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胡言乱语,江浩然低下头亲亲他的嘴:想我吗?老婆。
阮悠游说,想了。当然想你。能不想你吗?
江浩然也觉得自己很傻逼,竟然问这么傻逼的问题!
阮悠游又说,以后请不要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江浩然大笑着,说那不行,走走形式是很有必要的,难不成一见面就上你?
晚上他们坐飞机回A市,要换票时阮悠游突然找不到身份证了,江浩然一边骂他笨,一边把他的行李箱里翻了个遍,没见着身份证,倒是发现了一张被压在箱子底下的交换生项目的申请书,从江大到港大,为期两年。
“这是学校发的,我不打算申请。”阮悠游说着便把行李箱合上了,他找身份证找出了一身汗,幸好终于找着了,否则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去挤火车。
“怎么了嘛,我不会去的,我要是走了你妈妈可就高兴了,不用她赶我自己滚蛋了。”坐上飞机,阮悠游一边开玩笑一边接过空姐递来的橙汁,空姐问江浩然先生您需要什么,江浩然问,有喝了能让人变聪明,不犯蠢的饮料吗?
“你不准劝我去。”等空姐走了,阮悠游放下小桌板把喝了一半的橙汁搁在上边,正经八百地说:“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是在犯蠢,不去是有损失,可是也有所得啊,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的选择。”
“我没打算劝,”江浩然自顾自地头靠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抉择,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都支持。”
“嗯。你真好。”
飞机一阵摇晃,纸杯里的橙汁也洒了几滴出来,一些乘客打开了自己座位上方的阅读灯,纸张摩擦的声音很轻微很细腻。
靠在江浩然身上打了个呵欠,阮悠游望着窗外的夜空闪烁,被江浩然有力的胳膊搂着,这个怀抱是这么暖,这么可靠,以至于他的脑子几乎无法好好工作,没一会儿就也眯了过去。
第69章
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阮悠游眼睁睁地看着江浩然搂着另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儿,两人有说有笑地打他跟前经过。他急忙追上前,一股脑地叫着江浩然你别走,可当江浩然再次转过身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认错人了,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江浩然,甚至长得和江浩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阮悠游在梦里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呆愣着,只见在靠窗户的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白得发亮,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那张去港大交换的申请表,仍旧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往里填。
冬夜的风不断敲打窗户,阮悠游赶紧钻回被窝,他感觉被窝里很冷,尽管房间里的暖气很充足,可是被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他突然非常想念江浩然,犹豫着拨了江浩然的手机,可能是时间太晚了,江浩然已经睡了,电话没有被接通。
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怔,疑惑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没有魅力,越来越以江浩然为中心……其实在听到江浩然告诉他,去不去都随他,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做决定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不为人所察觉的失望的,他想自己更希望听到的或许是一个不够理智的答案,比如江浩然强势地绑着他,命令他别走,哪儿都不准去,就呆在我身边。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妈催他起床,这年过得一天也没歇着,除了拜年,还是拜年。他一边换衣服一边不爽,没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去,王桦推门而入,见他光着上半身,一声不吭立刻又退了出去。
“进来吧!”阮悠游好笑地想,又不是女人,再说上次长水痘王桦也看得差不多了。
“阿姨说她和我爸先过去,咱们俩自己走。”王桦隔着一道门说。
“那太好了,我再睡会儿。”阮悠游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故意打呵欠装出困倦的声音逗一逗王桦。
“……好。那待会儿我叫你。”王桦走了,语气相当的无奈。
阮悠游打算利用寒假的时间学驾照,不光是为了逃避走亲戚,还能意淫某天他开着跑车到K大门口等江浩然出来……
我怎么这么幼稚啊!他笑着叹了口气,一个不小心车屁股撞在了栏杆上,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教练大吼一声,你他妈来做白日梦的吗?!
擦掉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阮悠游默默回了一句:人不做梦枉少年。
虽然撞坏了一辆驾校的车,不过考试总算让阮悠游一次通过了。元宵节那天,他和家人去泡温泉,碰巧江浩然他们家也在同一座山上。等夜深了,两个年轻人偷偷出门约会,手牵着手在空寂无人的山道上溜达。露水挂在树叶上,反射着夜光,月亮若隐若现,蟾宫里的嫦娥和月兔不知上哪儿去了。那个夜晚静谧而悠长,仿佛一个梦境,只有他们自己记得他们曾在这个梦里走过,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像是在做梦。
翌日江浩然走得很早,他妈不舒服便提前结束了温泉之旅,之后到医院检查,发现乳房有钙化,接下来还要做穿刺,才能确诊到底是什么病。
江浩然他爸在放完年假后迅速投入到了一场军事演习中去,这不光涉及到他爸个人的理想和荣誉,也关乎他爸所在部队的荣辱,故而江浩然一肩挑起了照顾妈妈的责任,阮悠游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自从得知有可能是乳腺癌后他妈妈便彻底精神崩溃,像个经不住打击的少女,每天连饭都吃不下,更别提调整心态积极面对了。
“阿姨怎么样?”阮悠游问,元宵过完寒假就快结束了,这次江浩然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起回江城。
“一般吧。”江浩然似乎无心和他多说:“等有了确切结果我再告诉你,你也别担心,我没空你就自己管好自己。”
“我问了我妈妈……”
话还没说完,阮悠游听到江浩然那边一下子吵嚷了起来,估计是他们家亲戚去探望病人了,他静静等了几秒钟,最后自顾自说了声你先忙吧,也不知道江浩然有没有听见。
又过了两天,阮悠游提着水果和营养品来到江浩然妈妈住院的那间医院,在大门口碰上一群家属拉着横幅抬着尸体咒骂不绝,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的脸,从人群中艰难挤了出去。
走到病房外他敲了敲门,江浩然正在给老妈泡功夫茶,一缕茶香冲淡了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儿。
江浩然一见是他顿时眼睛一亮,顾忌着病人的情绪,不得不假装客气:“你来了?有心了。”
“阿姨好。”阮悠游进门把东西放下,说:“我正好在附近有事儿,就来看看您。”
“谢谢。”江浩然他妈妈坐在病床上,看样子精神状态倒还过得去。
聊了十分钟天,江浩然说我送他出去,你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吧?
“等等,”阮悠游说:“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阿姨和你,下个学期我打算去香港念书了,要两年才回来。”
他话音一落,江浩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阿姨你好好养身体吧。” 阮悠游说着站起身,扭头问江浩然:“你不是要送我吗?阿姨,可以让他送我吗?”
江浩然的妈妈沉默一会儿,说:“去吧。江浩然你今晚就请悠游吃个饭吧,给他送行。”
“我们出去说。”江浩然维持冷静的表情又叮嘱了他妈几句,等病房的门一关上,他立刻瞪着阮悠游,声线压得低低的:“你搞什么?别胡闹!”
瞧把他给紧张的,阮悠游反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为了哄你妈开心才走啊?不是。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为前途。”
“我不管你为什么。别走。”江浩然说着握紧了他的手,浓眉一味地皱着,没等他反驳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很用力,仿佛想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我真的觉得我应该走。”阮悠游说,走廊上静静的,只有阮悠游的声音在回响。
“再这么下去的话,我真的会变成一个只围着你转,生活中只有爱情的人。我想,到时候你就该嫌弃我了,我自己也会嫌弃我自己。”
“我就喜欢你只围着我转,你别胡思乱想。”江浩然狠狠掐了一把阮悠游的脸,低吼道。
“你哄我我真高兴,可是我想过,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一定能更专心地当你的兵。我知道对你期望最高的其实不是你爸妈,而是你自己,我一直知道的。”阮悠游越说声音越轻,就好像快消失在空气中似的,只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我他妈有什么期望!”江浩然笑得有点儿惨:“我连宠你都宠不好。答应过你不让你哭,你自己数数,这两年你都哭了多少次了?这还是在我在的情况下!”
“我才不想数,数不过来啊……亲爱的,我哭是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哭的啊。”阮悠游边说边皱了皱鼻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江浩然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唇,下巴,仿佛想更深刻地记住他的长相似的:“如果一辈子连为一个人哭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生就太无趣了。”
“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江浩然收紧圈在他腰间的双臂,鼻子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地闻着他的味道。
“嗯。”
“是不是最近我太忙,你故意想点儿花招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不是总说我有心机吗?”阮悠游笑了笑,说:“可能,我真的有吧。”
江浩然把他从怀里捞出来,盯着他突然也一笑道:“你还在记恨这句话……YOYO,听我的你哪儿都不用去,其实就算你在也不妨碍我严格要求我自己,我他妈就算禁欲,也一定不会放开你。”
“……”
“我这么说你满意吗?”江浩然用力地亲他。
楼下传来模模糊糊的救护车的呼啸,还有小孩儿的哇哇大哭声,阮悠游过了很久很久方才从这个纠缠的吻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可是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别再来推翻我的决定吧,这样显得我非常容易动摇。”
“傻瓜!你不是最怕距离?”
“我怕啊。可是我更讨厌自己这么怕它。”阮悠游2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扒着江浩然背上的衣服,十指松开又抓紧:“我想要变得更成熟一点,做小孩很好,可是我更想做大人。”
“你大不了。这辈子就这么大了。”江浩然这会儿还有工夫开黄腔,把阮悠游从那种自我成长的美梦中无情地拖了出来。
“哼。”
“老婆。”
“嗯?”
“我不会让你失望。”江浩然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他的十指从阮悠游的指缝间穿过,彼此牢牢地紧握着。
“好。”
“别走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真的你别折腾我。”
“……这样啊……可是我就是喜欢折腾你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不放心我。拜托你一定要记住我很受欢迎这个事实,每天给我打十个电话,千万千万别太放心……”
第70章
一年后。
2005年春节,往江城的火车马上要开了,武清的家长终于走下车厢,儿子才十六岁就已经念大学了,还是军校,这叫他们忧心不已。
车开了,武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忽然来了两个黑瘦黑瘦的男女,其中那个男的拍了拍他的肩,喊他小帅哥,能不能坐过去一点儿,他们夫妻俩只买到一张坐票,老婆怀孕了有些不舒服。
武清闻言立刻往里腾了点儿位置,那对男女紧紧挨着他,车座的位置很窄,武清被挤了一会儿索性站起身走向开水炉打算打水泡泡面,等吃完回来了以后他便站着和那对男女聊了起来,听说他是是军校生,男的满口羡慕。
“当兵好啊,上学听说还有补贴吧?”男人问。
“就那样吧。”武清说:“其实我到现在也还没弄懂究竟是什么回事儿,当初填志愿也不懂……感觉军校又黑又闷,念书和坐牢差不多。”
武清这么说的时候,坐在他左上方有个相貌堂堂,宽肩窄腰的男生朝他看了一眼,武清也莫名奇妙地看着那男生,对方笑了笑,转头又和身旁坐着的乘客聊天儿。
中午过后时光变得难熬起来,武清趴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睡得香甜,连邻座换人了都不知道。
“还睡呢?”有人在他耳边问。
武清一抬头,只见男生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抹掉嘴边的口水,说怎么了?有事儿吗?
男生说:“你摸摸你钱包还在吗?”
武清下意识地伸手套裤兜,发现里面空落落的,反应了一秒钟,才大声嚷嚷起来:“啊!被、被偷了!”
“别叫。”男生慢悠悠地站起了身,不理身后不知所措的武清,径直向厕所走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武清整整回忆了一学期,男生把一对夫妻贼从臭烘烘的茅坑里揪了出来,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赶在车上的乘警来之前男生已经英勇地制服了窃贼,把人按倒的一瞬间好多乘客张大了嘴,都想把动作看清楚,可还没等反应过来男生便将那对夫妻的手腕分别拴在了桌角上,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武清的钱包就又回到了他手上。
“下次坐火车别只顾着做梦,除非你旁边有警醒的朋友替你看着包。”男生有些严肃地注视着因为钱包的失而复得露出喜悦笑容的武清,见他一被说就红了脸,男生嘴角乐得向上扬了扬。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被偷了啊?”乘警来了,正在盘问小偷,武清问。
“我是你师兄,这趟车我坐过多少次了,当然比你有经验!”男生的表情、动作、语言都很自信,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男生抬手示意众人别打扰乘警工作,很低调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武清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心中不禁对军校这个他原本认为是史上最差的环境又怀抱了几分期待。
一眨眼就大三了,江浩然下火车后直奔K大,不再像从前那样非得在市区潇洒几天再回去穿上那一身军装,正如他当初曾经承诺过阮悠游的,这一年来他努力不让爱他的人失望,原本不受束缚的天性被一压再压。
“徐征,我给你带了A市的特产,快去洗手。”
寒假时徐征和王建军留下护校了,没能回家过年。照理说,这活儿轮不上徐征干,可他硬是出于“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觉悟主动申请牺牲。作为他的搭档,江浩然本来坚持陪他一块儿留校,是徐征不肯,他说考虑到江浩然得回家多陪陪母亲,再说王建军和他的关系还不算太僵,也许共度一个新年,彼此还能更缓和一点儿。
“我不吃了,过两天周易请客,我要留着肚子那天吃。”徐征说,冷不防被江浩然塞了口吃的进嘴里,他边嚼边睁大了眼睛,还没咽下去已经辣得流眼泪。
江浩然笑得一如既往欠揍。
周易已经大四了,今年即将去实习,他被分到了一座沿海城市,是传说中最被重视的学员。
刚开学江浩然就被安排出公差,他到K大附近的村里去运了现杀的猪肉回来。过去这一年,出公差他做的多是诸如此类的工作,运粮食,喂牲口,种菜……有一次阮悠游给他打电话时他刚洗完锅,指甲缝里还夹带着一股洗不干净的泔水的味道,而电话那头的阮悠游刚刚听完了龙应台的讲座。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阮悠游来了一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隔着一条电话线,我都能闻到你的手没洗干净。”
隔天就是周末了,晚上快八点钟江浩然才洗好澡换好干净衣服奔至另一校区的某家小饭馆,进门后屁股尚未坐热,他面前的酒杯已经快速空了两次。再过不久周易就要开始自己下一段精彩的人生了,今晚江浩然决定陪他来个不醉不归,周易似乎也诚心想灌醉江浩然,好像江浩然才是这餐饭的主角。
到后来整桌人都倒了,只剩下他们俩还在对饮,其他人都眯着眼缝看着,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大家已经对这种闷头喝酒的场面感到习以为常。
“谢谢你这三年所有的提点,指正。”江浩然一手搭着周易的肩膀,说:“真的,谢了哥们儿,我虽然经常不听你劝……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吧!我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