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不置可否地咬过吴邪剥好的虾,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 “二位的啤酒。”听错了的服务员拿过来了两瓶啤酒,吴邪还没来得及退回去,就被张起灵制止了。 “你喜欢喝酒?”疑惑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吴邪给两人把被子满上。“上次也看你喝酒来着。” 已经被辣的根本就不想说话了,张起灵端起杯子就灌。 “哈哈哈,原来你怕辣啊?”看出张起灵的窘态,吴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倒觉得这个辣味刚好呢。” 看着吴邪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张起灵放下酒杯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有权有势的人,就不该再管了。” “为什么不管?”吴邪说着又给张起灵塞了个虾,“管他是大老板还是大官,习大大都说了要有腐必反有贪必肃,我身为人民警察当然义不容辞要管到底了。” 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张起灵点了点头说道,“那你想怎么管。” “你肯定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对不对?”喝了半杯啤酒的吴邪眼睛亮亮地看着张起灵,“虽然我可能说不动我三叔,但我还是想试试,就算他是局长,但他首先是警察。” “如果说不动呢。”咬着吴邪塞过来的虾,张起灵眯着眼问道。 “那我就自己搜集证据,然后举报他!”握了握拳头,吴邪正气凛然地说着。虽然嘴上说着不辣,但其实吴邪也已经忍不住开始吸溜着空气,脸颊也泛了红。 温柔地看着那被辣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张起灵继续问道,“官商相护怎么办。” “哈哈哈!你说了官商相护!那个人肯定是个大老板对不对!”张起灵没想到吴邪竟然会这么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话里的漏洞。“只要他犯了罪,就一定有办法让他伏法。管他是谁什么身份。” 无奈地摇了摇头,张起灵有些庆幸这件事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不然要是早些日子被吴邪这么一闹腾,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我来想想,咱们市有哪些有名头的老板。”嚼着虾肉,吴邪眉头紧锁地在脑子里搜索着符合条件的名字。 张起灵也不拦他,只是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虽说吴邪是知道几个警方注意着的老板,但毕竟他只是个小片儿警,这种事情根本不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一连说了几个名字都没得到张起灵的反应后,吴邪也傻眼了。 郁闷地灌了一杯又一杯,吴邪的那瓶酒很快就见了底。完全不胜酒力的吴邪已经泛起了醉意,抱着酒瓶子还在念人名。“这些都不是的话,那还有谁,张起灵你就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张起灵也没想到吴邪竟然这么不能喝酒,一瓶啤酒就醉成这样了。抽出他手里的酒瓶子劝说道,“别喝了。” 一把抢过张起灵的那瓶酒,吴邪灌了两口说道,“不行,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我一定要帮你报仇!你放心,我,我是警察!” 失笑地叹了口气,张起灵又何尝不想告诉吴邪。但在那样的权势面前,吴邪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不过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而当吴邪认识到了现实之后,定会因此倍受打击。 “张起灵——张起灵——”不过是张起灵走个神的工夫,吴邪把他那瓶酒也灌下去了。含糊不清地说起了醉话,还要装模作样地继续剥虾壳。“张起灵——” 听着吴邪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张起灵看了看盆里所剩不多的虾,打算结账把吴邪送回家。剥好了的虾壳的吴邪这回没再跟张起灵客气,一边念叨着他的名字说着听不清的醉话,一边飞速地又吃了好几个虾。直到服务员过来打包,吴邪还恋恋不舍地想再剥一个。 一手扶住吴邪,一手接过那袋小龙虾,张起灵付过钱便带着吴邪往他的公寓走去。远离了店面的马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张起灵和吴邪的影子挨在一起,在路灯下长长地拖着。 “好辣好辣——”喝醉了的吴邪终于说了实话,歪歪倒倒地靠在张起灵肩膀上醉醺醺地说着,“我要喝水——好辣——” “就快到了。”张起灵安抚着吴邪,侧头看了看他。 用力摇了摇头,吴邪差点把自己从张起灵身上摇下去。“辣死了!要喝水!张起灵你混蛋!不告诉我真相还不给我水喝!” 轻笑扶好这撒酒疯撒得跟撒娇似的人,张起灵面对面地看着吴邪,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再忍一忍。” “喝水——好辣——”完全醉了的吴邪哪里听得进去张起灵的劝,满脑子就想找个办法排解一下嘴里这跟烧着了一眼的辣。“嘴里要着火了——好烫——” 暖黄色的路灯目不斜视地看着道路远方,两人身上同样的啤酒味和香辣的气息紧紧包裹着他们,张起灵温柔地注视着满脸绯红的吴邪,目光不由得停住在了那因为辣而鲜红肿胀的双唇上。还在不停张合的嘴唇依旧在等待着救赎,死死地看着那湿润晶亮的唇瓣,张起灵一直在忍耐着的理智终于啪的一声,断线了。 麻小的香味挥之不去地在两人的鼻息之间传递,醉醺醺的吴邪半闭着眼睛,贪婪地含咬住了嘴中突然出现的东西。口腔里的灼烧感因为它的闯入消去了不少,积极地追逐着那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吴邪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清冷的夜风夹杂着萧瑟的秋意徐徐吹来,却带着满身的香辣火热味道羞红了脸急急跑去。路灯的光线温柔地照在那紧紧抱着的两人身上,给这渐渐升温的空气里,平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而那两人身下的影子,早已经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了一起。 第13章 一夜宿醉的吴邪是被头给疼醒的。 迷迷糊糊地伸手揉着太阳穴,顾不上浑浑噩噩的神智就翻身起来找水喝。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吴邪拿起杯子就灌。狠狠喝了几大口,从胃里翻出来的麻小和啤酒味道才算是淡了些。放好了杯子,吴邪又倒回床上,打断继续接茬儿睡。 刚眯了没两分钟,吴邪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倒隔夜水的习惯,杯子里的水哪儿来的?! 猛地瞪大了眼睛努力集中着因为宿醉有些涣散的视线,吴邪警惕地靠着墙坐起来,正想从枕头里摸出防身用的匕首,就看见客厅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单身公寓的设计基本都是开放式的,屏息静气地听着客厅里那轻悄的脚步声,吴邪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啊,偷东西偷到警察家里来了?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精神高度集中的吴邪全然没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有什么不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吴邪把匕首背在身后,靠着墙一步步慢慢往客厅走着。 那脚步声还未停下,距离吴邪越来越近,看样子正是朝着卧室过来。吴邪紧紧握着刀柄,算准了时机一步窜到门口,手中的刀柄还未来得及落下,便感觉面前一阵凉风划过,手腕便被死死握住,整个身子也被反转扭曲了过来。 叮当一声,匕首应声而落。 被死死钳制住的吴邪不甘地挣扎了两下,回头瞪了眼那面无表情的人,“张起灵你怎么会在我家!放开我!” 看样子吴邪是断片儿了。松开了吴邪的手腕和肩膀,张起灵上下打量了一眼光溜溜的吴邪,淡淡说道,“穿衣服吃饭。” “啊?”愣了愣,吴邪忽然才感觉到确实有点冷。顺着张起灵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看,吴邪惊呼一声便匆匆跑回了卧室。光顾着抓贼的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三角裤衩儿。 坐在饭桌边听着从卧室里传来的动静,张起灵悬着的心虽然放了回去,可却又免不了有些失落。果然吴邪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不记得也好,省得两人尴尬吧。 “张起灵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我家!”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对客厅里的人喊着,吴邪根本就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张起灵把自己说的商人全都否定了的时候。至于后面的那些,吴邪脑中只剩下些零碎的画面,便统统都当成了做梦。 穿好了衣服的吴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在饭桌前坐下,一想到刚才被张起灵看了个精光,吴邪不免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看向桌上的豆浆油条,吴邪越发疑惑。“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你把钥匙给我了。”从口袋里掏出吴邪昨晚上硬塞过来的钥匙,张起灵把它放在了桌上。 “哈?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敲了敲脑袋,吴邪费力地拼凑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就记得我好像喝醉了,是你送我回来的么?” 点了点头,张起灵夹起一根油条递给吴邪。 “然后你就没走?”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吴邪打量了张起灵几眼,又想起了今早上光溜溜的自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昨晚……没做什么……乱什么的事儿吧?” 正喝豆浆的张起灵放下碗看了吴邪一眼,反问道,“乱什么?” 张起灵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正直,连那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隐约透着一丝无辜和不解,弄得满脑袋胡思乱想的吴邪反倒尴尬起来,一副完全是自己想太多的感觉。“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吃饭。”咬了几口油条,吴邪差不多也能想到为什么自己没穿衣服了。肯定是喝醉回来之后吐了一身,张起灵才脱了他的衣服。 没人说话的饭桌上只有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吴邪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昨晚睡哪儿的?”其实他是想问为什么你昨晚没走,但又担心这么直接问太伤人。张起灵没走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吴邪醉得太厉害,所以留下来照顾吧。 “沙发。”转头看了一眼沙发,已经吃完的张起灵擦了擦手。 也跟着看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只见平时乱七八糟堆了一堆东西的坐垫已经被张起灵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光沙发,整个客厅也被打扫了一遍,散落在各处的东西都被仔细地收纳整理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端着碗往厨房走,吴邪赶紧站起身叫住他,“放着我来吧,你帮我把屋子都收拾了,哪能还让你洗碗。” “没事。”淡淡说着,张起灵已经绕到了水池前,探着身子接过了吴邪手里的碗。 搓着手的吴邪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有些愣神地看着张起灵。 他原本只以为张起灵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但是没想到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对张起灵的印象和感觉也一点点地发生了改变。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也会洗碗做家务而且还会照顾人。不过也对,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这些事对他来说,不会也要会才行。 “啊,我给你找个围裙吧。”被四溅的水花拽回了溜走的注意力,吴邪也拐进厨房从柜子里翻找出了那条他许久没用过围裙。 “不用。”张起灵说着,抖了抖碗上残留的水。“中午做饭的时候再帮我系吧。” “嗯,好啊。”点点头,吴邪接过已经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转身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张起灵什么。中午做饭?张起灵是打算今天一天都赖在这儿不走了么?慢着,张起灵还会做饭? 快步走到客厅看着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人,吴邪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不走正好,让我好好问问你们家的事情。“昨晚上喝醉了都没把话说完,今天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头还疼么。”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 “你休想转移话题,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吴邪凑到张起灵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结果四目相对,一边深邃一边澄澈,最先转头的还是吴邪。有些狼狈地往回坐了坐,吴邪暗自捂住了心口。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这么心慌气短。 张起灵并没有放过吴邪的小动作,如果刚才吴邪再晚转回视线那么一秒,张起灵可能就要忍不住亲上去了。轻叹了一声,张起灵淡淡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父亲是被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