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挺好，季长安看着远处的天空，白云被夕阳染红，飞机飞过，化成一条条升天的大道，蓝色从云层缝隙中显露，淡妆浓抹。
他转头，墨泽从教学楼往这边走来。
墨泽的父母是军人，不在这里工作，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来A大，也是为了时不时回家看望爷爷奶奶。
不然以他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季长安苦笑，他只有拼尽全力，才微微跟上墨泽的步伐。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季长安知道，但是他心存侥幸，毕竟他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了。
离他再近一点。
墨泽应该也回寝室换了衣服，他这次穿的是一件亚麻色的风衣，晚上气温降下来了，会很冷，但是季长安只讲好看，穿的少。
对方走路很有气质，看起来走得不疾不徐，但是他很快就走到季长安面前。
“我来了!”墨泽弯腰，他没有戴眼镜，凑到跟前凝视季长安的双眼。
季长安眼神躲闪，他腰微微后仰，还是侧过脸不和墨泽对视。心跳得快，他的功力还是不到家，装不出来淡定的样子。
他应该把李一文喊上的。
但是，这是第一次两人一起吃饭，就只有季长安和墨泽。他想，即使是和李一文再亲密，他还是不想让李一文出现。
尴尬就尴尬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吃饭的机会。
季长安微不可察的点头，脸扭回来，深呼吸，说:“好，我们走吧。”
“嗯。”
墨泽抬腿先走，季长安看着对方如松如柏的身姿，也连忙小跑几步跟上。
觉得好像在做梦，他们要一起去吃饭啦！
“冷吗？”墨泽扭头看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同学。
季长安摇头，手放在上衣口袋里，神色装作冷淡的样子，回:“不冷。”
他确实不冷，全身的细胞都活动起来，和墨泽一起走，他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怕自己哪里露出马脚。
刚刚想的话题都忘了，但是那个想要灌醉墨泽的想法一直充斥脑海，生怕自己眼神不对让墨泽看出破绽。
“好，你喜欢吃什么？”
“辣的都喜欢。”少说话，就不容易说错话。
“比如？”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的，川菜呢主要是以麻、辣、鲜、香为特色，你看只我们两个人吃，你也可以吃辣，就一个麻婆豆腐加上一个辣子鸡丁可以吗？再上一个汤。”
“好。”
“麻婆豆腐他家做的很鲜嫩，豆腐好吃，麻辣麻辣的，辣子鸡丁用鸡脯肉加辣椒一起炒，更为香辣。再加个鲜汤，麻辣鲜香就都占了。”
季长安侧头看墨泽，对方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见季长安看他，墨泽也侧头，嘴角的笑意更深，问:“怎么啦？”
季长安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墨泽这么喜欢吃，而且看起来还很有研究。
他回忆一下自己烧成黑炭的蛋炒饭，看来想抓住喜欢的人的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嗯，那你想喝什么汤？”
“我都可以的。”
墨泽还是侧头同季长安说话，“比如海带汤？或者冬瓜汤？丝瓜汤也不错。”
“海带汤吧，麻婆豆腐和鸡丁油有点多，海带可减少脂肪在体内的积存。”
季长安也是对食物研究过一点点的，高中那会儿他踩线进去的，为了和墨泽分到一个班，有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学，但是睡眠不足还白了少年头，最后也没有和墨泽做一回同班同学。
他妈看见了季长安的白头发，就给他喝海带汤减少头发变白。后来他就去学美术，争取当艺术生能考进墨泽要去的大学。
所以，对于海带，季长安还真懂那么一点两点。
“好，那就两菜一汤。”墨泽笑容愈发大了，海带确实能降脂，只不过是和油腻的菜一起炒更好。不过，他还以为季长安和其他只会玩游戏的男生差不多，没想到有点知识。
看起来软软的，没想到剖开是实心的。
“你平常喜欢什么啊？”墨泽来了兴趣，自己接触的季长安和别人口里说的完全不同。
“我？我喜欢画画。”
“哦！昨天我捡到了你掉的一张画，只画了眼睛的那个!改天还给你。”
眼睛？季长安画过太多眼睛了，他还真不知道他捡到的是哪一张。
“嗯？”
墨泽笑容渐渐消失，疑惑的问:“你忘了？”
他停住步子，季长安也跟着停下。
“素描画，只有一双眼睛，画得非常传神!”那双眼睛那么好看，知道了季长安的秘密，墨泽也能联想出来，眼睛的主人肯定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季长安摇头，他真的画过很多眼睛。美术班的每个同学都做过模特，让自己班上的同学画，35个人35双眼睛，季长安哪记得清楚到底是谁的眼睛。
墨泽看季长安真的想不起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有点生气，却不知道是在为谁生气。
“走吧。”
“嗯。”
一路再无话。
季长安低头看着前面的路，他手足无措，墨泽是生气了吗？因为一张画？
他最近学的是油画，素描只有昨天晚自习画的墨泽的肖像画。
不只是有眼睛，五官也都有，如果是这张画，墨泽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画的人是谁。
落座，季长安点单，见对面墨泽坐着玩手机，并没有看他，他还是悄咪咪的在酒水那里点了一瓶酒，125ml，两个人喝足够了。
如果墨泽起疑，就装作想点饮料结果点错了。
如果墨泽要退，就装作不好意思不想麻烦店家，麻溜的开瓶盖到一杯，这样就退不了。
如果墨泽不喝，就装作生气，说墨泽看不起他什么的……吃酒的时候，季长安爸爸不想再喝了，别人都是这样劝酒。
心里想的面面俱到，可是真当服务员拿起单子报菜的时候，季长安还是慌了。
“北京二锅头？”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怎么忘了服务员会念单子核对!想阻止也来不及。
墨泽也抬起头看季长安，服务员见此也看向季长安。
“……嗯？不对吗？”季长安努力摆出自己处变不惊的样子，佯装淡定。
墨泽挑眉，道:“嗯，没错。”
等服务员走远，墨泽放下手机，胳膊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问:“怎么点了酒？”
“我……”季长安绞尽脑汁想答案，但是他现在很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平时没有喝过酒，想尝尝鲜？”墨泽善解人意，见对面小孩脸涨得通红，就给了个台阶。
“嗯嗯。”
“二锅头度数高了，你最好少喝点，明天有课吗？”
“没有。”
“那行，不过还是要少喝点。”
季长安心里又紧张又痒，他从来没有见过墨泽挑眉的样子，本来十分的儒雅，这眉毛一动，眼睛好像也变得细长起来，有种坏坏的邪肆感。
就变成了三分妖媚，七分瑞雅。
张了张口，季长安问:“你喝过酒？”
墨泽已经拿起手机了，听此他点头，倏忽又摇头。
“……”所以到底喝没喝过啊？酒量好不好呀？
还有他的计划，到底可以成功不？
不过墨泽的表情显然是不想再说话，季长安有点失落，又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激动不已。
凉菜先上，服务员把二锅头和餐具一起放到桌上。
季长安开酒，他也是要喝的，壮胆。
边倒酒边觉着，真是不真实啊！感觉像做梦，还真有一天，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一起吃饭喝酒。
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这样的日子，若能长长久久该多好!
只可惜，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
墨泽把餐具包装拆开，将碗筷连着盘子一起用桌上的茶水荡洗一番，又将污了的水倒入杯子里。
季长安:……没了杯子，酒往哪里倒？
他这是打的什么歪主意!
菜陆续上了，季长安和墨泽彼此算得上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见面，两人不熟，聊天也是磕磕绊绊，没说几句就沉默了。
吃几口菜又重新挑一个话题继续说。
到最后墨泽都懒得接话了，他透过汤蒸腾而上的雾气看着对面的人，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