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件事,就是前两天霍光他们提起的,既然当了侍中,就早点取字,方便同僚之间互相称呼。这第二件事,则是关于扩大造纸规模的疑问,要向张汤寻求帮助。
“阿翁。”张贺见到张汤之后,见他屏退左右,就语气放松地说道,“孩儿想给自己取个字,阿翁觉得子璋这个字好不好?”
璋是古代的一种礼器,通常用玉制成,呈扁平长方体状,一端斜刃,另一端有穿孔,通常有五种形状,分别用于不同场合,以示瑞信。用这个当做字还是非常吉利的。
张汤因此并没有什么异议:“这个字寓意不错,你喜欢就用它吧,以后安世长大了就取字子孺,与你配套。”
“谢阿翁。”张贺笑道,“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
张汤耐心地问道:“是什么事情?”
“陛下命我在上林令下做一个凤嘴监,专门在小凤嘴一带督办造纸一事,我想着要扩大规模,但孩儿对于具体用钱和置办物件和花费人工不甚熟悉,阿翁有没有可供推荐的人手给我?”
张汤想了想说:“我有一个门客叫做田甲,是一名商人,非常长于此道,他虽然是商人但为人正直,颇有忠正刚烈之士的风范,曾经屡次责备我行事中的过失,你可以找他帮忙为你筹划。”
“阿翁真是太好了。”张贺高兴地说,“那这个田甲又在哪里呢?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他就在东市经商,我让王伯带你过去。”
张贺找到田甲的时候,他正在和店里的伙计们说着什么,田甲人长得不高,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听说张贺想要找他帮忙之后,马上将店里的事情交给伙计,自己跟着张贺上车前往小凤嘴。
作为颇得张汤信任的门客,他平时没少从张汤口中听到夸奖这位聪明能干的大公子,但当他亲临造纸现场的时候,还是发自内心地赞叹:“张公平素夸君才干,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张贺谦虚地说:“我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还有很多事情不懂,还请先生赐教。”
田甲认真地问:“我要先听听小公子你对今后造纸规模的构想。”
张贺就将心中所想对着田甲说了一遍,他想要将小凤嘴的造纸作坊先扩增到一座现代造纸厂的规模,让生产出的纸张数量足够供应诸侯王、贵族、列侯和高官使用。田甲按照他的思路,以商人的经商头脑和经济才能,给他提供了不少缩减成本和提高利润的方案,听得张贺大有受益。
“不如我出钱请先生暂且驻扎在这里,督办造纸作坊扩大的事情,具体沟通事宜我会介绍你认识上林令,他会妥善为你安排人手。”
将田甲留在小凤嘴和上林令进行交流之后,张贺很开心地返回未央宫,当了甩手掌柜。可能有些人穿越过去会觉得古代人什么也不懂,而自己背负了现代的绝顶智慧,事事都要指手画脚,但张贺并不这么认为,他很多时候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或者方法,更多的是让古代的劳动人民发挥智慧,要知道古人的智慧其实不容小觑,现代人的很多做法在当时科技树还没点亮到相应阶段的时候是很难超越时代而完成的,但古人会摸索到最适用于那个时代的处理方式。
随着张贺越来越熟悉侍中的职务,在上林苑里,由田甲督造的造纸工坊也在一天天扩大起了生产规模,等到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小凤嘴一天制造的纸的总重量达到的现代计量单位的一吨。
这么多纸叠放起来,由马车专门运送一部分到皇宫,供皇帝御用,刘彻命人将多余的纸全部打包运往甘泉宫储藏,打算等诸侯王朝见的时候卖给他们,好好敲上一笔。
张贺趁机建议刘彻也将纸和盐铁一样作为国家官营,将这项新技术彻底垄断给了朝廷。
现在朝廷官员办理公务的时候,轻薄的纸张也在逐渐替代笨重和占地方的竹简,但因为规模还待扩大,所以目前生产出的纸张远远不够供应,因此将军幕府、丞相府和御史府这样三公级别的行?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梗枰旃弥蕉家认蚧实鄞虮ǜ嫔昵耄脊潭ǖ氖恐螅僖晕氖榈姆绞椒⒏藕厮Φ姆镒旒嘣熘椒唬烧藕刈湃怂腿ァ?br /> 今天张贺正好有空,就带着石蒙一人护卫,将丞相庄青翟所索取的两大筐竹纸着人抬了过去。
丞相府开在武库附近,张贺坐车过去,到了门口,请人通禀。丞相听说张贺带着竹纸上门,就将人请了进来。
“拜见丞相。”张贺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这是您要的两筐竹纸,我特地命人挑选了纸质优异的,还请您收讫。”
庄青翟信手拿起一张纸,放在眼前看了看:“这竹纸果然名不虚传,御史大夫有你这样能干的儿子,在陛下面前深得宠信,真是令人艳羡。”
庄青翟当过太子少傅,后来又被刘彻提拔为丞相,因此对于做过伴读的张贺来说,这也是他的老师,他对庄青翟说话时语气非常尊重。但庄青翟当了丞相之后张贺就再也没与他面对面交谈过,此时两人客套了几句,张贺就觉察出对方话语里隐藏的冷淡意味来。
丞相在刘彻手下本来就过得憋屈,自从刘彻抬内朝之后,两个大司马地位都压着丞相,现在连三公的御史大夫张汤都非常受皇帝重用。张汤向来禀承武帝的旨意,请求制造白金货币及五铢钱,垄断盐铁的生产和买卖,排挤富商大贾。还公布告缉令,剪除豪强兼并的家族,舞弄文辞,巧言诋毁以辅助法令的施行。张汤每次上朝奏事,谈论国家的财用,常至日暮,武帝甚至忘记吃饭。丞相形同虚设,国家大事都听张汤的意见。官吏们想要从中侵夺渔利,又会被张汤严厉地依法治罪。因此公卿以下的官员,直至平民百姓,都对张汤有所不满,张汤在朝中树敌甚多,在当御史大夫之前严厉地处理几件大案又得罪了不少人,之前李姬的远方亲戚想要加害张贺就是因为张汤当廷尉的时候严厉地处死了他的好友,杀鸡儆猴。
对于主张儒学的庄青翟来说,主张严刑酷法的张汤在朝堂之上一向和他意见相左,再加上张汤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身为御史大夫权势竟然也压过了丞相,怎么不令庄青翟心中暗自生恨,因此对着张汤的儿子张贺也淡了那份师徒情谊,话里话外间透露出不甚友好的意味。
既然如此,张贺也就不留下来自讨没趣,匆匆道别之后就往丞相府外面走去。在经过前庭的花园时,被迎面走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撞了一下。
张贺踉跄了几步,被石蒙搀扶着站好,他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斜着双眼,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张贺踉跄了几步,被石蒙搀扶着站好,他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斜着双眼,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这位大哥,我走路不慎与你相撞,但也是无心,还请见谅。”既然是丞相地盘,张贺这礼貌还是要做全的。
谁知道那人根本不领情,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道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原来是御史大夫张汤家的大公子啊,果然父子两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眼高于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快乐!开始尝试写连环撕逼……等这个部分结束两个人就可以再长大一点谈个恋爱了
我再看看撕逼过程中能不能穿插一点撒糖
第68章 山雨欲来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 明明是你先走路不长眼,撞到了张贺。”石蒙是个爆性子,看到来人对张贺出言不逊, 马上反击回去。
“哦, 我当是谁呢?一个小兵, 竟然敢对丞相长史不敬?”来人冷眼看过来, 语气中满是不屑。
张贺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历史上和自己的父亲张汤掐到团灭的丞相三长史之一啊,这几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张贺不想在丞相府和对方起冲突, 就扯了扯石蒙的袖子, 又对来人说道:“长史大人想必不会和小后生一般见识,我这位侍卫为人比较耿直,向来不懂士大夫那套弯弯绕绕、隔山打牛的本事,还请海涵。”
他这番话一方面是要护住石蒙,一方面还是讥嘲了长史那自视甚高的腐儒作风,对方被他气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侍中。”
“过奖过奖。”张贺一脸淡定, 扯着石蒙就赶紧绕道离开了。
出了丞相府之后, 石蒙还偷偷低头问张贺:“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对你很凶?”
张贺摊手道:“我也不认识他,大概和我爹有仇吧, 不如石大哥你去打听一下这人姓甚名谁。”
石蒙果然就跑去找看门的打听了,不出一会就回来对张贺说:“此人是丞相三长史之首朱买臣,也是做过皇帝侍中的, 据说骨子里颇有些清高。”
“原来是他。”张贺喃喃道。
“什么叫做原来是他?你认识他?”石蒙一头雾水地问。
“不,我不认识他,只是久闻大名罢了。”毕竟这可是张汤传里记载的导致张汤自杀的关键人物。
这朱买臣是西汉时期一名穷困的儒生,四十多岁了还非常落魄,因此妻子坚决要求要和他离婚,大名鼎鼎的覆水难收的典故就是从这件事演变而来。刘彻登基之后,朱买臣在会稽郡当差役,奉命押车来到长安,遇到了当时任中大夫在少年天子身边颇受重用的同乡人庄助,庄助向刘彻推荐了他,刘彻召见朱买臣之后赏识他在儒学上的学问,让他和严助一起当中大夫作为皇帝的智囊团。
朱买臣的为官履历在史书记载上也很简单,当了几年中大夫之后,因为向刘彻献平定东越的计策,被外放出任会稽太守,一年后因平定东越叛乱的军功升官为主爵都尉,后来又因犯罪丢掉官职,目前复任为丞相长史。
朱买臣这个人心眼比较小,他原先长期贫困,所以富贵的时候就格外趾高气扬,张汤当初还是一个管理茂陵修建工作的小吏,见到朱买臣都要跪拜行礼。后来张汤升为廷尉的时候,处理淮南大案,朱买臣的好友严助和淮南王有书信和财物往来,被指控参与谋反,刘彻顾念旧情为之求情想要不杀他,张汤却坚决反对:“陛下是想让天下人都觉得你身边的心腹之臣与诸侯王勾结都没有关系吗?以后这样的事情就压不下来了。”因为张汤的反对,严助最后竟然被腰斩,因为这件事朱买臣和张汤已经结下了仇怨。
后来朱买臣丢了官职之后,去拜见张汤,张汤高傲地坐在床上接见他,朱买臣是楚地人,性格比较刚烈,觉得自己受到了张汤的侮辱,内心更加怨恨张汤,常常恨不得置张汤于死地。
张贺最近原本忙于造纸,早已将其他事情抛之脑后,今天被朱买臣这么一刁难,他才猛然惊醒,现在已经是元鼎元年的初冬了,而西汉在太初改制之前,新的一年都是从十月开始的,历史上张汤自杀的时间好像就是在元鼎二年十一月,这么算起来竟然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自己这是古人当习惯了,竟然忘记了身为穿越者要帮自己的父亲张汤改变命运这件事情,好险现在还有至少一个多月,亡羊补牢为时不远,张贺于是连忙和石蒙说:“我不回宫了,你送我回自己家,然后你去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今晚家中有要事。”
石蒙虽然不知道张贺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但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张贺回到自己家里,最为开心的就是他的母亲秦芸了,儿子聪明能干又上进虽然是好事,但张贺原本就只有五天一次的休沐日才能回家,现在就连回家也是呆不了多久就匆匆往上林苑赶,母子团聚的时间根本少得可怜。
秦芸看到张贺就喜笑颜开:“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在给家里众人量制冬衣,你最近长得飞快,快来让为娘给你重新量一量。”
“阿母,又要做冬衣啊,去年的都还新着呢。”张贺走过来乖乖地举起双手让秦芸给他量测,他知道张汤平时节俭,因此体贴地表示,“孩儿做侍中有专门的冬衣,其实不需要了。”
“你现在也是和你爹一样在朝里做官的人了,每季的新衣还是需要添置一两件的,这做官的最讲究体面,你和他们打交道也不会被看低了去。”
张贺嘴甜地说:“阿翁是御史大夫,太子和我关系又要好,谁能看低我?我弟弟呢?怎么不见他?”平时张安世看到自己回家,都会热情地迎上来,和他汇报平日里的见闻,缠着他讲一些未央宫的八卦,今天院子里却静悄悄的,并未见到弟弟的身影。
“安世已经八岁了,你爹前阵子做主将他送去读小学,这会还没回来。”
西汉官宦人家的儿童到了八岁之后就会被送到小学里念书,学习识字和算术,张贺是直接去当了皇子伴读,所以未曾去过小学,但张安世就不一样了,到了年纪他该得去上学。
“阿翁今晚回来吃吧?”张贺问道,他就是来找张汤有要事商议的,如果张汤不回家那他这个假就请得毫无意义了。
秦芸敏感地从张贺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你找他做什么?可是造纸一事出了什么纰漏?”
“阿母你想到哪里去了,孩儿这么聪明怎么会有纰漏呢,田甲做事非常稳重,一切都很顺利,您呀就别瞎操心了。”张贺拉着秦芸的手,往厨房走去,“今天就让我给你们露一手。”
张贺与秦芸在厨房里忙乎,因为张贺今天回来,秦云特地让封姑去外面多买了几样肉食。张贺本来就会做一些简单的菜色,这西汉的烧菜手法也不算丰富,大部分的蔬菜都是使用水煮,肉也是蒸煮起来的。
等暮色-降临的时候,张汤和张安世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张府。汉代吃饭采用分食制,每个人都有一个小食案,将所有饭菜都按照人数分装起来,摆放在各自的食案上。
张汤抱着张安世走了进来,对秦芸笑道:“夫人,今天怎么如此丰盛?”
秦芸柔声回答:“因为贺儿回来了,这里大部分菜还是贺儿的手艺。”
“是这样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一顿饭其乐融融地用完,秦芸带着婢女去收拾,张安世被封姑带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张汤朝张贺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去书房。
一进书房之后,张汤就回头带上了门,向张贺询问道:“你特地请假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吗?”
张贺点了点头:“孩儿今天去丞相府送竹纸,遇见一个对我不怎么友善的人。”
张汤一听丞相府眉头就略微皱了起来:“你遇到的可是朱买臣?”
“正是。”张贺回答道,“阿翁既然第一反应就是此人,说明他与你积怨已久,最近有找阿翁麻烦吗?”
“最近倒是没有,但他可是盯着我等着我犯错。”张汤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区区长史还想以卵击石不成。”
张贺其实早就发现了,张汤骨子里也是个非常高傲和执拗的人,他这样的人和朱买臣仇怨纠缠到一块,难怪最后闹到不死不休。但张汤既然是自己的父亲,张贺就不能让他自杀,他可不想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此破裂。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在张汤走向死路的悬崖之前踩下刹车呢?张贺之前研究西汉历史的时候,对于张汤传其实看得不是很仔细,因此只知道张汤和朱买臣之间撕得非常精彩,一环扣一环,但他知道最后的结果,对于中间那些错综复杂的细节则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了。针对这种情况,张贺决定先问,找出可能导致祸端的情况。
“那阿翁和丞相呢?你们两个平时也是互相不对付吗?”
“我和庄青翟不对付的地方可多了,他们那些迂腐的儒生平素看不惯我这样刀笔之吏出身的人,可是我又何尝把他们放在眼里?”张汤肆意地笑了起来,“陛下需要靠尊儒来实现他的宏图伟业,但实际上儒生在他那里并不算太受欢迎,我推行严苛的法令不过是尊崇陛下的伟业,他们那些满肚子仁义道德的人又怎么知晓有些事要做就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据:本宝宝的戏份呢?
张贺:忙着帮我爹撕逼呢,等我撕赢了就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