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部说白了就是卖房子。苏知乔进了销售部才知道，销售员们拼的不仅是口才，还有体力。在这么冷的天里，一天要接待好几波预约的客人，跑好几个小区。那客人迟到放鸽子，更是常有的事。
苏知乔跟搭档的销售等在小区门口的草坪上，冷得直跺脚。
“预约的两点，这都快五点半了，客人不会来了吧。”苏知乔看着时间，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跟苏知乔一起的韩悦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但是比苏知乔老练多了，呵着手笑：“再等等吧，客人不是说在路上了吗？”
苏知乔看着韩悦小脸冻得发红，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你去车上坐会儿。我看见前面有家星巴克，你想喝什么？”
“谢谢小苏总。我要杯热巧克力。”韩悦甜甜一笑。看着苏知乔把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走开的背影，这小苏总也不像公司里说的那么没出息啊。
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一股热气随着咖啡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冻得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苏知乔深吸口气，直接走到柜台前：“两杯热巧克力。大杯。谢谢。”
他坐在吧台边，抽出根吸管夹在手里摆弄，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苏知乔顿时浑身僵硬，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他坐在吧台边，忙碌的店员身影把他挡住了，从他的这个角度却可以看见沈慕。沈慕高挺的身型站在吧台前十分醒目，他的外套挽在手臂上，头发用发胶固定着，显出几分成熟干练。他也不怕冷，只穿着一件衬衫，下摆扎进西裤里，腰杆劲瘦挺拔。
他的脸色有些疲倦，淡色的唇紧抿着，付完钱就走了过来。
“……！！！”苏知乔傻眼了，看着沈慕走到自己跟前，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跟苏知乔打了个照面，沈慕的脸色也变了变，眼神里显出几分惊讶和不知所措。
两个人这么僵硬着对视几秒，服务生拿过两杯热巧克力：“苏先生，您的热巧克力好了。”

第十六章
苏知乔如闻天籁，“我，我的！打包！”
边上坐着的小白领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哪来的乡巴佬，打包两杯星巴克把他给兴奋的。
提过店员打包好的热巧克力，苏知乔站起身，垂着眼急匆匆地说了句：“这么巧，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呢。走了啊。”
沈慕的一条胳膊搭在了吧台上，漫不经心似的，阻了苏知乔的去路：“这么巧。”
“啊……是啊。我在这附近办点事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苏知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起来，窘得不敢跟沈慕对视。他的临场反应一向很慢，这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自然的开场白。
“我就住在这附近。”沈慕上上下下打量着苏知乔，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反倒大方了起来。
“是吗？下班了哈。”苏知乔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了，可不得下班了。又说了句废话。
“嗯。”沈慕很显然也是这么觉得，嗯了一句就不吭声了。
苏知乔开始嫌弃星巴克里太闷了，淡淡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上次……”
“上次……”
异口同声，沈慕苏知乔对视一眼，沈慕抬手示意：“你先说。”
“上次我找你是想给你送点特产，是我爸非要给你的。”苏知乔提着两杯热巧克力，站在原地浑身不对劲，“不过你没接电话……”
“我那天有点事。”沈慕说了一句。
店员又叫：“沈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沈慕转头去接，苏知乔趁机往后退开两步，绕开沈慕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慕没吭声，就这么看着他逃也似地低着头从自己身前走过，还不忘伸手抽了两包砂糖，然后急匆匆地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苏知乔身上特有的味道在他鼻尖停留了不到一秒，混入空气里浓烈的咖啡香，杳然消散了。
冰冷的空气陡然包围了自己，苏知乔的心跳还在自己的耳边轰隆作响。他闷头猛走了一阵，深吸口气，从心冷到肺，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一拍大腿，他刚才紧张个什么劲儿！他应该当面问问沈慕，那天凭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把自己气成了个球，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这会儿回去是不是显得太刻意了？
沈慕这边也在懊悔，刚才至少应该问一问，苏知乔在这附近做什么。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苏知乔的影子了。手机响了一下，沈慕拿起来一看，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苏知乔走回车子边，把热巧克力递给韩悦，热乎乎的巧克力捂在掌心里，觉得寒气驱散了很多。
“小苏总，怎么去了这么久，走了很远的路吧？”韩悦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终于停住了发抖。
“没有。”苏知乔看了眼时间，“都这个时候了，那客户不来了吧？咱们回去吧。”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了，路灯又还没亮起来，苏知乔的心情挺糟糕的。
韩悦还依依不舍，看着苏知乔这幅表情也不敢要等下去了：“那我跟客户打个电话。”
韩悦打电话的时候，苏知乔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黎秋阳给他发了条信息：“乔乔，我下飞机了，晚上好好聚聚。”
“我去你家接你吗？”苏知乔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他跟黎秋阳可有两年没有好好聚聚了。苏知乔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他现在去接黎秋阳，正好吃饭。
“那谁他们在云也订了包厢，你直接过来就好。”黎秋阳似乎很忙：“八点，可别忘了。”
“我知道了。”想到今天晚上就能见到黎秋阳了，苏知乔觉得心情也没那么憋闷了。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苏知乔坐进车里，提前把空调打开了。韩悦打完电话，搓着手钻进车里：“那客户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这什么人啊，不来早说啊。” 苏知乔发动了车子，看着韩悦冻得耳朵都红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韩悦赶紧摆手：“不用了，小苏总，你在前头把我放下来就好。”
“那怎么行，天都黑了。”苏知乔坚持道。
韩悦只得报出一个地址，苏知乔一踩油门，车滑了出去。
把韩悦送回家后，约4 当前是第: 6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路上还有点堵车。苏知乔走进包厢里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闻着一屋子的烟酒味，苏知乔皱皱鼻子。
“乔乔！”沙发中央忽啦站起一个男人，他肩膀宽阔，长腿细腰，一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牙齿白得像是要反光。看起来很像个男人了。
“你这是吃了饲料吗！”苏知乔的手还抄在口袋里呢，黎秋阳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过头的拥抱，苏知乔的脸被他的胸肌挤着，费尽地抽出手来把他推开，酸溜溜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哈哈，我是又高了点。”黎秋阳撒开苏知乔，一只手搂着他拼命揉苏知乔的头毛：“乔乔你是不是嫉妒啊？”
“要我说，资本主义的牛肉就是养人哈，看把秋阳养得，都快壮成两个知乔了。”小眼镜在那头唱歌，对着话筒吼了一气，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立刻被围殴一通，抢走了话筒。
苏知乔挣扎不开黎秋阳的手，被挟持着拉到沙发边。黎秋阳的确是长得壮了许多，也黑了很多，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样子，气质开朗。
“乔乔，我怎么觉得你瘦了？”黎秋阳也端详着苏知乔，伸手捏了他的脸：“小脸上都没肉了。”
“我本来就瘦。”苏知乔挺高兴，拍开黎秋阳的手：“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国外这几年，我妈恨不得一天给我打一个视频电话催我回家，说不通了还哭。我是真扛不住了。”黎秋阳给苏知乔开了瓶啤酒，自己也端起一瓶灌了一口。
苏知乔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以后咱们就可以一块儿玩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快烦死了。”
“啊？你还有烦心事儿？快说说，让哥给你排解排解。”黎秋阳眼睛一亮，八卦地揽住了苏知乔的肩膀。
苏知乔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这搅屎棍，跟你说了只会更心烦吧。嘴上却道：“得了，这里吵死了，我没心情说。”
“那就喝酒，喝酒。”黎秋阳把酒瓶碰上苏知乔的，看着苏知乔乖乖喝了，笑得贼兮兮的。就苏知乔这酒量，灌醉了什么都说了。
“对了。”黎秋阳冷不丁道：“沈慕回来了，你见到他了没？”
苏知乔差点呛着，好在这几天饱受乔磨砺，镇定地道：“是吗？没有啊，我最近忙死了。”
“我怎么听李茂说，你们上次都去了同学聚会呢？”黎秋阳斜着眼，苏知乔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不要太好猜。
“那……那天我们一句话可都没说，然后就各回各家了。”苏知乔避开黎秋阳的眼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早分手了！”
“这就对了。当初是我不懂事，看你们闹成那样我也挺后悔的，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会走了歪路……好，不说了不说了。”黎秋阳搭着苏知乔的肩膀，看苏知乔开始瞪眼了连忙收住话头：“喝酒，这么大的人了总学不会喝酒怎么行……”
包厢里闹哄哄的，两个人好久没见面了，此刻自成一方天地，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苏知乔听着黎秋阳绘声绘色地讲自己在飞机上的艳遇，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忽然觉得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抬头看去，一秒僵住了。
沈慕来了。李茂迎上去招呼：“哎，还以为你不来了，大忙人啊。”
“抱歉，临时有点事。”沈慕笑笑，难为他这么个棒槌居然也学会跟人客套了。
“今天是给秋阳接风，他刚从美国回来，你也很久没见他了吧？”李茂跟个迎宾似的把沈慕引到黎秋阳面前。
黎秋阳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盯着沈慕。沈慕还是那么瘫着一张脸，若无其事地跟他对视着。李茂知道这两人少年时期就不对盘，不过这么多年了，也不至于怎么着吧？
“不会不认识了吧？你们俩？”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长了，李茂搓着手笑。
苏知乔有点坐不住，偷偷怼了黎秋阳一下。他跟被按了开关一样，豁然站起身来，朗笑：“这不是沈慕吗？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跟当初一样帅。”
沈慕的眼神扫过坐在黎秋阳边上的苏知乔，那一眼很快，凉凉的，然后才落在黎秋阳的脸上。沈慕把手里提着的外套搭在左手腕上，伸出手去握住了黎秋阳的手：“好久不见。”

第十七章
沈慕刚从外头进来，手指冰凉而富有力度，握住黎秋阳的时候，当初被这只手狠揍的惨烈记忆迅速涌入脑海，他的头皮差点炸开，就差高唱哈利路亚了。
然而整个握手的过程不超过一秒，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手好好的，并没有被捏碎。在外人看来，两个人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场面风平浪静。李茂松了口气，连忙招呼着沈慕坐下。
黎秋阳没有再理会沈慕，而是转身继续跟苏知乔说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用肩膀挡着苏知乔，也跟别的同学寒暄几句。沈慕则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一侧，手边摆着瓶啤酒。别人跟他说话，就回上一两句，也是那么淡淡的。
苏知乔偷偷地看了沈慕好几眼，明明不喜欢热闹的场合，也不喜欢黎秋阳，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给自己找罪受吗？
黎秋阳久未回国，酒量却是见长，把一群人都喝嗨了，前仰后合的，说到激动处还猛揉苏知乔的脑袋，把苏知乔烦得不行，无意中一转头，却发现沈慕的位置空了。
苏知乔的心里一动，瞅了黎秋阳一眼，把他的手掰开：“我去趟洗手间。”
黎秋阳跟李茂他们几个聊得正嗨，根本没注意到苏知乔，苏知乔趁机站起身溜出了包厢。
一脱离包厢里热烘烘满是烟酒味的空气后，苏知乔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熏黑了。他去了洗手间一趟，却没看见沈慕。不会是先走了吧？
苏知乔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趟，也没看见沈慕，垂头丧气的转身要走，忽然看见身侧红光一闪，吓得他浑身一颤：“……靠！”
楼梯间的感应灯应声而响，沈慕的身影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披着大衣靠在墙上抽着烟，又冷又俊，背靠着陈旧水泥墙也能抽出大片男模范儿来。吓到苏知乔的那点红光就是烟头发出来的。
苏知乔乍一下跟沈慕打了照面，有些僵住，他鼓足勇气跟沈慕打招呼：“这么巧。”
“我看着你在这里走两圈了。”沈慕口鼻间呼出淡淡的烟雾，眼神里像是带了点笑。
苏知乔的脸刷一下红了，心里痛骂沈慕，暗搓搓躲在这儿，看着他走来走去的出糗！他脸颊火辣辣的，忍住了逃走的冲动，继续尬聊：“那什么，我爸上次让我给你带的特产还在我车上呢。你要不要拿？”
“你这是想做什么？”沈慕把烟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对着苏知乔呼出口烟雾，英俊的轮廓被烟雾模糊了，看起来透着几分冷：“勾搭我车震？”
也许是酒精刺激了神经，苏知乔脱口而出：“你想来吗？”
沈慕指缝里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两人于沉默中对视着。这话完全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等苏知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知乔的后背一疼，被沈慕推到墙上。大衣落地，被两人的鞋踩出灰扑扑的印子。沈慕压低了嗓音，眼神在灯光下亮得吓人：“我对你没兴趣。要干就在这里来一发。”
苏知乔浑身紧绷得跟被吓炸了毛的奶猫似的，他的后背被压在墙上磨得生疼，连挣扎都忘了，眼底透出愤怒和窘迫，还有一丝不自觉的委屈：“没兴趣就算了，谁他妈要跟你在这儿干……”
他红润的唇张张阖阖，露出一点白牙和嫣红舌尖，看着软极了。沈慕一下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伸手扯起他的衬衫下摆，一截细滑腰肢就落入他的掌心：“你跟着我出来，不想被我干还想做什么？跟我复合？”
沈慕的话音一落，就感到掌下的肌肉猛然僵硬了，苏知乔露出的表情明晃晃地证实了他的答案。他的心里不知道是开心多点还是难受多点，但是苏知乔这幅表情却神奇地让他心里的那个窟窿被填满了一些。他恶意地想要让苏知乔更难过，以获得心里那股变态般的满足感。这样他的心里才会更好受一点。
他的手大力揉搓着苏知乔的那截腰肢，比记忆中的更加劲痩柔韧，肌肤滑腻柔软得像是要吸附住手指。沈慕咬着苏知乔的耳根，暧昧低语，说出的话却是凉丝丝的：“小少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勾勾手指头我就会跟着你屁股后头转？在你眼里，我沈慕就这么贱？”
沈慕每说一句苏知乔就恨不得把自己往土里缩一寸，偏偏没出息地被沈慕揉得浑身发软，止不住地往下滑。他的手指抓住沈慕的衣服往外扯，挣扎起来：“放开我！”
沈慕还要说什么，后脑一阵风声呼啸而来，他猛地偏头，也被那拳头擦到了颧骨，火辣辣地疼。
“你他妈找死！”黎秋阳怒目圆瞪，揪着沈慕的衣领往后用力扯开，一把拽过苏知乔藏到自己身后：“沈慕，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沈慕冷笑，把手抄在口袋里，盯着黎秋阳。
“你他妈就是个祸害！乔乔跟你都分手五年了你还……”黎秋阳气得酒都醒了大半，捏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苏知乔一把拽住了他：“别理他了，我们走！”
“这王八蛋这么欺负你，你还……”黎秋阳死活不肯动。
“我没事！走了，走！”苏知乔生拉硬拽，连看都不再看沈慕一眼，低着头要黎秋阳走，露出的一点耳垂在灯下近乎透明，泛着红。被胡乱扯高的下摆还来不及整好，露出一截玉般润泽的后腰。
沈慕脸上生疼，下腹发紧，狠狠盯着那截窄腰看了几眼。
黎秋阳额头青筋直跳，被苏知乔拽着走还不忘回头比个中指。沈慕回以冷笑。
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滑腻的触感，沈慕捻了捻手指，弯身从地上捡起被踩得灰扑扑的外套，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点上。深吸口气，尼古丁进入肺部再缓缓呼出，暂时麻痹了心口的那股痛意。他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上的伤口，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