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此女似乎有些眼熟。
至于另外一个人……
此人低着头,满身污泥,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呆呆的没有一点灵气。
穆涸脸上闪过一丝厌憎,攥着青萍剑的那只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像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似的,极快收回目光。
楚知是毫不掩饰的鄙夷道:“赶紧走,留在这影响人心情。”
尹无双眼睛一瞪,藏在穆涸身后给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楚知是挑挑眉,只当没看见。
渡生惋惜道:“世子难得来一次,却……唉,也罢,九州王也等你回去,贫僧就不强留了。”
穆涸行事向来目标明确,势在必得。不会因为渡生一句邀请而留下,更不会因为尹无双的一句牢骚而改变主意。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之所以虚情假意的说那么一句,是因为他在试探。
只有谢知微清楚,澹台梦方才分明死在了青萍剑下,可突然又活过来,这说明什么?
灵泉还得泡四年才能让人重生,比灵泉更牛的,就只有五个宝物了。
聂霆还是参透了以后才能使穆涸以穿梭时光的方法重生,而金莲本就主生,所以可以直接拿来用。
合着渡生是把金莲藏在澹台梦身上了,这老和尚打得一手好算盘。说是把他当恩公保护着,实际上是为转移魔宗的注意力。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游手好闲的散修,谁能想到金莲会在这种人手里?
不过方才老和尚装得再像,男主也起了疑心。今日离去,来日必会回来。
从前谢知微一门心思想撮合,但如今生怕澹台梦见他,唯恐穆涸这熊孩子直接一剑再把人劈了夺金莲。
男主无情,女主无意,两个主角都废了,这剧情特么的还能不能往下走?
不过谢知微似乎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完全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愉悦感。
穆涸还没走那会,他就已经忍不住自我厌弃。穆涸一走,他更跟丢了魂儿似的。
几个小和尚烧了热水,让他洗的干干净净,可身上总有一股腥臭的味道挥之不去,看样子还得几天才能消散。
不过,这些全都不是重点。
澹台梦换回粗布衣裙,跑过来看他,担心不已:“恩公,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知微刚想说“没事”,一张嘴才发现杀千刀的系统还没解除禁言。他忧伤的摆了摆手,继续靠在榻上,颓废的闭着眼,看上去生无可恋。
一张脸倒是依旧蒙得严实。
澹台梦难过的低下头:“对不起啊恩公,你给我的衣服如此贵重,我却弄脏了……不过我已经洗了好多遍,现在连味道都没有了呢。”
谢知微点点头,没有睁眼。
想他纵横娱乐圈近二十年,鼎盛时期也曾各种霸过屏,甚至荣获“一哥”的称号。这除了他英俊不凡的容颜有功以外,当然还得仰仗那千人千面的演技和敬业精神。
可如今算什么?
容颜?盖住了。
演技?别提了。
敬业……这特么的都重度OOC了,还是他故意的。
这么没形象的粗口别说原主谢知微了,就连前世他都没有爆过!影视台词里也没有!
初心何在!还有没有梦想了!!!说好的用生命抢戏呢!!!
谢知微骤然睁开眼,吓了澹台梦一跳,半晌才试探着问:“恩公?你……怎么了?”
谢知微摇摇头,?0 玖丝谄焓种赶蛎趴冢扪缘目醋潘?br /> 澹台梦顿时明白了,于是也轻轻一叹:“那,粥我放桌上了,恩公记得趁热喝啊。”
随着门被关上,谢知微重新狠狠的闭上眼,面向墙壁侧躺。
终于,表演欲望战胜了求生欲望。
他下定决心:今后抢戏第一,生命第二,坚决维护谢知微的良好形象。哪怕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也要建立在原有人设之上。
还有无论如何,男主至上,男主至上,男主至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60章 偷听
这一晚金光禅宗分外热闹,但跟谢知微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又不能开口说话,出去还不是丢人现眼。想老老实实待在房里睡觉吧,外面太吵,又睡不着。
楚知是赴宴去了,几个弟子留下来看家。这些孩子们嘴碎,少不了又是一番关乎家长里短的说三道四。这次他们明目张胆的搬了马扎坐在走廊里,人手一把瓜子,大嚼特嚼。
谢知微听着他们从丹鼎城哪种丹药最苦涩哪种丹药最可口,一直扯到坤月城哪个女弟子芳龄几何姿色怎样。谢知微表示,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他势要做那个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碧虚真人。
可接下来谈论的话题,又让他不得不竖起耳朵听。
谁叫这帮小子提到了造极城,提到了四年前的事。
只听一个弟子道:“现在造极城空着,白誉那家伙恨不得天天往登天城跑,管掌门师伯把城主之位要过来。那神气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老掌门的孙子似的。”
另一个嗑了一下瓜子,嗤道:“别看这样,人家模样长得好,就算鼻孔朝天,坤月城的师妹们见了照样想多看两眼。”
这语气酸的,多半是一个心上人眼里只有白誉的苦逼娃。
“呵呵,咱家师尊是年纪大了看不上这些小花小草,要是他老人家出马,还能有他白誉的份儿?”
“就是,别说咱师尊了,当年二师伯长得也不错啊。把那身破旧衣服换了,再一打扮,也是一表人才。”
“说什么呢,二师伯德高望重,就算衣着朴素也是飘然若仙的。死者为大,咱们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
“好,远的不说,就说说穆涸那小子,比起白誉如何?”
“虽然也看不惯他,但不得不承认,他和白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弟子拊掌道:“听说白誉和穆涸当年曾结过仇,白誉为了个女人把穆涸打了,还得罪了二师伯。嘿嘿,师兄们,弟子新来的,说错了勿怪。”
“没事没事,确有此事。不过穆涸是个极品,咱们师尊和他也结了仇,这个倒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啊……”那弟子猛然想起,拍了脑门道:“对了师兄!今日在大殿上,咱们师尊说穆涸装可怜,是怎么回事?小弟当时就想问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总算来了点干货。
谢知微慢慢从榻上坐起来,凝神静听。
对方叹了口气,答道:“还不是因为二师伯。”
谢知微一愣:什么情况?
那个新来的弟子催促道:“师兄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一片安静的走廊里,那个弟子缓缓道:“四年前一步崖魔宗来袭时,我也在场,亲眼看着二师伯吐血身亡。当时穆涸这小子哭的那叫一个凄凉啊,抱着二师伯的尸骨就是不撒手,谁劝也不行,他爹九州王上前都拉拽不开,硬是让他哭晕过去。”
听到这里,谢知微已经从榻上下来,睡意是半点都没了。
“看他现在这装模作样的架势,还真没办法想象那场面……那,之后呢?”
“当时雨下得特别大,总不能就这么淋着吧?穆涸抓着二师伯的手腕半点也不放松,九州王后来没了耐性,就发了话,这句话我得端着学,嗯咳……”这弟子清了清嗓子,模仿道:“我王儿一直淋雨可怎么好,横竖谢知微也死了,把那条胳膊砍了罢。”
众人一片哗然:“岂有此理!”“九州王太欺负人了吧!”
谢知微喉间吞咽了一下,活动活动完好无恙的手臂,感到一阵后怕。
有人问:“后来砍了没?”
“咱道宗是什么地方,就算皇家也别想胡来。再说,咱师尊和二师伯关系那么好,当时就勃然大怒。”
“怒的好!然后呢?”
那弟子道:“然后咱师尊就上前一步,拿起穆涸攥着二师伯手腕的那只手,注意啊,那是右手。接着把他手指一根根折断,唔……这才分开,两家梁子也算结下了。”
走廊里半晌无言。
过了片刻,才有人讷讷的出了声:“明白了……怪不得今日穆涸用左手写字,他那只手……断了四年?不会吧?”
先前那弟子冷笑一声:“要不师尊为什么说他装可怜?堂堂一个王世子,会找不到人给他治手?还是区区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