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林恩仍然兴致勃勃：“比如说，你在和一堆人的竞争中获得了哈普这个角色，并带动《白夜追凶》的票房增长，你代言了阿玛尼牛仔系列，阿玛尼这半年的门店都快卖疯了，甚至你就在大街上被拍了几张照片而已，印在杂志上都带动了杂志的销量增长，你就去了一趟《周六夜现场》，节目的收视率你还记得吗，哦，这一切难道不是证据吗？”　　“别忘了你白白损失的5000美元，兴奋的经纪人先生。”　　“我当然不会忘记，幸运的埃伯特·道森先生。你知道，我在意的并不是媒体冠在你身上的古怪名称，而是这种说法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实质性好处。电影公司需要赚钱，崇尚金钱的人都是迷信的，只要你在他们眼中被打上了稳赚不赔的标签，你就会获得比其他人更多的机会，在对条件相似的明星进行选择时，他们会优先考虑你。只要他们相信邀请你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运，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等到埃伯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幸运的埃伯特”这个名字对他的影响了。　　去公园晨跑的时候，房东约翰逊先生热心地和他打招呼：“埃伯特，你选中了今天的数字吗，选中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跟着你买。”　　“幸运的埃伯特，晨跑的时候遇到你我就知道今天会有好运气，看！”裁缝路易斯大叔得意洋洋地指着铁桶里刚刚钓上来的鱼，“今天的收获是前几天的好几倍。”　　“埃伯特，最近如果没有地方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来这里哟！”　　“埃伯特，摸一摸我的手，我的扑克牌需要感受到你的力量……”　　于是，短短的一个上午，埃伯特收到了约翰逊夫人亲手做的小饼干一盒，路易斯大叔赠送的长裤一条，米亚大婶赠送的早餐半月券，以及几乎整条街的朋友的祝福。　　对于这样的情况，埃伯特整个人是懵逼的。　　回到公寓，马克和布莱德利都纷纷拿这件事取笑埃伯特，马克甚至搞怪地双手握拳摁住自己的胸口，又摁了摁埃伯特的胸口：“很好，埃伯特，你的幸运已经传递给我了。”　　埃伯特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即使全部传递给你，我都一点儿也不介意。”　　虽然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一个人都称呼他为“幸运的埃伯特”这件事让他不胜烦扰，但看到自己手里满满当当的礼物，想起遇见的每个人脸上灿烂的笑脸，埃伯特不由摊了摊手，其实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根据林恩的反馈，这两天邀请埃伯特参演电影、参加脱口秀的邮件数量明显比往常多了一大截，其中甚至不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新作，当然，这位大导不可能为埃伯特提供一个男主角的位置，但一个戏份颇重的男配角显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埃伯特的幸运并没有这样停止。　　下午，埃伯特独自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写观影心得的时候，一阵短暂而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字母被他一划拖到了纸张的最下面，埃伯特把那个字母改了改，起身去接电话。　　当他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按到正常界面的时候，伴随着铃声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来的名字让埃伯特略有些迟疑，最后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这个号码属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埃伯特很早就把莱昂纳多的号码存进手机里了，但他从未主动给莱昂纳多打过一个电话，莱昂纳多也从未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今天还算是第一次，埃伯特难免会觉得有些疑惑。　　“你好，我是埃伯特·道森。”　　“哇哦，你的语气听起来真够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　　“埃伯特，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被《奔腾年代》剧组选为男主角了。”　　“我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任何提示都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莱昂纳多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有一些内幕消息，相信过不久《奔腾年代》剧组就会给你打电话通知了，作为朋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我现在在洛杉矶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你有兴趣来玩吗，我有更多消息想要告诉你。”　　消息？埃伯特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他盯着自己没写完的影评看了片刻，嘴巴却下意识地动了动：“很抱歉，里奥，我现在有别的事情在忙，谢谢你的消息，它对我非常重要。”　　市中心某家酒吧内，莱昂纳多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怔了怔，随后向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位中年男士摊了摊手：“抱歉，马修，我试图把他约过来，但他拒绝了。”　　“我们的埃伯特还真是不好请。”中年男士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他竟然连你也拒绝了。”　　“我的面子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这位马修·霍恩斯先生是莱昂纳多某一任的经纪人，冷静、理智、强硬，属于既有野心又有谋算的经纪人，他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成为了经纪人界的知名人士和WME的高层，但他似乎欠缺了一点运气，每一位与他合作超过一定时间的一线明星都受不了他冷酷的风格和强硬的路线，积累到足够的人脉和地位之后就会彻底把他一脚蹬掉。　　　　第43章  马修·霍恩斯　　　　莱昂纳多和他合作破裂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这位经纪人试图插手他的任何决定——他为明星选择的路线有时候实在太过极端，对于步入上升期的明星来说这种过度曝光、绯闻炒作或许是他们所需要的，经纪人这么运作无可厚非。但是一旦跨入二线或是一线的门槛，恶意的炒作反而有损明星的形象，这时候他们更需要优秀的剧本和时尚以及公益领域的资源筑牢他们的地位，那些拙劣的花招反而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位名为马修·霍恩斯的经纪人这一次盯上了埃伯特。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莱昂纳多和埃伯特之间的关系，一个劲地邀请莱昂纳多能够为他接触埃伯特。鉴于他俩此前的合作中马修·霍恩斯掌握了一部分莱昂纳多的隐私，莱昂纳多也就敷衍着答应了下来。　　莱昂纳多默默地旋转着手中透明的红酒杯，视线偶尔掠过对面明显暴躁了起来的经纪人，他们的合作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本以为这位经纪人在经历了几次教训之后性格能够有所改变，但显然，他有些高估了他。　　许久不见，马修·霍恩斯似乎越来越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这位好莱坞一线男星嘴角噙着一丝隐约的讽刺。埃伯特的直接拒绝还是大大超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意料的，虽然那与莱昂纳多本身的想法不谋而合，埃伯特算是他比较看好的年轻演员了，他可不希望他毁在马修·霍恩斯手里。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甚至偷偷地想，难道媒体所谓的“幸运的埃伯特”都是真的，埃伯特真的有那种预知危险给人带来好运的神奇魔力？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就该把手里那一堆剧本拿给他看，说不定他的好运真的能帮他染指一座奥斯卡呢！　　“里奥，这次真的不巧，你这个月有没有其他时间可以把埃伯特·道森约出来？我非常看好他的潜力，他现在的经纪人林恩·霍克是个短视而且无能的家伙，他只会辜负了埃伯特的才华。如果埃伯特能够和我签约，那必然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我有丰富的电影资源，埃伯特有很好的条件和天赋……”　　马修·霍恩斯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优点，同时也不忘记把林恩批判的一无是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敷衍地听着他讲话，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了埃伯特和林恩相处时的情景，如果林恩被替换成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的话，恐怕埃伯特也会陷入自己曾经有过的痛苦之中。　　不停地否定自己，塞满邮箱的永远是所谓的商业片、大制作，而他如果真的选择了那些电影的话，除了满足经纪人的利益，他得不到任何真正的好处。　　酒还没有喝完，莱昂纳多就借口自己有事先走了。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给埃伯特打了个电话，向埃伯特解释事情的经过。　　“看来我没有接受你的邀请竟然是一件好事。”埃伯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无论如何，至少感谢你告知我被《奔腾年代》剧组挑中了的消息，刚刚我的经纪人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至于你说的那位马修·霍恩斯先生，我已经把他的想法转述给我的经纪人了，我相信林恩会处理好这件事。”　　“我只是利用了一个时间差而已，相信再过不久全好莱坞都会知道你接到了一个男一号的角色。马修·霍恩斯同样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家伙，如果你这次没有接到《奔腾年代》剧组的通知，恐怕他也不会找上你。”　　“就像狗闻到了肉骨头的味道。”　　“哦，埃伯特，哪有这样说你自己的？不过事实的确如此，7、8年前我因为《不一样的天空》拿到奥斯卡提名的那一天，我接到了几十个经纪人的电话号码，此前我只是在好莱坞打拼的众多年轻人的一员，即使我努力自荐希望他们能够把我收入麾下都没有人愿意理睬我，但一旦他们发现了我的潜力——”　　“就像蜜蜂闻到了蜂蜜的香味。”　　“你没有把主语换成苍蝇我真的非常欣慰。但这就是好莱坞的现状。我得先提醒你一声，马修·霍恩斯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如果他得不到你，他很可能会签下一个条件不错的年轻人来和你打擂台，这事儿他真的干过。”　　“多谢你，里奥。听起来他的心胸真的非常狭隘，我还是更喜欢爽朗大气的经纪人。”　　莱昂纳多笑了笑：“谁都喜欢和大气的人相处，但生活不可能永远风平浪静，偶尔也会有波涛汹涌。我对因为马修·霍恩斯而对你造成的欺骗感到万分抱歉，说真的，过段时间我有一个聚会，在纽约，你有兴趣来参加吗？没有外人，只有一些圈子里的朋友。”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参加的。”　　当埃伯特把莱昂纳多的话转述给林恩的时候，经纪人不出他所料地立刻暴跳如雷：“这些自以为经验丰富的家伙既傲慢又无情，他们以为掌握了时间优势就掌握了圈子里的话语权么，等他们亲手把一个年轻人从默默无闻培养到一线再说吧！”　　躺着也中枪的埃伯特无奈表示：“亲爱的林恩，你签下我的时候我也并非默默无闻吧？”　　经纪人先生涨红了脸蛋：“不管怎么样，他们休想从我手里把你挖走。”　　“我也暂时没有离开你的打算，我们不是承诺要成为整个好莱坞最伟大的经纪人和演员么？”　　“当然，这该死的混球，我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林恩目前在经纪人圈的荣耀全部来自于埃伯特，任何试图把埃伯特挖走的家伙都是他的生死大敌。即使接到《奔腾年代》剧组的通知的喜悦也拯救不了林恩的愤怒，经纪人先生像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嘶吼着。　　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　　当然，所谓的镇定都只是相对的，经纪人先生只是拿出了手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拨出去。他的措辞随着电话那头人物身份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着，时而冷静理智，时而狂躁愤怒，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精神分裂者。　　埃伯特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毫不配合引来了林恩的怒瞪，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林恩干脆一屁股挤到了埃伯特的座位旁：“这很好笑么？你不会真打算跟着那个可恶的家伙混吧？我已经了解到了他的全部过去，那就是一个彻底的混球，他以盘剥手下的明星为乐，把新人放到商业大片里打酱油，对于大明星他也毫不手软，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赚到更多的钱。而他唯一的特长就是炮制各种糟糕的、影响恶劣的丑闻，他制造的污点明星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能彻底洗干净，这对他们未来的事业都有很坏的影响。”　　埃伯特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和马修·霍恩斯合作，我只是觉得你情绪转换自如的能力太强了，林恩老伙计，如果你出生在上个世纪，你一定会是这100年间最伟大的喜剧演员。所以，你刚刚那些电话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