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盯着柳侠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心满意足,坐回去继续看信。
柳侠想了想,把小家伙拉怀里坐着,决定和他一起看信。
后面还有六七张,他还写了好多事,就凭小家伙这小心眼的样子,后面那些事他肯定会更较真儿,柳侠觉得自己应该提前预警,主动把误会和危险解决掉比较好
出乎意料,猫儿好像非常享受这样和他一起看信的感觉,乖乖地一直看到最后也没再就信里其他事件提出抗议,只不过,小家伙连续看了三遍才罢休,还让柳侠把他最喜欢的某些句子读出来,比如:小叔现在跟以前的你一样,每天都可想可想你,小叔觉得,比你当初想小叔还要想很多很多倍呢!
柳侠心里发誓,以后如果出去,一定要计划好最后一封信的时间,这样和收信人一起看信,实在是太考验写信人的脸皮承受力了。
猫儿和他的感觉完全相反,他说:“小叔,咱俩一起看你给我写的信可真有意思,以后你多给我写点呗,不出去,就在家里给我写吧?”
柳侠毫不犹豫地拒绝:“坚决不,这是电话打不通小叔怕你着急真没办法了,你见过谁在一个屋子里天天见面还去写信的?”
猫儿说:“张丹丹啊,她不就天天跟小蕤哥一个教室还写信,她都是写了塞在小蕤哥的耽美文库里,后来小蕤哥中午放学也背着耽美文库,她就塞在小蕤哥桌斗里的复习资料里。”
柳侠说:“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早恋,爱慕之情没办法说出口所以才写信的,咱们这样,小叔给你写什么?
难道小叔天天给你写‘亲爱的猫儿,今天下午小叔打算给你熬绿豆汤,你愿意吗?如果不愿意,你想吃什么,请回信。’这些吗?”
猫儿咧咧嘴,摇摇头:“还是不写吧,人家会把咱俩当成神经病的。”
柳川三天前已经结束了在警校的培训回局里开始上班,楚凤河是在医院门口碰到请了假和妻子一起去给儿子看病的马小军,知道柳川回来了,所以才想约柳侠他们见个面的。
但他给柳川打了几个电话,接电话的人都说柳川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楚凤河不好意思一直再继续给柳川打,但又怕说晚了柳川晚上答应了别人的邀约,就第一次打了柳侠的电话。
柳侠在下午三点上班之前十分钟给柳川打电话,柳川果然已经到了办公室,听他一说,也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本来就打算晚上喊柳侠出去带着猫儿和小蕤一起出去吃顿夜市的,俩孩子终于考试完了,领着他们放松放松。
七点钟,柳侠和猫儿一起,步行溜达着往古渡口路走,他们到的时候,柳川和楚凤河、楚小河已经叫好了下酒的小菜和啤酒了。
可能因为职业的原因,已经上了一年班的楚小河说话办事给人的感觉还像个大学生。
柳侠把他这个看法一说出来,大家都觉得很好笑,柳川说:
“幺儿你知道不知道,你看着其实才像是刚上大学咧。
你前儿后晌给猫儿他俩送饭,不是碰见我跟另外俩新同事吗,你走后,他们就对我说 ,如果不是听俺队里其他人说起过你,知道你已经上班了,还以为你最多是才考上大学哩年龄咧。”
柳侠吃着羊肉串说:“哥,您那俩同事是老眼昏花了吧?我要是才大一,那得复读多少年才能熬成这样啊?”
楚凤河说:“柳侠,柳川哥哩意思是说,其实你也是一口学生腔。”
柳侠奇怪:“不会吧,我多成熟啊,光看看我这肤色他这就是老成持重啊!”
柳侠说的是心里话,他一直觉得自己上班以后表现的特成熟老道。他不知道,他除了在专业上表现的比较成熟,平时的言谈话语间对工作、对生活那种单纯的热情、热爱,比楚小河还学生气呢!
去年柳侠刚上班的时候来这里吃羊肉串,还是一毛钱一串,够一块钱了就多送一串,今年就成了两毛钱一串,经常来吃的老熟人买五串才会送一串,要不还是买十串才送。
几个人感叹工资没涨,多少发了几个奖金,这物价就哄起来了。
楚凤河说:“去年之前咱这里哩家属楼,一般都是先交两千,房子成了再交剩下的部分,最好哩楼层,最大哩三室一厅,也就是八千来块钱。
今年就都涨了,俺刚刚交工这个,造纸厂哩家属楼,跟人家好单位哩比可不咋样,就那最贵哩也要快一万,最小最便宜哩顶层,两室一厅,还四千多块咧,以前都是论套卖,大套多少小套多少,今年开始,好几个单位按平方算了,说大城市都是这样,这样最公平,楼梯啥哩也都算进去。
就这样,房子还总是不够,都是托人找领导哩,分不到哩人,还都骂哩不像样。”
楚小河说:“就是啊,都是挣工资哩,人家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钱。”
柳川说:“都是借哩呗,俺单位那房,好几年了,我知道哩几个人,除了马小军家条件好,他伯贴他了三千多,不用他还,他现在不欠账了,其他哩都还没还完咧。”
楚凤河突然问:“柳侠,您那里边有人偷偷接活儿没?俺老板可能最近会接个大活儿,他老想一炮打响,啥都想使最好哩。
他本来就是跟建筑公司闹翻才出来单干哩,也看不上他们公司测绘队那几个人哩水平,老想使您单位,可他打听了一下,说您单位要哩老贵,比建筑公司那破测绘队贵一倍还多。
他就跟我商量,想问您单位有没有人自己承包个小分队单干哩,能商量一下便宜点。今儿见你了,我正好问一下。”
柳侠摇头:“没,我还没听说过俺这种测绘还有单干哩咧,我听他们说,俺是最近三四年才开始接底下哩小工程,以前基本都是国家下派哩任务,都是大型工程,那个可不是三五个人能干得了哩。
主要还是俺那活儿技术性比较强,不是随便拉几个有力气哩人就能干哩。”
楚凤河有点遗憾地说:“我知道了,其实我预计到了会是这样。柳侠,你要是能接私活儿就好了,咱这儿未来二十年肯定都会是快速发展,二十年里您那个都不愁没活儿干,你要是自己能单独干,得挣多少钱呀!我估计你随便干俩小工程,买房哩钱就用不完了。”
柳侠笑起来:“我不做这白日梦,我才上班不满一年,就是有钱,哪有资格分到房子呀。
俺单位哩两栋家属楼已经成了,我估计最多国庆节就会分房,设计哩都可得劲儿,没有那种客厅一圈都是门哩,一楼台子还起可高,我记得俺三哥他们单位哩都是两个台阶,俺单位都是五阶,前面可宽敞,一大片杨树林,采光特别好。
可惜,就是轮不到我。”
猫儿说:“咱现在哩房就可美,我哪儿都不想搬。”
柳侠说:“你去马鹏程家几回,不是觉得人家有专门哩书房跟客厅,可美嘛,要是咱也有个套房,你不待见?”
猫儿说:“我就是说说,又不想住,我就待见住咱现在哩房。我待见大房子,是想叫俺奶奶他们都来住咧!哎,啥呀?啥滴我头上了?哎呀小叔,你赶紧去那边房檐底下,下雨了。”
猫儿说话的同时,大雨点噼里啪啦就下来了。
雨来的太猛,毫无征兆,所有的人都顾不上桌子上的东西了,纷纷找着宽一点的屋檐下避雨,但附近都是近几年盖起来的三四层的楼房,很多根本就没有房檐,大部分人都被找不到地方躲雨。
楚凤河满头满脸的雨水,推着柳侠和柳川说:“雨老大,都赶紧走吧,回来有时间咱再耍。”
柳侠想过去给站在大树底下的老板结账,楚凤河和楚小河一起把他给推到了路上:“快领着孩儿走吧,别搁这儿争这几块钱了,没意思。”
雨太大,三轮车夫们也都找地方躲雨去了,柳川、柳侠和猫儿觉得,反正也已经淋湿了,再找地方躲也没用,就干脆一口气跑回了水文队。
柳川往荣高传达室打了个电话,让传达室的人告诉苏晓慧,如果雨下的时间长,他就住在柳侠这里了。
雨真的下的时间很长,一般情况下,夏季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都是一阵就过去了,可这次,大雨下了三四个钟头后转成了中雨,然后大大小小,一直下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