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然便道，“吃吧。”
坐下来等着周祺然吃完的灰一灰二霎时间便愣了，“我……我们？”
周祺然略一皱眉，道，“吃过灵食没？”
“熊……熊老四给过我们一点。”
熊老四和灰一灰二还是认识的，只是灰一灰二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离周祺然的洞府太远，而能够轻松到达兴华镇这件事，全靠周祺然元婴期的实力。因此三只妖修之间有所接触，但是交流不深。熊老四身为一名厨子，送人的东西自然就是灵食了，灰一灰二收了一些后，因为了解灵食的价值，根本不好意思收熊老四的馈赠。
和比较讲究的人类不同，身为妖修，他们虽然同样吃不来凡食，但是对于食物的标准并不高——生吃什么的，不是难事。真的没有食物的时候，灵气也能补充消耗——人修也行，但是妖修在这一点上的能力优于人修。
简单来讲，灰一灰二并没有吃过多少灵食。
因为在不动用周祺然资源的情况下，他们——穷。
“也就是没有吃了？”周祺然便道，“那便吃吧。疗伤也是需要灵气的。”
虽然他一直没怎么搭理这两只小鸟，但是刚刚判断失误打伤了他们，周祺然觉得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被熊老四养刁了舌头的周祺然，对这些灵食感想很一般。不是太寡淡就是太寡淡，清汤白水的，偶尔换个口味吃点清淡的就还行，但是长期让周祺然吃——
他拒绝。
也就在中州他能吃到不太一样的感觉，但是总体还是不符合他的口味。作为一个在现代世界被各路添加剂宠坏的人，周祺然表示，修真界的饮食和修真界的娱乐手段一样，贫瘠到让人悲伤。
两只小鸟饱餐一顿后，也舒畅了一些。
“说说看，你们跑出去干什么了。”
周祺然一发话，两个少年齐刷刷搁下碗筷就有要开讲的趋势，然后发现兄弟跟自己行动同步后还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内部协（chao）调（jia）让谁来说。
反正最后是协调完毕了，由灰一开口。
周祺然听了一遍。
简单来讲就是这俩被傻球一个鼓动便觉得“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拍着翅膀就离开了他的洞府，而后在东域这里不断闯荡，虽然修为没啥长进，但是见识总算是广了些。最近听说他可能在宁阳城这里，便急吼吼赶了过来。
没啥有趣的事。
听完周祺然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我知道。”周祺然懒懒地道，“不就是那傻球终于来了嘛。”

周祺然看向窗外，微叹口气，对着灰一灰二道，“你们也不用想着说什么追上傻球的修炼速度了。”
“追不上的。”
他知道这两人突然被激发积极性就是因为傻球珠玉在前，给了他们前进的动力。可是，有什么用呢？
灰一灰二对视一眼，皆是感觉到如今的真君和以前不太一样。
若是以前，他是不会太纠结于某些事情的。真君一直都是那么潇洒的人物。虽然具体说不上是哪里有变化，但是两人都感觉到了真君和从前有微妙的差别。
哪里微妙呢？
不清楚。
至少真君之前都没怎么搭理他们，现在竟然主动请他们吃灵食。
真君对他们真的是太好了！刚刚也是，虽然有些痛，但是那是真君为了提醒他们不要被别人当做目标啊！
“这一点我们当然知道啊。”灰二苦笑一声，“妖修的修炼本就受制于血脉。我兄弟二人要是没了真君的相助，恐怕都无法在这个时候化人。虽然我们不知道小球是什么血脉，但是我们感觉得出来，他哪怕只有一半的妖修血脉，也比我们兄弟两个强太多。”
对于这一点，兄弟两个都清楚。
就如同他们这么久才修至筑基，而小球秋博宇，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就已经筑基后期了。天资上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既然这样子，你们还傻不愣登地跑出来？”
对于自己洞府的安全程度，周祺然还是有信心的。至少整个东域也没有人会在洞府旁边布下那一片连绵的阵法群，就是玩不死入侵者，也能把他折腾得够呛。
傻球那种明知有阵法还跑进去闯的抖M是少数中的少数。
如果这两只鸟儿安心待在洞府里，周祺然也懒得赶他们走。而现在，他们为何选择离开呢？
“嘿嘿……”灰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抢先道，“可是只是待在洞府里的话，我们怎么样都成长不了的。”
“是啊是啊，虽然我们修炼的速度比不上小球，可是也不能以这个为借口不努力啊！”
“更何况……”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了周祺然一眼，道：“如果我们两个一直都不知长进，待来日真君觉得东域无聊了，要去其他地方长居了，我们不就跟不上了吗……”
如果是西域南域之类的地方，他们咬咬牙也是能跟过去的。最怕的就是，真君去了中州后，和其他修士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他们两个并没有突破天堑林考验的底气。
事实上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真君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洞府，他们待在那儿，数着新长出来的叶子，数着天空飘过的云，每天都把洞府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怕真君回来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在偷懒。
可是真君好长时间都没回来。
洞府外的村庄，那些人类都过了一代又一代。
真君还是没有回来。
他们自我安慰着，真君大概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耽搁了回来的脚步。他一直都是那个性子啊，不是吗？
后来的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真君回来。
真君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大好，像是被人扰了清静那般有些烦躁。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真君当时好像还惊讶了一下。
“你们还在？”
灰一当时笑了笑，“我们一直在啊。”
而他抿了抿嘴，没有将兄弟二人的等待说出来。
这本就是他们两个的选择。
真君回来了就好。
真君回来后，又恢复了原本那样出去浪一圈就回来的日程。他们很开心，也渐渐忘记了当初的等待。
直到意识到小球的惊人天资，他们的恐惧感终于被唤醒了。
如果……如果真君之后觉得东域无聊了，要去中州，他们怎么办？他们想跟着真君，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去中州的资格。反观小球，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再过一段时间他估计就能冲击金丹了。
而金丹，正好是天堑林考验的准入线。
他们毫不怀疑小球会去挑战天堑林。因为如果他们有了那样的实力，也肯定会去挑战。为的，不过是站得与他再近一些。
听到两人的心声，周祺然略一皱眉。
一个两个，都这样。
“我都说了你们爱去哪就去哪，不是只有跟着我一条路。”他强调道，“我又不会给你们好处。”
“真君已经给了啊。”灰二柔柔一笑，“我们兄弟俩至今仍在受用。”
似乎是被秋博宇的行为所鼓动，一直都倾向憋着心声不说的两只鸟儿，如今也不收敛他们的心思了。
“真君救了我们的命，给了我们未来。”灰二相对灰一来说，更擅长组织语言，“所以我们兄弟两个的选择是，一直追随真君，尽全力帮上真君的忙。”
“都说了你们学什么也别学那傻球。”
周祺然长叹一口气，“你们做什么选择不关我的事。”
系统观察着数据。
周祺然说到底还是害怕有关情感的互动，因此都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拒绝着其他人。
但他真的对那些人漠不关心吗？
不见得。
一个人的行为处事或许会受他的经历影响，但是一个人的本性，可是没那么容易扭转的。
周祺然嘴上说不管熊老四，却给他提供了各式各样的帮助。周祺然嘴上说不搭理灰一灰二，却给他们提供了最安全的生活环境，连随手挖来的七叶莲，也有蕴华泉这等天材地宝供养着。
在小球的带动下，周祺然身边的这些人，似乎都有了主动表达自己感情的趋势。
对于周祺然来说，这大概是让他纠结的事情吧。但系统与周祺然相处了这么久，乐于见到这样的发展。至少她觉得，周祺然不应该生活在他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孤立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