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澄听到之后忽然舒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接踵而来的疑惑——叶故知的死绝对会让他在短时间内情绪不稳,季云斟怎么愿意放过这个给予他精神重击的好机会?太奇怪了,也许季云斟还布置了其他后手?
想到二十四号可以和黎澄待整整一天,叶故知顿时心情飞扬,笑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黎澄干脆道:“不想和你去。”我只想和朝阙待在一起,想他给我梳梳毛,摸摸肚子,亲亲哄哄举高高。
叶故知眼神微暗,“好吧,那我们就待在家里。”
他在凳子上坐着不想走,黎澄就冷冷盯着他,叶故知恍若未觉,神情自若地找着话题,黎澄根本不接话,他也不尴尬。
“黎澄。”
叶故知见他走神,唤了一声。
黎澄看向他。
叶故知沉默半晌,缓缓道:“佛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现在算是尝到了。”
黎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着他不吭声。
叶故知莞尔:“求不得便求不得吧,强扭的瓜不甜。”
黎澄挑眉。
叶故知轻声道:“小澄有喜欢的人了吧?不过你年纪小,早恋不好。”
黎澄简直无语,还早恋,早恋再出格也没你出格。
叶故知说完也觉得这话有点可笑,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道:“我就是希望,等黎澄你找到相伴一生的人的时候,我们还能正常地见面打招呼,就当做一个不常往来的亲戚,不要太生疏。”。
黎澄平静道:“我会的。”
叶故知想摸摸他的头,手还没抬起就又放下去,“我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噩梦,梦到我死了,遗嘱没能保住你,还给你惹了大麻烦,不过你都解决了。现在我梦醒了,才发现比起照顾,我带给你的更多的是伤害。”
“我希望,从此之后,”叶故知说得有点艰难,“你能一路星河璀璨,与我无关。”
你的未来该有前程似锦、佳人相伴,但不该有我。我希望你接下来的无数日子里,不会再受到来自亲爱的人的伤害。
对不起,我爱你。
第49章 车祸
陵梧山钟灵宫寝殿
牧瑟褪下柔软的中衣,肌肤在明珠辉映下呈现一种冰冷的玉白。然而他的脊背和手臂处却有大面积的烧伤,皮肉翻开,血丝和骨骼清晰可见,伤口边缘还呈现一种焦黑。
这种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天雷劈出来的。
牧瑟拍开一坛药酒的封泥,手一翻,透明的酒液从坛口倾泻而出,尽数倒在伤口上。泡酒的灵草药效霸道,酒更是沉了千年的烈酒,倒在伤口上的痛感可想而知。然而直到最后一滴药酒倒完,牧瑟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清洗完伤口,用药膏擦过,牧瑟随意包扎一下,就擦拭身体换上衣物倚在榻上阖目休息。
他身上的伤口正是阻拦季云斟时天雷劈出来的,当时季云斟要取走季恒的魂魄,牧瑟出手阻拦,劝阻无用后动了杀心,谁知天道竟然庇佑季云斟,示警几番被牧瑟无视后,直接降下了荒火天雷,此种天雷乃是牧瑟晋为帝君时所受的天雷,威力非凡,他当初受完八十一道天雷,神魂都被劈得有些不稳。天雷躲不了只能硬抗,好在牧瑟收手及时,天道也不打算动真格,劈了十几道就完了,等他应付完天雷,季云斟早就走了。
十七道天雷算是白挨了。荒火天雷劈出的伤口极难愈合,疼痛异常,而且伤口愈合前,自身的灵力也会收到体内残存的天雷之威的影响,牧瑟不愿被白华看出端倪,只好窝在陵梧山养伤。
不过他大概是自作多情了,白华连见都不愿意见他。抹了他的宫室,封了他常用的物件,白华的心也是够狠,几千年的关系,说断就断了。不是他不愿意解释,每次他想解释的时候,总是无法出声,白华又不会被三言两语就说服,不说清楚前因后果,她不会信的。
也真是倒霉,他找季云斟,偏偏被白华撞倒,季云斟还火上浇油,他说又说不清楚,只好眼睁睁看着白华拂袖而去。
“帝君。”文珠小心敲了敲门。
牧瑟睁开眼睛:“什么事?”
文珠道:“昌宁仙子求见。”
昌宁仙子?谁?牧瑟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文珠跟了他许多年,了解自家帝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便道:“昌宁仙子几日前借了您的坤火炉,今日来还。”
牧瑟最近满脑子的白华,压根不记得这事儿,现在也没有精神去应付别人,道:“我正休息,不便见客,你让她留下坤火炉便回吧。”
文珠道:“是,帝君。”他行了一礼后退下,自去回复昌宁仙子。
昌宁仙子万万没料到自己等来这么个回复,失望地咬了咬唇。
“这样啊,本来还想请教帝君如何炼制丹药,现下是不可能了。”
文珠暗暗撇了撇嘴,这位昌宁仙子打的什么主意他用脚都想得到!还请教帝君呢,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就要送客,抬眼却见文白急匆匆跑上来,一张脸都急得通红。
文白第一眼就看见昌宁仙子,顿时急了,拼命冲文珠打眼色,示意他快把昌宁仙子从另一条路送走。
然而文珠和他虽然是孪生兄弟,但实在没有任何默契可言。文白眼睛都快抽筋了,文珠愣是没看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文白内心绝望,待会儿镜虹娘娘上来看见昌宁仙子,掉头回去告诉璇光帝君,我俩都得完。
文珠明白文白意思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眼睁睁看着璇光帝君身边掌事镜虹娘娘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昌宁仙子身边。
文珠:“……”这下完了。昌宁仙子对自家帝君的心思可谓是人尽皆知了,镜虹娘娘该不会乱猜什么吧?
昌宁仙子认识镜虹,更知道镜虹是璇光帝君的掌事。论起品阶,她这个正儿八经儿的狐仙居然比一个侍女低,昌宁仙子心中不忿,但碍着文珠文白没有表现出来。
镜虹微微点头,对文珠道:“青丘镜虹,求见沉珩帝君,劳烦通报。”
文珠窘迫,结结巴巴道:“帝,帝君正在……呃休息,不便见客,娘娘先在偏殿歇歇脚,歇歇脚。”他刚才回绝了昌宁,如何能当着昌宁仙子的面将镜虹娘娘请进去?
昌宁闻言,暗自咬了咬牙,凭什么自己求见就在殿外站着,而镜虹却能在偏殿等着?
文珠心道:这下好了,两个都得罪了。得了,还是都请到偏殿去吧,也省得昌宁仙子埋怨帝君不公平。至于帝君怎么办,随便吧。
文白将两人请到偏殿,茶水糕点一应备齐,边离开了。
文珠则再次敲响了寝殿门,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一遍。
牧瑟听完半晌没回话,文珠心里正忐忑,牧瑟终于开了殿门,道:“我现在去偏殿。”走了两步,牧瑟又回头道:“你学学文白,下次也机灵一点。”
文珠垂着头,恹恹应了一声。
这几天可能是犯了天道的忌讳,倒霉事能赶上的都赶上了。牧瑟一进偏殿,顿时头疼——昌宁仙子红着眼睛,而镜虹则优雅端坐着,不急不缓地喝着茶。
昌宁仙子性子倔强,刚晋升的时候就得罪了镜虹,她既没有镜虹的伶牙俐齿,又没有镜虹的大度温和,每每挑衅,都会反被镜虹收拾。
文珠那个傻孩子,稍微伶俐一丁点,他都不需要应付昌宁仙子。他毕竟贵为帝君,昌宁这样不入流的品阶,原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的。倒不是他多看重品阶,只是不喜欢昌宁的过分要强而已。
幸而昌宁不想在牧瑟面前丢脸,强撑着气势告辞了。
牧瑟松了口气。
镜虹道:“我带我家帝君归还您落在赤白宫的物品。”说完一拂袖子,手中出现一个锦袋,镜虹将之递到牧瑟面前。
牧瑟暗恨白华薄情,道:“放这儿就可以。”可又偏偏挂心她身体,牧瑟问,“白华最近还好?”
镜虹道:“帝君身体康健。”不待牧瑟再问些什么,镜虹便道,“宫中杂事颇多,小仙告辞。”
牧瑟只好亲自送她出去,回道寝殿,他将锦袋中的东西查看一遍,发现白华将他用过的东西全都收拾进锦袋一股脑送过来了。
一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