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马烟花儿
马烟花儿  发于:2018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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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珠城这个地方,给他的印象是冷漠。
冷漠又冷静的一个城市。
他被扔去清水乡的那种烦躁,根源上不是离开了珠城,也不是去了一个条件差的地方,更多的是因为他爸强硬的态度,直接把他游戏的梦想打入无间地狱似的。
抛开这点不说,清水乡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地方。
打头儿的就是人情味儿足。
虽然在胡同口论人是非的大妈偶尔很烦,但是架不住这才是人间啊。人间哪能一片安乐?人也是这样。珠城那些人表面上都端着高素质,大家千篇一律一张冷眼看世界的皮,内里什么样儿,可能自己都不大知道了。这才不是人呢。人都是有热气儿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像清水乡里的人那样儿的。
前一秒,你还对他恨得牙痒痒,但下一秒,他就有办法给你点儿温暖。
人都是立体的。
好的坏的小心思,谁还能没有点儿呢。
宋海林一进清水乡,这里能进他眼的东西,没有不被他烦过的,但时间久了,被他烦过了,最后都变成了舍不得。
要非得说,有什么没被他烦过。
大概……
是他的铁蛋儿哥吧。
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吧?
想到清水乡只是一段儿小插曲,只占了人生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儿时间,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在他想给苏慎打个电话,但是发现没有号码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操!
他又把一张新的信纸搓成圆球,随便扔在了桌子角上。
写封破信,这都磨磨唧唧写了一晚上了,直接给挡在了开头。
给苏慎写信这个主意,是在他冥思苦想很久之后才想出来的主意。他也给奶奶家的座机打过电话,想着能不能委婉地打听出苏慎家的号码,结果失败。
至于为什么到最后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宋海林自己也很纳闷儿。
怕不是个傻的。
为什么非得要联系苏慎呢?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就觉得现在没苏慎这么个贫嘴王和他说几句话,不适应。
从前天天待在一块儿,数他俩待一起时间长,这么乍一分开,不适应也是应该的。
他把台灯拧亮了些,在桌子上重新铺了一张新的信纸,他没再在开头写那些定语,直接写了,“苏慎:”。
苏慎:
你好!
寒假里,苏慎的生活节奏和之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不一样的一点是,以前是去学校整理题,现在把这个地点该在了家里。
田喆闲着没事儿转悠到他家来,回回都得感叹上一句“状元是怎样炼成的”。
“你天天儿说我是状元,到时候要是考不了状元就赖你。”苏慎说。
田喆抱着不情不愿的狗蛋儿,一脸慈母般的微笑,“你这人忒不是东西了,凭什么就赖上我了啊?”
“你天天在我耳朵边儿上叨叨状元俩字儿,万一到时候给我叨烦了,我不就不愿意考了么,”苏慎掀了掀眼皮,“这叫逆反心理懂么。”
“你他妈都高三了,还逆反呐?”
“我三十三逆反你也管不着。”
他们两个人加一只猫都围在火炉边儿上取暖,狗蛋儿也就这时候还听话点儿,趴在火炉边上也不冲着田喆摆二大爷的谱儿了。
田喆烤了会儿手,又给炉子里添了点儿碳。
“诶?”他突然喊了一声,然后把放在凳子上的那条还连着毛线团儿的红围巾拎了起来。
苏慎拍了他的手一下,他一松手,毛线哆嗦回了原本的小纸盒子里。
“明儿就是世界末日了吧,还能得见您织围巾?”田喆啧嘴。
“今儿是末日。”把乱了的毛线团儿归置了一下,“你赶紧把炉子盖儿给盖好。”
田喆边拿钩子勾盖子边说:“你上回织的那条,我可是第二年才看见有半截儿胳膊这么长,你这回什么情况?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见着呢,才这么几天就成型儿了?”
苏慎没说话。
“不会是要送我吧?”田喆眯着眼边笑边伸手去够那团红毛线,“咱俩还瞎客气啥啊。”
“住手啊。”苏慎扬了一下音调。
田喆把嘴角都撇到马里亚纳大海沟里去了,一脸老大不愿意地收了手,边收还边顺着狗蛋儿的毛,一脸期期艾艾,“陈世美,丧天良,停妻再娶,新人做嫁裳。”
苏慎笑了一声,“旧人,你不是说要去赶年集么,去不去了?”
“关键时候还是我这个旧人陪你赶集买年货。”
“新人不如故,行了吧?”苏慎往前划了一下,“快走走走,再晚点儿人就多了。”
“年集就没人少的时候。”田喆转到后边扶住扶手推着他往前走。
田喆这么一往前推他,苏慎后背像是蹿了一溜小电流似的,略微觉得有点别扭,猛然就想起了宋海林。
他瞪着眼,愣了好大一会儿。
寒假已经过半了。
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像是之前上学的时候那么忙,从早到晚,写完作业赶稿子,赶完稿子看书,间或织几针围巾。
很少有机会能想起宋海林。
但是这种久违的感觉一出现,苏慎突然发现,他之前半个月的“没机会想起”不是真的没机会,而是他经意憋着的。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试过让一个人这么全方位地渗入他的生活,所以他从来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看到了。
晚了。
因为已经习惯了。
而且,宋海林不会再回来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堵在胃靠上的地方,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就光堵在那里,憋闷着,时不时还让人恶心一下。
不是心理上的那种恶心,就是感觉失去了什么但无能为力的那种生理上的不掺假的恶心。
这种感觉让苏慎很是手足无措了些时候。
其实想想,织那条围巾的时候,他告诉自己织着玩儿织着玩儿,真的就光织着玩儿吗?对,真的,就是玩玩儿,不然还能怎样呢?难道还想着送给谁吗?他倒是想送,有地儿送去么。
清水乡的年集排在年二十六,也是一年里最后一次开市,过去这一天,街上的门市部就都关门歇业,专心准备过年,所以,这一天的清水乡主干道格外热闹。
大家都赶着这天来了除了卖各种菜肉春联鞭炮的,还有些手艺人拿着方形的笔头在路边而摆摊儿画花鸟字,前边围着一群小孩儿叽叽喳喳报名字。
苏慎嫌吵,不想往里走,就光在最头上买了挂鞭,挑了家最清净的摊子买了点儿肉丸子和冻带鱼。
春联和福字儿是田喆从他们家带过来的,上边还印着银行的标志,光是这家银行的春联,在田喆家就堆了好几挂。
从腊八泡蒜那天开始,苏奶奶就没闲着,一直准备年货准备到二十九。
田喆拿着春联来他们家帮忙贴的时候,苏奶奶正在厨房里炸鸡块儿,院子里还晾着前两天炸好的带鱼、草鱼、藕,满院子面芡儿味儿。
田喆一进门,宋奶奶顺手夹了一筷子刚炸好的鸡塞进他的嘴里,烫的他直跺脚。
苏慎也塞了一嘴肉,边嚼边指挥着田喆贴春联。
“不对不对,你手里拿的那不是上联儿,上联最后一个字儿得是仄声,换过来换过来。”
“仄仄仄,跟谁没学过中国话似的,”田喆边换了一联边说,“平平仄仄平平仄,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
“你再跳两下就能,”苏慎站在风口呛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出道了。”
田喆没说话,直接把粘着一块儿胶带的福字拍在了苏慎脑门儿上,“大过年的,给你这张嘴积点福。”
“大过年的。”苏慎眯着眼睛笑。
“你不说话,就算积福积德。”田喆说。
让苏慎不说话,那不可能。在影壁墙上贴福字儿的时候,他老人家又开口指挥了,“你往左边点儿,诶,你那是左么,越来越偏了。”
“这样儿呢?”田喆举着胳膊调整了一下位置。
“低了。”
“这样?”
“偏右了。”
“行了吗,这样?”
“高了。”
“操!”田喆把交代往墙上一拍,一下子跳下了椅子,那年久的老迈木头咯吱了几声儿不堪重负的哀鸣,“他妈就这样儿了,爱正当不正当,以后谁再来给你贴对联谁就是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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