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留在我处,说不准再过几日,便不想走了。有不少男孩刚来时寻死觅活,结果过段时日赶都赶不走。”他凑到陶惜年耳边道,“陶郎君也会喜欢的。”
见他还要对自己动手动脚,陶惜年不能再忍,推开鹿尔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张符,抱了阿柏和云笙,将符往地上一扔,三人转瞬便不见了。
鹿尔神色大变,看向冯虎,问:“这是什么?二当家的,给我将他们找回来!”
冯虎眯眼看了他们消失的地方,道:“大当家的,我说了他们当中恐怕有人会道法,你非要对他们客客气气。他用的是遁地符,放心,他们出不了寨子。”说罢,他从座位上起身,开了门出去,对寨子里的喽啰道,“方才那几个人跑出去了,让兄弟们搜!”
夜幕降临,寨子里燃起篝火,山贼们人手一支火把,在寨子里搜寻。苏还躲在稻草堆后,从草里伸出头来,又连忙缩回去,对同样躲在稻草里的元遥道:“元将军,寨子里有异动。”
元遥也听见了他们搜人的声音,道:“多半是惜年他们跑了,他们在搜人。你能不能用你手下的鬼出去看看,他们几人现在何处?”
苏还点头道:“对哦,的确可行。”于是他轻声念咒,叫出几个黑影,对他们说了声“去吧”,那几个黑影便融入夜色当中,喽啰们根本无法察觉。
“道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寨子的角落中,阿柏轻声问道。
“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陶惜年觉得头大,他发现这个寨子真的不普通,是有结界的,他们出不去。他用了幻化,将他们三人化成了三只鸟儿,躲在一处房顶上。那冯虎像是个道行高的,不知能否将他们认出来。
这个地方有结界,那出入口必定相当隐蔽,元遥他们很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只能靠自己了。
“我们现在这样,他们当是认不出了。等他们松懈,我们再想办法出去。”云笙轻声道。
“我不确定这幻化我能撑多久,几个时辰不成问题,但撑不撑得了一日就不知了,毕竟有三人。在幻化失效之前,看看这寨子有没有人进出吧,若能找到出口,事情就好办了。”
苏还的鬼去了又回,他摇头道:“将军,我的鬼没找到他们。”
元遥思忖半晌,道:“惜年会幻化,定是变成别的什么,你的鬼看不出来。你会幻化么?能不能将我们变成别的?”
苏还摇头道:“不能,我不会这个。”
“那便再等等。”
两人无声地躲在草堆中,听着外面的山贼满寨子找人,倒有一种安慰的感觉。这至少表明他们没被山贼捉住。
“大当家,二当家的,找不着!”灰衣喽啰佝偻着腰来到近前,“兄弟们已经满寨子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鹿尔脸色大变,就要发火,他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找几个人都找不着!”
“算了吧大当家的,我来找。”冯虎从袖中摸出一面八卦镜,扔到高处,念了一阵咒,那镜子便绽处光芒,将大半个寨子笼罩其中。
陶惜年冷不丁被那光线一照,便回了人形,阿柏和云笙也是。阿柏干脆是回到了妖精的状态,绿豆眼、血盆大口、麻杆似的手脚,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捂上嘴,免得叫出声来。
“他们在那儿!”有几个眼尖的山贼见了他们,纷纷围了上去,有几个身形灵活的,还要爬上房顶。
冯虎满意地收起八卦镜,笑道:“这回显形了吧,让我会你一会!”
他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只鹿头,眼睛又大又圆,还在夜里发着光。他险些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鹿尔也被八卦镜照了,虽说没有完全显形,但脑袋是变回鹿头了。
鹿尔双手摸着脑袋,怒道:“虎虎!你下回用八卦镜的时候看准点!”
☆、第059章 遇贼(五)
冯虎连忙道:“对不住了,鹿尔。”说罢,御剑向陶惜年方向飞去。
陶惜年将阿柏和云笙护在身后,抽出几张符箓向冯虎扔出,符箓在空中爆开,将企图爬上房顶的几个小喽啰都震了下去。冯虎左右躲闪,没被击中,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落在对面屋顶上。
“不错嘛,有两下子!”冯虎话音刚落,一道蓝光闪过,脚底下站的房子便塌了,他摔了下去,摔得个四脚朝天,险些将屁股给摔成四瓣。
鹿尔抱着鹿头向外张望,使劲摇头,将鹿头变成人头。他看见了两个陌生的男人,身形都很高大,一个长相木讷,虽然并不难看,也说不上好看。另一个倒生得很俊,鲜卑长相,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这人看上去不太好惹,虽然没有将怒气表现在脸上,但绝对是能下狠手的。他手里握着一把泛着蓝光的刀,突然将目光转向他。
鹿尔一颤,连忙喊道:“虎虎!你怎么了?”
在喽啰们的帮助下,冯虎从废墟里爬出来,扶着屁股,怒道:“谁他娘的放冷招!老子的屁股都要摔裂了!”
陶惜年见了元遥脸上一喜,抱了阿柏和云笙,用了一张瞬移,到了元遥和苏还近前。
“阿遥,你来了。”他喜道。
见了陶惜年,元遥冷峻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问:“你们没事儿吧?”
陶惜年摇头,说:“没事儿,你们能找到此处也不容易,这寨子有结界。”
阿柏叫道:“那头臭鹿,对我们家道长动手动脚!恶心!”
元遥看向站在门边的鹿尔,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鹿尔连忙将头缩了回去。就在此时,冯虎站稳了,从怀中掏出令旗,念了一段咒,唤出了白日里他们见过的那位黑面尊神。
陶惜年见了那尊神心中一惊,他似乎知道这冯虎的来历了。
他方才与他过招之时便觉得冯虎的桃木剑有些眼熟,跟自己的有□□分相似。虽说道人们通常都会佩剑,桃木剑也很常见,但款式总会有些不一样。他的这把,是师父给他做的。而且,方才照他们的那东西,若他猜得不错,应当是能显形的八卦镜,这宝贝他师父也跟他提过。至于冯虎手中的令旗,他也有一面,但上面只有一个“令”字,只能唤出土地。而冯虎手上的不一样,写有“敕召万神”四字,是能唤出尊神的。他师父与他说起过,他曾有面这样的令旗,被他的大徒儿拿走了。
“师兄!你是吃堑子师兄,对么?”陶惜年朝冯虎喊道。
冯虎愣住,停下手中动作,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你……是我师弟?”
师父曾对陶惜年提起,他早年收过一个徒儿,可惜后来背叛了他,偷拿了他几件法宝,便逃走了。按师父起名的德行,嫌他爱耍小聪明,便起了道号“弃智”,给冯虎起道号叫“吃堑子”,定是嫌他蠢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众人都没料到竟有这般凑巧之事,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软了一半。鹿尔伸出一个头,见气氛有缓和的趋势,大声道:“虎虎啊,原来陶郎君是你师弟呀,那我们大家便都是朋友了,朋友见面要友好些嘛,几位都吃饭了么?没吃的过来吃饭!”
陶惜年这回不怕了,他知道师父的道法是什么水准,这冯虎的道术定然高不到哪里去,只是法宝趁手罢了。他师父常对他说起失掉的那几个宝贝,说若是它们还在,便要传给他,绝不会给他师兄吃堑子。
冯虎没动,元遥也冷着一张脸不动。
过了良久,冯虎问:“你说,你师父叫什么?”
陶惜年道:“青云。”
冯虎这才放下令旗,送走了黑面尊神,道:“你果真是我师弟。师父还好么?可曾与你说起过我……”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吧。”
陶惜年叹了一声,道:“师父已经尸解仙去了。师父很少提起师兄,只说之前收过一个徒儿。他老人家尸解前给了我一张令旗,提过另一面被师兄拿走了。见了这令旗,我才猜测你会不会正是我师兄。”
陶惜年避重就轻,只说“拿”字,免得冯虎难堪。毕竟是在他和鹿尔的地盘,给点面子维持表面的和气还是很有必要的。若是冯虎念及旧情,说不准便让他们走了,他们也免得浪费力气。
“师父当真没有在你面前多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