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的话还在继续，但是郁凌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剧情。
啊，又是剧情。
郁凌睁着眼睛，似乎是在看着天花板，但那视线空空的，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就这样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眼睛酸了都感觉不到似的。
良久，他终于动了。
郁凌伸手捂住了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一点也不快乐，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是我太天真了，是我太执着于剧情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嘴里似是喃喃一般地说着，低不可闻。
因为有了剧情，所以就少了警觉，完全放松下来了。
他觉得他们肯定会赢的。
因为他们是站在主角这一边的啊！
可是郁凌完全没有想到，胜利的代价是赤司征十郎。
赤仔没有了。
因为他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掌握了剧情，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我太相信你了。”
太相信你，于是把你说的一切都当成“真理”。
所以当你隐瞒了一部分的时候，我就完全乱套了。
像个傻子一样——
“我太相信你了。”
他闭了闭眼睛，拿下手，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
郁凌觉得，他以后不会再向陌申请传输剧情了。这样一知半解的，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次的比赛中就不会那么想当然了。
而且以后——他也不会再相信陌了。
他此时的想法，被单方面切断了联络的陌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了，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郁凌伸手抚上自己左胸口的心脏。真是奇妙啊，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此时却难受得厉害。
他安静地感受着这种疼痛。
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
这个名字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烫得人生疼。
郁凌觉得自己以后恐怕都不会像喜欢赤司征十郎一样喜欢一个人了。
第一次恋爱总是不同凡响的，更遑论这段恋情结束得那么突然。
郁凌其实有想过，他和赤司征十郎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也许交往几年之后感觉淡了，然后自然而然的分手了；也许年纪到了各自结婚生子组成家庭，或者还有联络，或者断了关系；也许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好到彼此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公开恋情，虽然随着时间流逝感情会慢慢褪去激情，但相濡以沫相伴到老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但无论怎么样，郁凌可以肯定的是，赤司征十郎一定只停留在这个世界。
而他的旅程会陆续。
可能暂时不能忘记，但是两三个世界之后。他也许会放下这段感情，然后碰到另外一个觉得不错的对象，再谈一段恋爱。
赤司征十郎就成为了过去式。
不过现在却不是这样了。
他的赤司征十郎消失了。
在两人感情最好、最亲密最火热的时候，消失了。
他们的这一段关系，以一种最惨烈最怅然若失的方式，夭折了。
这种结束来得太快也太突然，突然到郁凌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个拥有赤金异瞳的少年，在他心上深深的刻下了自己的存在，然后，这道痕迹又被郁凌本人加固，成为再也去不掉的烙印。
也许那烙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从此刻的鲜明变成不起眼的模样。
但是……
无论那烙印便得多淡，它始终存在着。
放不下了吧，大概。
郁凌放下手臂，眼神平静而深沉，好像一潭不起涟漪的幽泉。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他说，‘紫原敦的灵魂……你带回来吧。’
到底留下了太多回忆，朋友，家人，前辈们……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就这样让自己“死去”。
‘你准备放弃哪一个？’陌问道。
‘空间里的灵丹妙药。’郁凌这次没有多想，或者说他之前已经想好了。
放弃妙药之后，他还剩下空间、灵泉、秘籍、五亿还有打了折扣的相对尊贵的身份。
‘好的，如你所愿。’陌也没有多问，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郁凌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教授？”
郁凌意识模糊之间，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满满的关怀。
郁凌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红色短发褐色眼眸的男人。
脑中的记忆瞬间融合。
“塞巴斯蒂安，我没事。”郁凌对着男人露出一个甜得腻人的笑容，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带着一点俏皮的上扬尾音，有一种很可爱的感觉。
“您是不是太累了？”尽管郁凌说了没事，但是塞巴斯蒂安·莫兰看向郁凌的目光仍然充满了担忧，“这个委托不如不要接了吧，教授还是休息一阵子……”
莫兰正准备继续劝说着，却看到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好啊，那就休息一阵子吧！”
莫兰惊讶地看着对方，却换来一个更加甜蜜的笑容：“怎么了，我亲爱的塞巴斯蒂安？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啊！”
“嗯，的确有一点……”莫兰收回目光，“教授难得这么爽快的答应我休息一阵子呢！”
换做以前，教授肯定会笑眯眯地听着他把所有的劝说词都说完，然后再优雅地摇摇手指，给出他的答案——那自然是拒绝了。
今天，教授异常干脆，反而让莫兰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乃至不可置信起来。
“嗯，我打算放松一下我自己，给自己一个长长的休假。”郁凌说着，从那张舒适的高背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虽然伦敦总是在下雨，但我还是热爱这里——”
他突兀地转过身，对着明显被吓到的莫兰露出一个仿佛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调皮笑容。“亲爱的塞巴斯蒂安，请在贝克街给我租一间公寓吧，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说着，还对着莫兰眨了眨眼睛。
按说这样的举动放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肯定是显得轻佻、甚至猥琐的，不过莫里亚蒂是童颜，长了一张相当可爱的娃娃脸，一头柔软的深栗色短发显得温柔又无害；他还有一对小虎牙，当那双琥珀色的、瞪大了之后会显得圆滚滚的眼睛对着你眨巴眨巴的时候，还真的只能感觉到俏皮可爱，你甚至无法生出一星半点的恶寒来。
“贝克街——”莫兰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教授，你难道是想——”
“哦别拒绝我，塞巴斯蒂安。”郁凌露出一个带着点小狡猾、却因为那对虎牙而平添了几分可爱的笑容，“说好了是休假，我可不会耍赖。”
“最好是这样吧……”莫兰叹了一口气，并不怎么信任教授的保证——毕竟贝克街住着鼎鼎有名的咨询侦探，教授真的只去休假的几率堪比美国人全都懂了何为绅士风度——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塞巴斯蒂安·莫兰永远拒绝不了莫里亚蒂教授。
今天的上校依然CAO碎了心，他觉得自己自从跟随教授以来，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全能的好男人——各种意义上的。
目送着前去为教授办理一个虚拟的身份证明外加租房子的莫兰转身离去，郁凌朝他挥了挥爪子，声音轻柔婉转：“再见啦，亲爱的上校……”
等到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郁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虽然他看不见，不过这幅神情配上莫里亚蒂的娃娃脸，活像是一个正在闹变扭的青春期少年——正在读高中的那种。
郁凌走到盥洗室里，对着镜子端详着这个世界的身体。
深栗色的短发柔软的贴在脑上，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光线的缘故显露出更深沉的颜色来；皮肤很白，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身材可以说是纤细，解开衬衫下面的几颗扣子撩起下摆后可以看见那看不到半点肌肉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