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宸翻开帘子:“他就是孟泽?”
吴时枫:“对。”
“上次卷子是我出的,对你们这届应该算得上不客气了,我教书六年以来第一次有学生考满分的。”钱宸问,“老实和我说,用搜题软件了没有?”
孟泽冷冷地看着他,钱宸连忙又补了一句:“最后一道题要是百度了老师也不怪你,毕竟真的有难度。就算用搜题软件了,能考这个分数也挺厉害的,毕竟考试时间不长,顶多就有时间拍个几题……”
“钱老师,我记得孟泽他半个小时左右就写完了那张卷子。”吴时枫说,“他一写完就拍给我了。”
钱宸:“……”
还好没告诉学生他最后那道题是他琢磨了几个晚上的压轴。
钱宸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道:“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溜得挺快。
“钱老师,给打折吗?”吴时枫继续臭不要脸。
钱宸为人也不小气:“七折,以后你俩来都七折,我很喜欢你们五班的学生,你们五班特别有气质。”
“……”吴时枫,“老师,我们是四班的。”
钱宸:……
钱宸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外边的两人为了不打扰到这两父子睡觉,声音很小,还聊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不过吴时枫确实是高估了自己的胃,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就已经在小卖部转了一圈的肚皮再要装下这么大盘寿司实在有点困难。
寿司这玩意,看起来都小小一个,让你有一种你一次能吃一桶的错觉,但其实挺管饱的。
“救命……”吴时枫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的寿司,“你也帮忙多吃一点吧,要不你打包带回去?还有这么多呢。”
孟泽:“我不吃隔夜的东西,你带回去吧。”
吴时枫摇头:“我弟我姐都不在家,我第二天能记着它的几率堪比我期末考自己考还能考进前十。”
孟泽把小木柜上钱宸大概是买老装饰的骰盅拿了下来,放在桌上:“那浪费食物也不是,就看运气,你赢了我吃,我赢了你吃。”
“我运气很好的。”吴时枫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孟泽不轻不重地摇了摇盅:“大还是小。”
吴时枫盯着黑色的骰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十分笃定地胡说八道:“这个声音……非常的,清脆。大,肯定是大。”
骰盅被揭开。
吴时枫一脸不可置信,但玩游戏,最重要是诚信,还是得认赌服输地吃一粒寿司。
接下来的赌局,十局吴时枫输稳八局,到最后孟泽都看不下去了,还是心软替吴时枫分担了点。
吴时枫输得一败涂地,还要苦苦挣扎:“我运气其实很好的,这不是上次把我的运气都折纸星星送给你了吗?”
“行,要不然我把它还你?”孟泽推开店门。
吴时枫很贴心地帮钱宸把店里的灯全都灭了:“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折得这么完美。”
吴时枫巴不得把这世上,所有所有好的事物,都贴上“孟泽的”标签;恨不得把自己的运气都分给孟泽,多一点……再多一点。
免去他幼年失母、免去他姐给自己的死刑、免他苦、免他惊……
可是一个人的运气终究没有这么多,也并没有自愿献出就能分享的可能。
吴时枫这人就是生来的皮货,才刚刚在巷子里走了两步,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对孟泽上下其手。
冰凉冰凉的手突然缩进了孟泽毛衣的高领里边,孟泽被他闹得一激灵,却愣是没躲开。
幼稚的小把戏得逞的吴时枫没有碰上想象中的效果,他愣了愣,连忙把手抽了出来:“你怎么不躲?”
孟泽漠然回头,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表情:“都十一点多了,还不走。”
外边飘着牛毛细雨,空气和吴时枫的心一样,都是湿漉漉的。他扑到孟泽身上,将他抱了个满怀:“你舍不得躲开,你想让我暖手,我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原来你也那么喜欢我。
“走开,帽子上毛糊我一嘴。”孟泽往他停车的方向走,“我送你回去。”
吴时枫故作矜持:“不用了,这里离我家不远。”
孟泽抬腿坐上车,并把钥匙插了进去,他偏头朝吴时枫一挑眉:“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走走走。”吴时枫矜持也不要了,三下五除二爬上车,并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孟泽,把脑袋搁在他背上,“我坐稳了,你开吧。”
“……”孟泽轻轻拍了拍他放的有点不是位置的手,“把手拿开。”
吴时枫抱得更紧了些,没个正形地胡说八道:“不行,开车要系好安全带,为了我的安全,我得紧紧地抓住你。”
孟泽:“……”
吴时枫这话不要脸得让人无法反驳,孟泽只能让着他,然后把车启动了。
途中孟泽只手摸出一颗薄荷糖,因为在开车没空闲的手可利用,只好递给后边地吴时枫:“帮忙撕一下,谢谢。”
吴时枫接过来,撕开。
又一时玩心大起,把糖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道:“好了。”
孟泽转过头,就被吴时枫的嘴唇重重堵住了,不浓不淡的薄荷味刮过两人的舌尖,和温热的液体杂糅成一款名为“怦然心动”的毒/药。
清冽的香气滑过聒噪不止的胸口,一颗薄荷糖就这样被送进了孟泽的嘴里。
电动车晃了几晃,吴时枫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孟泽。
孟泽转正脑袋,控制好了差点要失控的车,接着用一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无奈的语气道:“你最近怎么皮成这样?要是有车突然撞过来……”
孟泽是对吴时枫是一直秉持“我退十步也海阔天空”,而吴时枫则越发有朝着“我进百步也艳阳高照”发展的倾向。
“那咱俩就一起死掉。”吴时枫笑得憨憨的,他这话是在开玩笑。
但有那么几秒钟,他确实对这句玩笑话小小地期待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甩掉了这个骇人的想法。
吴时枫怕孟泽真生气,就把脑袋贴回他背上,手冻的太凉,于是塞到了孟泽的口袋里,左手覆住孟泽塞在口袋里的左手:“我家快到了。”
“嗯。”孟泽轻轻应道。
“我们也快要寒假了。”吴时枫发现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停止了废话问:“你有带伞吗?”
“没有,雨是有点大,我停一下车,你把后面箱子里的头盔拿出来带上。”孟泽说。
吴时枫下车找出一顶崭新的头盔,又回到车上,抬手就把头盔戴孟泽脑袋上了,孟泽伸手要把它摘起来:“你带上,我不带这玩意。”
吴时枫又把头盔牢牢按下去了,顺带驾轻就熟地替他按上了扣:“我没关系,你得带上,你的头发很漂亮。”
孟泽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而后身上又强行被搭上了一件大衣,遮了他背后大片地方。
“……”孟泽对吴时枫这种执着深感无奈,“都是要湿的,你这样做什么?”
吴时枫抱住包了自己衣服的孟泽,认真道:“我不想看见你狼狈的样子。”
孟泽的额角一跳,重新把车启动了。
——我不想看见你狼狈的样子。
可是人总有不光鲜、不能见光的时候。你要是看见了我那些狼狈的样子,该怎么办?孟泽在心里否定了所有好的可能性,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不能知道。
吴时枫家楼下。
他家那附近刚修了路,原来去他家的必由之路的那条斜坡被改成了台阶,孟泽的车上不去了,只能停在台阶下。
“再不松手一会让你们邻里看见了,告诉你妈,你想象一下自己的下场。”孟泽提醒他。
吴时枫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迟早是要知道的。”
孟泽顿了顿道:“只是不该是现在,把你打断了腿赶出家门,你就该饿死街头了。”
“不是还有你吗?”吴时枫在这随时有可能出现一个熟人的环境里,依然不怕死地亲了口孟泽的脸颊,“你不收留被打断腿的我吗?”
孟泽把他推到旁边能避雨的小亭子里,抹掉了他脸上的雨水,手指停留在他脸上良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被打断腿的。”
可能是觉得此时的气氛有点煽情,孟泽又调侃道:“钱都花光了,就一起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