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看了岑今一眼,笑眯眯的对服务员说了个中文菜名,没想到还真的给记了下来。
岑今像是关爱弱智儿童一样的看了沈灼好几眼,有些无奈的道:“人家都能听懂,放心报吧。听唐说你头疼?怎么没去约的医生那儿?”
沈灼下意识摸了一年放在兜里的药盒,摇了摇头道:“信不过国外的大夫,过几天回国了,等回国再说吧。”
岑今倒也没说什么,拿过红茶茶壶亲自给沈灼倒了一杯英式早茶。
沈灼抬眉打量了岑今一眼,然后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上真的没感觉出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觉得茶具用的非常讲究。
和国内泡茶方法不一样的,另一种文化角度的讲究。
“我还以为你不会喝呢?”岑今勾了勾唇角,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沈灼便又喝了一口,然后对岑今亮了亮杯底,不紧不慢道:“有什么不敢喝的,难不成你准备大庭广众之下毒死我?”
“茶都敢喝……医生却不敢看?”
岑今笑得似乎格外意犹未尽,他猛地直起身子,然后又朝沈灼的方向倾了过来,语气莫测道,“怎么?你是怕查出来点什么,我给你兜了老底?”
沈灼神态未变,笑眯眯的自己讲茶杯斟满,浅浅的酌了酌。
岑今没有看到沈灼的表情变化似乎有点失望,他重新坐了回去,将双手抱在胸前,像是闲谈一般的问道,“还听说你昨天和你那位不靠谱的小男朋友分手了,怎么样,高兴吗?”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听说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分手了,怎么样,开心吗?”
***
沈灼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岑今,淡淡开口道:“你看上去倒是挺幸灾乐祸。”
大概是见沈灼没有要点菜的意思,岑今便直接报了几个菜名,然后挥手让服务生出去了。
直到房间内又重新安静下来,岑今才咧嘴一笑,阴阳怪气的笑嘻嘻道:“我之前还琢磨呢,都要送出国了怎么还没分手,果然还是分了嘛。”
沈灼认识岑今这么久,已经练就了一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领,他将自己瓷杯里的红茶喝了干净,然后温和的开口道:“你请我来吃早饭,就是想要听听八卦的?那真可惜,我没什么好讲的。”
岑今似乎也没有很意外沈灼的回答,伸手拽着胸前一晃一晃的十字架,正要说什么,却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
是服务员要上菜。
茶点由小托盘装着一道道搬上来,并成一排,除了生产地远在异国他乡,卖相倒是的确和正宗的国内茶点没什么区别。
服务生向两人鞠了个躬,无比安静的后退着出去了。
沈灼一直觉得像是岑今这种性格的人竟然爱好做饭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更让他奇怪的是岑今竟然大老远的在英国开了一家看上去还挺正宗的茶餐厅。
“吃吧。”店里用的也是筷子,岑今将一双筷子靠在白色瓷盘上对齐了一下,闲聊似的对沈灼道,“我花了大价钱从国内挖来的厨子呢。”
沈灼其实早上习惯喝一碗粥再整个馅饼或者馒头之类的,茶点的花样太多,他担心他的胃受不了。
勉勉强强从一顺排精致无比的小碟子里挑了几只小馒头出来吃了,沈灼放下筷子,慢悠悠的道:“你让那位管家把我载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一顿早饭吧。”
岑今看上去却是对广式茶点情有独钟,筷子在不同的盘子碟子小碗里飞速的挑挑拣拣,听到沈灼的问话后才停了一下,皱着眉道:“你不爱吃这类的东西?”
就算支持了几个小馒头,沈灼却还是觉得有些油,他重新倒了杯红茶解了解,才道:“我早饭一般都是稀饭馒头,和你的口味不同。”
岑今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筷子头在牙缝间被狠狠咬了咬,他像是无意识的低语了一句:“沈非他很爱吃这个口味儿的……”
沈灼沉默了片刻,硬是多喝了几口水将泛上喉头的腻味给强行压了下去,他将面前的餐具摆好,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岑今。
直到正在用餐的岑今终于被沈灼一眨不眨的视线所打扰从而转过身来的时候,沈灼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带着一点点笑意道:“看清楚了吗?我是沈灼,不是沈非。”
“就算你想在我的身上长出和他更多的相似点来聊以慰藉,但我可以提前就告诉你,除了血缘,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相像。”
沈灼声音柔和,却让坐在对面的岑今僵了片刻。
然后岑今将筷子狠狠地丢在了盘子里,恶声恶气的对着沈灼道:“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沈灼点了点头,用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然后将椅子向后推了推,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
他的一只手还放在桌上,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桌面,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岑今道:“我订了后天回国的机票。你不是要去祭拜沈非么,就今天吧,刚好我也过来了。省的特意再跑一趟。”
“现在去……见他?”
岑今似乎楞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有些不愉道,“我今天穿这身怎么能去见沈非。”
沈灼无语了片刻,顺着岑今的话道:“那你以前都穿什么见他?”
“当然要穿正装!”岑今一脸“你怎么这么土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看了沈灼好几眼,然后扭过了头站起身来,“至少……怎么也不能穿一身休闲衣服就去见他,你也是。如果要现在去的话,你先跟我回去换件衣服。”
沈灼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看了看岑今,他坐的位置靠大门近,自然出去也就更方便。
所以沈灼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才回过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面走的岑今,轻笑道:“要不就现在去。要不就不去了。反正我后天就回国了,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岑今跟在沈灼身后咬牙切齿:“你要不要脸啊!来英国之前就说好了要和我去看他的,有这么反悔的吗?”
沈灼眯起眼睛扬声道:“我没有反悔呀,是你现在自己不要去的,这个总不能怪我吧。”
***
最后两个人到墓园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快六点了。
十二月初的天气,这个点的时间已经转向了寒冷的边缘,沈灼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而走在他旁边的岑今却是名副其实的西装革履。
——就像是来见他阔别已久的恋人。
沈灼当然不会愿意在等岑今回去换衣服,岑今跟在他身后好说歹说连威胁论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说服沈灼。
最后放弃治疗的岑今只能将车停在去往墓园的一家男装店的店前,自己飞快的进去买了一套衣服换上了。
按照岑今自己的说法是,这是他穿过的最寒碜的一套西服了。
似乎到了英国,岑今更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很多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再隐瞒,甚至不再避讳沈灼。
——就像是此时此刻,他眼中对沈非的恋慕和明显的思念。
墓园在伦敦城外,夕阳照射在大片大片的金色麦田里,岑今开着车载沈灼从英国特色的农庄里穿梭而过,然后停在了一片门前开满蔷薇的墓园前。
“这片墓园的主人是个公爵,将自己也葬在这儿。”岑今示意沈灼下车,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了一旁的小童,指着墓园的正门对沈灼道,“他相信纯洁的蔷薇能使人的灵魂永生。”
沈灼很给面子配合的抬头看了看,中西方的墓园有着极大的差距,受到信仰和文化的差异影响,西方的墓园总归看上去比中国的多了几分生动,而中国的墓园却又显得更加端庄。
有那么一瞬间,沈灼又联想到了自己时候的那座墓。
灰色的碑,白色的字,刺骨的生卒日期。
“走吧,还要走一段才能到。外面是一片景观。”岑今向墓园的守园人挥了挥手,那人似乎和岑今很熟,直接开门便让她们走了进去。
“我经常来看他。”岑今似乎留意到沈灼看过来的眼光,难得的多解释了一下,随口还加了一句,“当然,是赠了好多钱人家才认得我,这一点无论国内和国外都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