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杨教授通情达理。不予追究。
“坐吧。”
顾久九其实也就不想客气，于是说。“您先坐。”
杨教授坐下了，然后顾久九这才乖乖地坐下。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说到这个，顾久九还是挺心虚的，她又摆上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顾久九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挺机智的。
杨教授似乎是清楚顾久九心里那点小想法，到底是多吃了几年的饭，再加上旁观者往往看得清楚。
“是因为程容？”
顾久九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说中的并不是她的心事一样。她最擅长的就是故作镇定这一套。所以技巧高明，从来不会否认。
“嗯，算是吧，她离开了挺长一段时间。”
说话间的语气如同在讨论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她不会做欲盖弥彰的蠢事。
可惜她对着杨教授的时候能装得若无其事，可是刚才看到程容的时候那种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这点分辨的能力，杨教授还是有的。
“顾久九，其实你一直是个挺聪明的女孩。你在某些方面太过聪明，却导致你整个人又不够聪明。”
顾久九的短板显而易见。她对待一些事情的处理，说得好听点叫做留有余地，说到精准点就是优柔寡断。
她就是有些小聪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被过去的事情拖着没法向前走。
反观那些痛了就哭的人，哭过了就忘。比如唐恬，她跟秦逸致分手的时候姿态多难看啊，一个女孩可以连自己名声都不在乎，上去就给宋灵珊一个耳光。喝醉酒拉着陌生人哭。
可是人家现在呢，已经开始了焕然一新的生活。
顾久九深知自己没这个能耐，她过不了这种畅快的人生。
唐恬过来找她帮忙的时候，顾久九才察觉到唐恬身上的变化。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蜕变，她的确看起来比当初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干练了不少。
听说她最近正在忙着准备去应聘一个交流会的翻译工作，前几天她打电话给顾久九，请她帮忙听一下她为面试准备的自我介绍。
听唐恬的语气，感觉这次的应聘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
那个交流会只需要英语翻译，而唐恬的专业是法语。其实英语这门外语，相当于每个外语学院的学生差不多都能掌握的基本功。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大学四年都过不了英语四级的特例。
其它语种的学生谈不上多么精通，但是日常对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唐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特意跑过来找顾久九这个专业学英语的帮忙看一下。
顾久九自然也是乐意帮忙的，她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腾出时间来给唐恬试听面试演讲。
一遍听下来，顾久九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基本上就是一些现场小细节没有处理地特别好，这也影响不了什么。
不得不说，唐恬准备的确是很充分。
“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唐恬有些担忧地看着顾久九。
顾久九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太紧张了，最后一句尾音在抖。放轻松，一个面试而已。”
唐恬点点头。其实紧张不紧张这种事情，完全看个人的心理素质。
后来交流会结束之后，唐恬给顾久九打了个电话。
顾久九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唐恬的名字的时候，本以为她是过来跟她说这次交流会的事情，或者是过来感谢她的。
没想到唐恬却说，“九九，你知道我在这次交流会上看到谁了吗？”
顾久九还以为她要说哪个名人大佬之类的，没想到唐恬说出了一个名字：“程容。我看到程容了！”
顾久九也多多少少惊讶了一下，程容怎么会去这个什么中外交流会。
她背靠着座位，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上。“她去哪里是干嘛的啊？”
唐恬似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好像也是在做翻译……我也不能确定。我总觉得难以相信，她应该不可能会做这种工作，当时我看到她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最后，顾久九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
她想起了上次她碰到程老爷子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话。
当时，程容突如其来的离开让顾久九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程老爷子后来又来了一次Z大。
顾久九毫无防备，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跟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点了点头，悠悠道：“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出来散散步。”
顾久九其实是打算在打完招呼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开溜。可是程老爷子还在说话，她也不太好意思立刻就说要走。于是只能跟着附和道：“是啊，今天的天气的确是很好。”
顾久九跟在程老爷子身后走了两步，正打开口告辞的时候，程老爷子突然开口问她：“程容走了多久了？”
这个问题让顾久九愣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容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顾久九不想说，不想表达出自己的在乎。
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神色自若的回答：“应该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程老爷子听了之后，眉头皱了皱。表情似乎有些凝重。然后又松开了眉头。
“难怪联系不上她，她给你打过电话吗？”
顾久九被这个的问题背后代表的含义吓到了。既然程容并没有跟她爷爷联系，又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偏偏这个时候，程老爷子还跑过来问她，这位老人家可不是会随便说话的人。
顾久九只能硬着头皮摆上假笑：“她都没给您打电话，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
程老爷子转过目光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让人无处藏躲，却没有什么令人难堪的恶意。就仅仅是一个清楚的过来人，用明白的眼神看着后辈。
“程容曾经跟我说过，她跟你的事情。”
顾久九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她一直都自认为自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所以潜意识里难免会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付出的多，给程容的包容还有各方面的迁就。
可是她心里却从来没有过要把程容介绍给自己家人的想法，从来没有过。顾久九到今天才察觉，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而程容，她是认真的。她认真到了冒着惹程老爷子发火的风险，跟他坦白的地步。
“那天她来见我，跟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问她是不是认真的，她说是。”
程老爷子看向了顾久九，其实在他们这种阶层里多得是同性恋，可是大多数都是当成乐子，没有人会为了爱情去影响婚姻。结婚了之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我问她认真到了什么程度，她说如果你点头同意的话，她可以允诺给你婚姻。”
顾久九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程老爷子看得出她的困惑挣扎，他轻笑道：“老头子我跟你说这个，并不是存心让你为难。程容现在被她母亲带回去了，接下来她的日子可能没那么好过。所以，你如果想要跟她继续下去的话，就得准备好陪她度过接下来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不过我得告诉你，她可能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所以，你如果不打算点头的话，只要不主动去找她就可以了。她应该没机会来找你了，就算有，按照她的性子，也不会来。”
“不要浪费你们彼此的时间精力。”
顾久九不敢轻举妄动。她并不清楚这段漫长的时光对于程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只清楚自己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了。
其实等和不等又有什么区别呢，顾久九等了，她是每天在Z大学生科教室宿舍三点打转，她不等，还是在这几个地方打转，过着一样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情深，往往都是懦弱的借口。
顾久九不想再虚伪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了。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顾久九并不见得多么想她。一个打了她一个耳光，之后又突然离开的女人。
她不可能心里念着她的好。如果想起了她的不好，顾久九也会干脆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