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失策完本[耽美]—— by:豆荚张
豆荚张  发于:2018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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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村民是有大片池塘的,原先村里说卖地给康司祺,他是大户,因此算是核心人物了。那些城里来的“商人”要搞小动作,首先要找的就是他,对方是什么成分来头,他比较有数。饭桌上,他怀着对康司祺的愧疚,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倒出来了。
“他们哪里是做生意的,完全是强盗和骗子,一定是有人雇来的嘛,对我们动不动就恐吓、威胁,还说你是骗我们的,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哪个不怕啊?完了这套,又来一帮人,给我们画大饼,那说得,比康总您当初说的可厉害多了!”
康司祺饶有兴趣的样子:“怎么说?”
“说我们这儿能建城堡,外国公主都要来买来住!”
康司祺笑了:“你们不还是信了吗?”
“很像的,你要是看了,你也信!还有公主的说话的视频呢!人家公主真的说来我们这里住!”村民说得脸红,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儿子还查了那个公主,是真的!”
康司祺更好笑了:“哪国的?”
村名:“记不清了,什么什么圭……反正网上都有资料的,不信等下你到李支书家,他肯定记得,他做了记录了,这个要上报的嘛!”
康司祺和庄泽相视一眼,都无言。这么一顿早饭过后,两人各自和村民辞了别。康司祺先出门,庄泽后出来,果然见他杵在门口,笑得似邪非邪的:“都要去李支书家,顺路一起?”
庄泽没有意见。
第十章
“你说的有事,就是来这里?”走出半里外,康司祺终于开口问,尾音莫名高扬,使得好好一句话听起来就像冲动小男生质问失约的小女友干嘛去了,这效果实在一言难尽。
大概是自己也有些尴尬,话出口,没等庄泽有什么反应,他先偏头去看另一边。过了一小会儿,没听到回答,又扭过头。就见庄泽看着自己,眼神有几分促狭,又有一丝戏谑。
康司祺:“……”
庄泽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倒也不戳他这莫名其妙的发挥失常,只回答问题:“小组做一个社会研究的课题,这是案例调研,周四就过来了,本来算好当天回去,结果听说当事人会来,大家就留下打算把调研做深入一点。”
康司祺挑挑眉梢:“当事人?”
庄泽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没想到是你,真巧。”
康司祺:“有多巧?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庄泽:“刚刚。我们只听说景峰地产上面的集团公司会来人,怎么会知道是你?”他摊摊手,“我一个教哲学、教美学的,参加社科课题只是给他们凑人数,不去刻意了解,不知道地产大亨姓甚名谁。”
康司祺:“换句话说,你连我是做什么都不清楚。”
庄泽笑意未退,抿唇默然,静看着他。
康总一个多月没讨到什么好,一次两次都可以具体情况具体放过,但等累积到了某个量级,他那以自我为中心的心态便将将遭受一份相当的打击和破坏,风度也因此被一把拽下。
他停下脚步,面对庄泽站着,向后掰了掰肩膀,本就高大挺拔的身姿更散发出一股压倒性的气场,板着一张冷脸:“庄泽,你好好跟我说,你对我怎么想的?”
这打着军人底子的流氓姿态,够震慑任何一个凡人了。可惜庄泽从来就不像个凡人,现在也是。任康司祺威压值爆表,他自岿然不动,甚至笑得更意味深长了。对峙了好一会儿,周围接连过去两个村民,都不由得回头看他们。
“你……”庄泽抬起手,停顿了极短的时间,然后落在康司祺的胳膊上,一面轻轻向下捋,一面柔然开口,哪样都带着安抚意味,“你这样,让我有一种幻觉,好像你是真的有点喜欢我,但理智又告诉我,这不现实,所以,我不能接受这种幻觉。”
他的体温似乎偏低,在五月的气温下,发凉的指尖所到之处,都让人不禁轻轻打颤。康司祺手臂上被他捋过的部分,全像过过电流,酥酥发麻。
他举起前臂,用食指刮了刮鼻尖,不动声色地抽走了胳膊,语气有些不耐烦:“说句我能听懂的。”
“好。”庄泽道,“我的想法是,你不喜欢我,我就不会接受你。”
康司祺皱眉:“我不喜欢你吗?”
庄泽后退一步,与他的威压拉远了距离,目光缓缓移动,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康,你曾经喜欢过什么人吗?你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会是什么心情,会怎么面对他吗?”
这是一个比“你有爱好吗”更遥远的问题。康司祺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看上的人,无论喜不喜欢他,都会被他征服,都会成为他的人。
庄泽与他对望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惯给人当宠物的,现在也一样。这一个月,你可能也腻了,如果觉得差不多玩够了,就终止吧。你昨天提的,我也做不到。”
这才像人话,每个字都让人弄得懂。
康司祺听了,收敛起那份对峙的姿态,垂眸看了一会儿地上,片刻,挥挥手:“行,庄老师是爽快人,意思我都明白了。”说着,伸过手来,“算交个朋友吧,有机会我还想去看你的大玫瑰。”
庄泽同他握手:“欢迎。”
话说开了,两人之间反而获得一种异常轻松和谐的气氛。
本来,没有这份轻松的时候,他们也并不觉得先前相处是在一个角色扮演的状态里,因为这份扮演并没有造成精神负担;此刻剥下了角色的外衣,才忽然发现原来曾经负重,而完全不负担任何角色扮演任务的相处,可以这样轻便。
抛开几分钟前的特殊关系,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中,他们的交流效率出奇高,关于“村民联名上告无良企业家侵占良田”的事件,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信息,就梳理出了一个大概。
无非就是上面授意,下面狐假虎威,联手挤掉各自对手,最终求个“要权者得权,要利者得利”的事情。本质上,这和康司祺自己去年拿下两个村庄的土地是一样的,区别是,当时的夏厅长没有待审查的危险,他也没有谁能阻止。
大人物的争斗,聪明人冒险收割两茬儿谷子,而谷子本身是没什么主动权的。风调雨顺,他们长得好点,天时地利有损,就遭殃。所谓兴亡皆是百姓苦。
“到底可怜的还是这里的村民,你最多是这个项目做不成。”庄泽长叹一口气,放眼望远处的生蚝养殖场,道,“我小时候有亲戚在这里住,经常过来,去年还来过。那时候,这边认认真真养殖生蚝和珍珠的人,至少是现在的两倍。”
康司祺懂这份感慨。
今天偶遇之前,他一个人在村里溜达,希望遇到一两个熟人聊聊情况,时值九点。以往,九点对农村来说算是很晚的时间了,有些人,如那位请他们吃海鲜粥的村民,已经干完一轮活儿准备收工吃早饭。但现在人们的生活主题不一样了,干农活成为次等重要的事,很少有人还在坚守六点起床干活儿那一轮。所以,九点钟,他走了一圈,没遇上一个熟人。
而这种改变最集中出现的时段,就是去年他和这里的村领导谈妥卖地之后。因为村民都有根有据地憧憬起自己家里有生意可经营的生活了。这样,地里、池塘里的活儿,也就陆陆续续被停了。
“我本来有很信心,对这里——”康司祺伸手指向庄泽远望的地方,又往村民集中居住的区域指了指,“我在这里做度假村,有信心让这里的人在放弃地里的农活,放弃池塘里的生蚝之后,可以活得更好。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生意从来不是抱着自己赚钱的目的,我想让肯相信我、参与我的人,都得到更好的生活,过得更有希望。”
闻言,庄泽怔了怔,康司祺说这些的用意他有预感,也有了点兴趣。
康司祺继续道:“能做成这么一件事,我自己高兴。但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一个项目成败我并不那么在乎。就这个项目,你说得对,我做不成也不是多大的损失。今天我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怕这些相信我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连生蚝都不想养了,我给了他们希望,没给他们新的生路,难道叫他们再回来养生蚝?没有人吃过了肉,还能甘心三餐食白粥萝卜干,庄老师,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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