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两辆车准时出发,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进入了京都北部的崇山峻岭。
柳侠和猫儿下车吐了三次,柳葳吐了两次,他们才在晕头转向中到达了目的地。
宽阔的现代化军营,一排排掩映在碧绿的白杨树中的红色营房,来来往往穿着军装精神抖擞的年轻军人,都让柳侠和柳钰热血沸腾。
柳侠又想起他夭折了的军校梦,邵岩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柳钰恨不得把军营所有的一切都塞进自己的眼睛里带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他羡慕,每一间房子每一棵树都让他向往。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军人梦了,即便是现在有当兵的机会,柳茂现在这样几个月回一次家的情况,他也不可能撇下父亲离开家。
柳长青来的目的非常明确,陈震北和柳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和柳川商量了一下,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就带着柳长青他们来到了训练场。
柳长青看着那一排排绿色长龙一样排列的坦克和军车,良久未语。
当年,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看着联合国军仿佛永远消耗不尽的车辆运送着兵员和充足的补给,他们只能靠自己随身携带的一点干粮度日,无比渴望自己的部队有能够拥有这一切,现在,这一切就在眼前。
柳凌说:“这是我们刚刚配置到位的XX式主战坦克,比刚刚淘汰下去的XX式坦克时速提高了八公里左右,我们最近所有的训练都和他有关。”
柳川看着阳光照耀下震撼人心的武器队列,目色暗沉。
只是经历过一次短暂的战争,已经让他变得足够理智,先进的武器装备在战场上至关重要,但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却绝不仅仅是武器,指挥员先进的战争理念、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敏锐的观察、准确的判断和指令很多时候比武器更重要,而战斗人员个人的战斗技能则在关键时刻决定自己和战友的生死。
他曾经怀着澎湃的热血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和指挥员,但……他现在在一个小县城当一名为生计忙碌的警察。
晚上吃饭的时候,柳川笑着对柳凌和陈震北说:“我知道你们训练特别紧张,不过,小凌,你在学校除了专业书,有时间看点中外军事将领的回忆录或战争纪实类书也不错,即便是毕业后做文职,你也是军人,多学些战场上的东西不会有坏处。”
柳凌诧异的说:“哥,我没打算做文职,我有机会在野战部队,当然是想成为一个真正浴血沙场的军人,我学的专业也更适合在部队做基层指挥。”
柳长青说:“不管是啥职务啥专业,部队既然安排了,肯定是有用,踏踏实实干好就对了,军人当然是要准备随时上战场的,小凌,您三哥说哩对,当兵哩多知道点真正的战场上是个啥样有好处。”
陈震北把他们安排在部队招待所,并让柳凌晚上也陪着他们住在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要离开,陈震北派了一辆车送他们回去,该上车的时候,柳钰突然跑到柳凌身后,说什么都不肯上车:“大伯,我不想看京都哩风景,我真哩是老想小凌,我就搁这儿住着,不会耽误他训练,小凌每天训练完了过来我们说一会儿话就中,过几天他回去哩时候我跟他一起走。”
柳钰和柳凌年龄只相差几个月,俩人感情真的是非常好,柳凌参军后柳钰对他的挂念,全家人都知道。
柳长青看看陈震北。
陈震北说:“叔叔您只要同意,我们这里没问题,部队经常有家属过来探亲,住招待所不算搞特殊。”
柳凌也说:“伯,四哥过几天跟我一起走吧,我也可想他,趁这几天,我正好跟他说说他结婚哩事。”
柳长春一直想让柳钰今年年内结婚,柳钰因为柳茂的婚姻心有芥蒂,总是找理由往后推,按他的意思,他打算到二十五、六跟柳川那么大再结婚,这成了柳长春的心病。
柳长青点点头:“那中,你好好劝劝他吧,结婚早晚跟以后过哩好不好没多大关系,遇到个可心哩人,早结婚早享福。”
柳侠他们回到京都后,集体晕车睡了大半天,第二天开始了正式游览各个名胜古迹。
第一天,柳长青要求的:伟人纪念堂。排了大半天队,看了一眼躺在水晶棺里的伟人遗容,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第二天,皇宫,一家人都被那巍峨华贵的建筑给吸引住了,黄昏时从里面出来,大家还都意犹未尽。
第三天,皇家家庙。
第四天,皇家陵园。
第五天休息一天,曾广同带大家去吃京都小吃和名吃,猫儿和柳葳、柳蕤吃得小肚子滚圆,柳侠回家后给猫儿揉了半天肚子,怕他吃太多积滞了晚上会难受。
曾广同给他们安排的游览很松散,一大早三辆三轮车就过来,一家人趁凉快出去游玩,中午热了就回家。
吃过午饭,大人午休,包括柳川在内的孩子们在北屋客厅练字。
练字是柳长青的要求,他在曾广同家里看到许多他以前没见过的碑帖,柳海这两年跟着曾广同不但画画的好,毛笔字也进步很大。
曾广同虽然以画为主,但书画不分家,他毛笔字也相当好,洒脱大气,柳长青觉得孩子们多学学总是好的。
如果有时间,曾广同还会兴致勃勃的指点孩子们绘画的入门技巧,柳侠他们都学的很有兴致。
第六天,海子里划船。
这是因为柳侠给猫儿的那个笔记本上,有一张带红领巾的孩子在海子里划船的图,猫儿他们也从收音机里听过《让我们荡起双桨》这首歌,对划船非常期待。
这天回来后,猫儿兴奋的连字也不想练了,坐在海棠树下的凉席上给柳侠讲他的伟大理想:“我以后要买个可大可大哩船,咱去大海里头划,想划多长时间都中,也没人跟咱要钱。”划个船居然还要钱,这是猫儿今儿这一天幸福生活的最大缺憾。
第六天晚上,柳凌和柳钰回来了,所以第七天他们去皇家园林的队伍更加壮观了,这天曾广同没和他们一起去,他已经六十出头了,天天跟着他们这么跑确实有点吃不消。
半下午柳侠他们回来的时候,曾广同笑呵呵的递给柳侠一幅画,柳侠打开一看,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喔,这,这也太像了。”
猫儿马上伸长了脖子去看,只看了一眼,也叫起来:“这,这,这是我?”
众人都围过来看那副长两尺、宽大约一尺半、画面简单却温馨有趣的画:一个模糊的树的背景,树下一块大石头,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随意的靠石头坐着翻看一本书,他面前是一个正歪着头看着他的小孩儿。
即便不看画上“柳侠和他的猫儿”几个字,大家也都一眼就看出曾广同画的是柳侠和猫儿。
柳侠画的很像他本人,猫儿也很像,但像的感觉却很奇特,小孩儿明明是个人的模样,可他微微歪着头看柳侠的样子,却活生生就是一只乖巧可爱到极致的小猫咪,。
大家对小人儿的感觉就是:这就是只真的小猫儿,可他就是他们家猫儿。
在众人赞叹的时候,猫儿忽然大声抗议:“曾爷爷,我不是这么小,我现在都可大了,你看看,我都到俺小叔哩腰这儿了,你给我画恁小,我,我……我不想恁小。”
曾广同笑嘻嘻地看看猫儿本人,再看看那张画上的猫儿:“哟,敢情小猫儿是想长成个大猫儿啊!那行,等爷爷有时间再给你画一张,小猫儿你想要你长多大时的样子?”
猫儿看了一圈,着重看了柳海几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柳侠身上:“我想要长哩跟俺小叔这样儿。”
柳海用一只大手把猫儿的脑袋给转过来看着自己:“猫儿,您六叔我现在可是一米八五,比您小叔高三公分,比他胖二十五斤,你就是再待见您小叔也得尊重一下我这个客观存在吧,你哩理想至少应该是长成我这样、超过您小叔才中啊!”
猫儿拉着柳侠的手:“不,我就想长哩跟俺小叔样。”
柳海泄气的趴在柳川肩膀上:“三哥——”
柳川拍拍他:“我回去教小雲跟小雷,让他们都树立远大哩理想,都想长成你这样,中吧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