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谦唏嘘道,“...怎么回事?”
将妄微微一眯眼,目露凶光,“梦鳞抓的。”
“他好好抓你干嘛?”
梦鳞委委屈屈的缩在斜对面的椅子上,似乎刚被海扁了一顿,闻言大吼,“他不知道从哪搞了个铃铛!非得栓我脖子上!”
蒋谦一愣,想起跟猴子吵的人仰马翻的萧淳,终于明白了他那副倒霉样子是随了谁。
将妄被放出来后非但没有引起任何祸患,反倒是夜晚再次属于了人们,两百年的百鬼乱世终于到此为止。
他还一本正经的抱怨,说三大宗门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自己居然是被这些人给关起来的,丢人。
他抱怨的十分投入,完全没在意脸色铁青要拿鞋底子抽他的弘青宗主。
将妄回来的那天晚上温延泽就走了,师徒俩甚至都没打个照面,蒋谦好奇的去问萧淳,萧淳支支吾吾的说是以前和师父闹掰了,也没说是为什么。
蒋谦心里一丝疑惑,转念又想,这样的师父也没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八成是被嫌弃了。
最聒噪的陆杨成也成天不见人影,起早贪黑的跟他强抢来的弘霖学习道法入门,反正比沉迷于儿女情长的蒋谦要勤快。
有一天陆杨成听见将妄嫌哥夫叫着难听,于是讥笑着说,“那喊你什么?大嫂?”
自那以后他天天晚上被鬼敲门,缠到印堂发黑,哭咧咧的去认怂。
成天无所事事的将妄又琢磨着开始遛猫,白天抓着梦鳞去看蒋谦练剑,晚上赖在蒋谦房里死活不肯出来,到头来也没一次赖成功过,不停感慨着蒋谦真不如前世好摆弄。
蒋谦突然意识到这些年都在四处找这个没谱货,搞得自己一点情趣都没有,上一世还会吟诗弹琴,这一世只知道拔剑打架。
于是弘霖每天教导完陆杨成之后,还要来教蒋谦弹琴,教就教吧,还怎么都教不会,难听到辣耳朵,难听就难听吧,还要忍受将妄盯贼一样的诡异目光。
温柔耐心如弘霖,最后忍不住劝他说算了吧,拿剑的手,可能真的只适合拿剑。
转眼,他们在青虚宗混吃混喝住了小半年。
青虚宗占山而建,和千秋鬼域一样多的就是地方,弘青自然乐得有一群小辈闹哄哄的,可是小辈也不可能永远窝在深山老林里陪老头子。
天色已晚,屋内的灯盏幽幽发着暖光,偶尔几声灯芯爆蕊。
香炉里轻烟成缕,幽香淡雅。
蒋谦坐在灯下看书,将妄绕到他背后,俯下身子双手环住他,长发从肩头滑落至他身前,可怜兮兮道,“我晚上可不可以不走?”
蒋谦刚侧过头,脸颊就被吧嗒亲了一口,一抬手无情的推开他的脸,“不行。”
将妄略垂了眼,长睫将眸中印着的跳动火光遮了一半。
“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
将妄见他无动于衷,孜孜不倦的又绕到他前面,突然身子微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蹲在地上捂着太阳穴,似乎很痛苦。
蒋谦吓了一跳,放下书就去看他。
谁知那人贼兮兮的睁了只眼睛偷瞄,趁势一把捞过蒋谦的脑袋,瞅准嘴唇狠狠的亲了下去。
温润微凉的触感,带着一丝奇妙的甜蜜,呼吸交错,面红耳赤。
他想推开,却又迟迟舍不得动手。
四周一片寂静,能听到屋外树叶簌簌和蒋谦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半柱香都燃尽了才亲了个够本,满意的撒开手,一张脸上尽是笑意。
蒋谦好悬没让他一口气憋死,怒道,“你幼稚!”
将妄义正言辞,“我两百年没见你了,一个人被关在山沟里,你连亲都不让亲一口!”
“......”蒋谦无奈的呼了口气。“行吧行吧...”
“我晚上可以不走了?”
“……”
流氓如将妄,这软磨硬泡来之不易的夜晚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入夜微凉,芙蓉帐暖。
月光从窗外斜斜的照了进来,柔若轻纱的泄下清辉,映着床榻上纠缠的人影。
蒋谦一宿都没怎么合眼,前世的记忆再鲜明,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巫山云雨的滋味。
睁着眼睛窝在将妄怀里出神,却听到了他呢喃的梦话。
“...沉玉…对不起…这一世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蒋谦轻轻摸了摸将妄微抿的唇角,冷傲孤俊的薄唇似乎带了一丝柔软的倔强。
他微微蹙起眉心,斜斜透在眸中的清浅月光漾开一圈波浪。
那人口中喊的,一声声都是自己。
对于他们的过往,温延泽和萧淳都闭口不提,他也已经不想再问。
无论发生过什么,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吧。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睡意渐浓。
清晨的阳光倾洒,身旁的人却把脸埋在枕头里睡的正香。
将妄伸手抚过他的眉眼脸颊。
长发如雪,整个人干净通透的仿佛不惹凡尘,忍不住又偷偷亲了他一口。
美梦被人打扰,蒋谦睫毛一阵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茫然。
世间最美好的事,是不是醒来时你就在枕边。
可惜唯美的画面没能维持多久,将妄又开始动手动脚,好悬没让蒋谦一脚踹下去。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蹭吃蹭喝,你想回千秋鬼域吗?“
将妄正拿手指绕着蒋谦的头发,闻言一怔,“你会跟我回去吗?”
蒋谦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讷讷道,“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将妄微微侧头,漆黑的眸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我想去种菜。”
“......你说你想去干什么???”
“种菜,上辈子我欠你的。”
“我上辈子...没有这种奇怪的爱好吧?”
“你说想过布衣芒鞋粗茶淡饭的日子。”
“......我问你个问题。“
“恩?”
“你有银子吗?”
“没有啊。”
“你会赚银子吗?”
“不会...”
......所以他要一个人支撑一个家?!
“我记得你是不是不用吃饭?”
“是可以不吃。”
“那你最好别吃了......“
“......我可以种菜卖钱。”
蒋谦突然蹙起眉头,伸手覆上将妄的心口。
这疤痕虽然只有铜钱大小,却是微凹的红褐色。
取心头之血为引,那一刀,要扎的多深。
将妄搂过蒋谦,不肯让他再看,便岔开了话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蒋谦道,“我想回家看看,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不曾回去过。”
对于父母,他并不想念,却也并不怨恨,只是偶尔想起会觉得孤独。
他们也不是没有疼爱过他,只能说亲生骨肉没敌过千夫所指的恐惧而已。
为人子,受了养育之恩,便该尽孝道。
蒋谦沉默了片刻又道,“...我们,要不要去祭拜一下伯父和哥哥姐姐?”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仰头去看将妄,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无所谓的轻笑道,“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好祭拜的。”
蒋谦挪了挪身子,靠他更近了些,轻轻一叹。
蒋谦喜静怕闹,弘青贴心,给他安排了个单独的小别院,偏僻幽静,平时很少会有人过来,此时院中却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梦鳞梦鳞,我感觉一股暖流直贯丹田!我是不是要得道成仙了?”
“......你可能是昨天豆子吃多了。”
“......”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快到门口了,没等蒋谦惊慌失措的抓到衣服,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他不由哀叹,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人,敲门是最起码的礼貌...和避免尴尬的最佳方式。
他僵硬的维持着探出手的动作,因为他睡在里面,根本够不着扔在塌下的衣服,所以此时正以极为火/辣的姿势跨坐在将妄身上。
他身下的将妄,正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看着来人。
轻纱薄帐掩着无边春/色,屋外初秋微凉,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梦鳞和陆杨成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我什么也没看见!!!”
陆杨成猛地反应过来,一捂脸扭头奔出屋外。
梦鳞却还愣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