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好些了没?”轻尘拎着个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来,靠在门前,一副快醉倒的模样。
“多谢前辈挂念,我并无大碍了。前辈,您不是受了重伤么?怎的这般饮酒毫不节制!”
“谁……谁说重伤就不能饮酒了?饮酒只是好得慢一些罢了,这算什么?”轻尘挠了一把花白的头发,满不在乎道。
轻尘说得一本正经,搞得陶惜年不好反驳,只问道:“那前辈的伤可好些了?”
轻尘摇摇头,说:“哎,伤得很重啊,我又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复,再怎么说,也得过个好几年才能好吧。”
“前辈,那您还是节制些吧,我这儿还有些野山参和灵芝,您拿去服用。”
轻尘抿了一口酒,道:“也好,可以拿来泡酒。”
陶惜年:“……”
“元将军这朋友可真够意思,我说我要走了,立马送了几坛酒给我,还给了我一些银两作路费,说是替你交束修,好几种酒呢,够老道喝一阵子了……”
原来是元遥给的酒,难怪这轻尘又喝得醉醺醺的了。他是个有酒便停不下的人。
“前辈,您要走了?去哪儿?”
“回青州去。”
陶惜年犹豫一阵,问:“前辈来此,当真只是路过么?”
轻尘的酒葫芦提起来,又放下,摇了摇头,道:“我是追着黑蛇来的,有一日我觉察到一股熟悉的妖气往北去了,估摸着是冀州方向,便追过来看看,没想到此处要办道法大会,便留了几日。冀州分明是崇佛的,怎会有人在此筹备道法大会?老头儿一时好奇,便留下了。”
果然如此。
过了良久,轻尘忽然道:“你化了那黑蛇精的内丹,未必是坏事,或许缘分如此罢。从今往后,你道法大增,说不准再过几个年头,也能把将军叫上来了。”
“对了前辈,您的三清铃呢?找到了吗?”
轻尘又喝了一口酒,道:“找到了,也在法庆身上。”他将那三清铃从布袋里拿了出来,随意摇了几下,并没有灌入精力。铃声清脆,与他们前些日子听到的别无二致。那时听来觉得格外渗人,此刻听着,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摇铃的人不一样,用意也不一样吧。
“这东西,是用来送客死异乡之人回家用的,今后还需用在正道上。对了,再提醒你一句,今后多打坐静修,切不可起贪念,转化其他妖物的内丹。若是不成形的小妖……哎,那就随你了,大妖千万慎重。”
“前辈的话定当谨记于心,方才陆禹便提醒过我了,让我一个月内勿动道法,多打坐静修。” 说罢转身回房,翻出好几根野山参和灵芝,包好了递给轻尘。
轻尘点头道:“如此甚好。那老道便先行一步了,短短数日,你我既有了师徒情分,今后若是来青州,记得给老道送酒!”
陶惜年笑道:“这是一定的,徒儿若要前来,必定备好美酒佳肴。”
轻尘满意地笑了,又喝了几口酒,跨坐在桃木剑上,晃晃悠悠地飞了。
日头已经偏西,陶惜年在街口转了一圈,回到家中,阿柏开始忙着淘米做饭。元遥呢?他在忙什么?
就在此时,一身黑甲的元遥骑着白马向这处行来,见陶惜年醒了,面上凝重之色散去,跳下马来。陶惜年朝他挥手,柔和的夕阳照在他脸上,他在夕阳的光线中那般美好。他不禁嘴角上扬,微微笑了。
陶惜年放下手,有些发愣,方才元遥好像对他笑了,他头一次见元遥笑。
啊,阿遥太可爱了,他心想,继而也回以微笑:“阿遥,你回来了。”
“你身体已经无碍了么?”元遥问。
陶惜年点头道:“是啊,只是陆禹交代我一月内不能动用道术,以免遭到反噬。别的么,肩上的伤只是小伤,已经结痂了,注意勤换药便好。”
一只鸽子扇着翅膀从天而降,停在元遥的右肩。元遥将它捧在手中,解下它右脚上的信筒,凝神看了一阵,转瞬间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朝中有事急宣?”
元遥道:“上面命我即刻带着法庆的人头回洛阳面圣。”
“非得这会儿走?吃了饭再去吧,阿柏在做饭了。”
他道:“不了,我即刻便走。”又道,“我在洛阳等你。”
陶惜年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昏迷了好几日,而元遥在剿灭法庆后早该班师回朝,若是大将带兵在外,完成任务又迟迟不返回朝廷,很容易引起猜忌,还是早些走为好。因此也不再挽留,去厨房包些阿柏做的肉脯,让他带着。
阿柏蹦蹦跳跳地追出来,见元遥要走了,喜道:“大和尚,你要走啦,好走不送啊!”
陶惜年敲了他一记,道:“回去做饭!”
阿柏屁颠屁颠地回厨房,陶惜年和元遥相顾无言,心中有许多话,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纠结半晌,只说出“保重”二字。
元遥无言地看着他,忽然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陶惜年眯起眼眸,觉得夕阳的光线格外温暖,不,那是元遥身上的温度。
“告辞,洛阳再见。”
他翻身上马,往南郊行去。陶惜年看着马蹄一步步往前,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转身喊道:“阿柏!饭做好没有?要饿死了!”
阿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快好了快好了!就差一个菜,你先盛饭吧。”
他微笑起来,他们很快又会再见的,不必忧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第三卷就主要是发生在洛阳的故事了。谢谢扔雷、留评、灌溉的亲们,还有默默关注本小说的亲,某人爱你们哟~
一件囧事儿,今天把存稿箱的发文时间输错了,输成了23点13,九点半检查的时候发现文还没有发出来,才急急忙忙改了时间,哈哈哈哈~
☆、第041章 启程
陶惜年休养了两日,觉得差不多能上路了,便动身前往北郊玄妙观。他要把花花接回家。
谢过见素道长和玄玉的照顾,他在后院里见到了花花。然而多日不见,花花竟一点也不想念他,反而跟不认识了似的,怎么拉都拉不动。玄玉喂了它好些日子,此时竟有些不舍,拿了青菜萝卜给它,它恩昂恩昂扬起脖子,倒是叫得很欢。
“走了倔驴!快点上路!”阿柏拍了一下驴屁股,在后面催促。
花花扭扭捏捏不走,陶惜年只好拎了几只萝卜,将它引下山去。回到租住的小院,他收拾一阵,正准备将钥匙压在院子里花盆底下,院门却被叩响了。
陶惜年站起身,一个身材略为矮小皮肤黧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院门口,正是他的房东老齐。
“陶郎君,要走了?”老齐对他微笑。
陶惜年笑道:“是啊,该走了。”他看见老齐便猛地想起一事,原本说好租半个月,可如今却是过了月余,虽说有段日子是在山上过的,城里住不了人,可于情于理也该给老齐加点租钱。
果然,老齐就此事先开了口。他踌躇道:“陶郎君啊,这房子原本半个多月前就该收回来了,但城中出了大事儿,我便拖家带口跑到邻县去了,如今月余没有开工,手里的钱也不多……这样吧,你再补交几日租钱,六十文成不成?”
六十文,倒也不多。老齐家里是做小生意的,这么些天没法儿做生意估计也够呛。陶惜年痛快道:“我也正想着给齐老叔你补些租钱,这就去拿。”
他回房翻出钱袋,数出六十文,看着剩下的银钱险些吓了一跳。他的钱只剩下这些了?他系好钱袋,将钱交给老齐,然后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去厨房里把剩下的各类菜品和油盐能拿的统统装了进去。
阿柏在箱子里小声问:“不是说东西重不拿了吗?”
“快没钱了,要省着花,老齐在呢,过会儿再说。”
老齐正检查房子,末了终于松了口气,他的房子没在那段时日里被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齐叔,房子没问题吧?我这就上路了!”陶惜年牵了花花往外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剩下的盘缠。
老齐黧黑的脸上绽出笑容:“没事儿,陶郎君走好,一路平安!”
陶惜年骑着花花慢慢沿着那日元遥走的路一直向前,很快便出了城门。待四处无人,阿柏从箱子里钻出个脑袋来,问:“还有多少钱?叫你别那么乐善好施你不听,若是大和尚还在,还能跟他要点钱花,可他这会儿都走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