你也一道过来。”
两人跟着楚南风出了瑶光台，相隔有了一段距离。施阳拉了拉陆无疏的衣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了些许抱怨：“猎凤人是男子，你连我师父都信不过？”
陆无疏眸光深幽，面容沉静。他停下步子与施阳对视片刻，开口道：“如今在门中，我只信师父与你。”
施阳一怔，当即别开陆无疏的目光。陆无疏此时的目光虽不炽热，但却真挚，能将施阳看透，也看得施阳心间隐隐颤动。
楚南风闻不见脚步声，回了头刚想叫二人跟上，却见他俩面对面驻足在路口。施阳低头不语，陆无疏看着低头的施阳，气氛颇为微妙。
楚南风颇为诧异地吸了口气。
这两人，何时在一起了？
这是楚南风的直觉。
陆玄清的弟子，居然也能这般打破世俗的眼光，选择与自己喜欢的人走到一起？
楚南风当即有了自家好徒儿被拐走的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别家弟子也罢，偏偏是陆玄清的弟子。
两人在那儿聊了几句，陆无疏拉着施阳侧到了一拐角处，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片刻过后，两人出来，施阳面上带着些许赧意，而陆无疏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