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纯背靠着吧台,双手向后靠,注视着相拥在一块的男男女女,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刚才那几个美女去哪儿了,你怎么不请她们跳舞?”
“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跳舞。”江浩然的眼睛既炙热又直接,好像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意图已经很明白。不掩藏是因为没必要掩藏,一些有助于得分的假动作,他不忍心用在面前这个和他一样大,却比他更饱经忧患的男孩的身上。
“哦。”付纯点点头。
这天晚上,江浩然照例送付纯回家,为此他必须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等他再溜回家里,天都快亮了,第二天,该上课还上课。但付纯并没有向老板提出更换工作时间的意思,他照旧自己的生活,好像江浩然付出的原因都不在他身上,一头热血的高中大男孩,这说的反正不是他。
“喂,你跑来跑去的,累不累?”
“累,那我能不能不跑?”
快两点了,付纯呵着一口口白气,门锁在手中轻轻地松开,他一拽江浩然的毛衣领,已经把人给拽进了自己的合租房内,小院有狗在看着,见是他,不过意兴阑珊地伸了个懒腰,复又睡过去。
江浩然一时间紧张得心跳加速,他没想过,付纯会先他一步,主动把两人的关系推进到这间简陋到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卧室中,一进门,霉味儿重得像是他小学时到黄山玩儿,住过的招待所,也使他想起了生物书中有机物生菌变质的图片,比那更生动更恶心。周围的墙壁上贴着可能是用来防潮的墙纸,可水还是在不断往外渗。除了床,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没有厕所,没有衣柜,用来装衣服的是一只看不清材料的箱子。地板上,摆摊似的摆着好几个水盆儿,噼里啪啦地接着水,浑不似陋室铭的“调素琴”,更何谈“阅金经”。这么一个充斥着现实的仓促和无奈的环境就是付纯生活的地方,在这样的雨声中,一夜到天明,是怎么样的滋味儿呢?
江浩然突然有些心酸,他一把搂住了站在他面前,已经开始脱衣服的付纯儿,付纯儿轻轻地推他,声音却透着允许的味道:“干嘛啊?我要睡觉了。你干嘛?”
你明知故问!
江浩然大口地喘气,他的心跳还从没这么激烈过,恨不得把付纯儿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把自己的所有都与付纯儿分享,如果说他自己过得是八十分的生活,那他就要让付纯儿在今后过上一百分,一百二十分的!
“喂,你说话……你搂太紧了……”付纯还在挣扎着,但这种挣扎并不怎么走心,只不过起到了欲拒还迎的作用,江浩然被他半掩半遮的肩头弄得丢了魂,眼睛着迷地盯着那一块赤裸而光滑的皮肤。在窗外,月亮隐去了,一片黑暗中,江浩然把付纯儿扑倒在床上,彼此的目光在刹那间达到了最深层次的交流。江浩然低下头,试探地吻着付纯儿的唇,亲下去的时候,好像亲到了两片柔软的果冻,含在嘴里,反复嘬吸着。越亲越深入,节奏渐渐就失去了控制,江浩然凭借自己的本能去挑逗这个人,抚慰这个人,他那炽热的温度仿佛会把人烧伤一般,以至于连生性就不亲人的付纯儿也受到了吸引,躺平了被他压在身下,微微张开嘴,感受到江浩然热热软软又不失力度的舌头在口腔中戳刺着,舌头的表面互相摩擦,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道:“江浩然,我爱你。”
“!”
狂喜的少年捧着心上人那张可怜又可爱的脸,惊喜的目光让付纯也打从心底开心起来,不过是说一句我爱你就能让一个人这么爱自己,这样的交换很划算,不是吗?
“你呢,你还没说哦……”付纯笑了笑,双手解开了江浩然的衬衫扣子,指甲尖轻轻地滑动,被江浩然猛地一把握住了。
“我不会辜负你!”
江浩然的承诺带着他此生都没有过的认真,因为是第一次,他倍加珍惜,魔怔又清醒地在付纯儿的耳边反反复复地喃喃着:“我爱你。纯儿,真爱你。”
“我不信。”
“你会信的。”
接下来,他的吻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不论付纯儿的呻吟是痛苦还是快乐的,他都不想也不能停下来,两人在那张窄小又凌乱的床上充分膜拜了彼此的唇舌,一遍遍地抽出又捅入,热烈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一直到江浩然把付纯儿的每一滴唾液都咽进了喉咙,像一只野兽,他恶狠狠地瞪着付纯儿,付纯却显示出了一个少年人最大限度的冷静,将双手按在他的后脑上,轻声道:“你说你爱我,让我看看你有多爱?”
在稀薄的光线下,江浩然赤红着双眼,还来不及对付纯胸前那两颗他觊觎已久的小花儿做什么,已经正式面对了同性恋的第一大考验。
“你的内裤我放哪儿?”他掩饰着自己那一丝丝手忙脚乱,付纯不说话,于是,他努力努力再努力,把那条蓝色的内裤放在鼻尖上嗅了嗅,坏笑道:“嗯,这味道我喜欢。你的什么我都喜欢。”
“为什么?”胸膛中涌起一点一滴的灼热,付纯儿忽地翻过身,坐在了江浩然结实的腰腹上,两人的生殖器互相挤压着,付纯儿的视线像两只探照灯,贪婪地看到江浩然的眼眸最深处。
“不知道。”江浩然喃喃着,握住付纯的腰肢,用力一挺胯,感受到付纯儿的浑身震颤,头往上仰,视线在脱皮的天花板上迷迷茫茫的找不着落脚点,身子芦苇似的在他的顶弄下摇来晃去,柔弱无力的腰肢仿佛轻易会被掐断了一般,他笑得很兴奋,总算找回了主场的气势,说:“大概是想搞你吧。搞到手了没准就不爱你了。”
“真的?”付纯问,声音像是穿透了天花板,飘向无尽的虚空。
“怎么可能……”不忍他伤心,不忍他怀疑,江浩然握住付纯胯下那根和自己一样,却没自己粗没自己长,漂亮而粉嫩的生殖器,上半身撑起,一边和付纯接着吻,舌头勾啊勾,五指迅速地活动着,用安抚自己的技巧来安抚付纯儿,只不过耐心比以往再多了十倍,粘液很快流满了他的手心,他讶异付纯儿的淫荡,暗哑着嗓子,一口含住了付纯儿的耳垂:“小骚货,你好湿啊。”
“不准这么叫我!”付纯凶起来,又变成了那只抗拒人接近的流浪猫,不过,他浑身最脆弱的地方被江浩然掌握了,没凶一会儿,又闷闷地哼起来,咬着唇,双颊粉红粉红,那色情的模样不但媲美了最下流的小电影中的女主角,也是第一次在江浩然的眼前展现,只把江浩然变成了一只大老虎,恨不得对他猛虎扑食。
“你真……”叹着气,江浩然还没这么想要过一个人,可该怎么要?这大男孩尚且没把握能做到一百分,于是加速手上的动作,先把付纯儿满足了再说,等他满足了,自己再怎么禽兽,也不会被拒绝吧。
“付纯,你回来了吗?”
付纯的妈妈在外面敲门,把正在兴头上的江浩然差点吓得魂都飞了,付纯马上倒在了江浩然的身上,双手紧紧搂着江浩然的脖子,那种依靠他的潜意识让江浩然重新鼓起勇气,对于他来说,爱人的柔弱最能够激发了他的强大,于是把付纯的双手按回了自己的身下,色色地盯着他看。付纯用眼神警告江浩然,别出声,江浩然闭上眼,记忆中付纯儿的臀部没这么大,大概是穿了裤子和脱了裤子的区别,嗯,他喜欢。
“妈,我睡了,什么事?”付纯回过头,江浩然趁机把自己的裤子也脱了,用硕大的肉棒磨蹭他的双腿,带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在他们的身上游走着。
“没事,妈妈想起来,过几天是你生日了,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吗?江浩然挑了挑眉。
她梦游呢。付纯轻声说。
江浩然顿时变了色,果不期然,不待付纯说什么,付纯的妈妈已经飘回了自己的房间,随着门被轻轻地带上,两个人同时松口气,又同时紧张起来。
“你……你休想。”付纯摇着头,也许他为了表达自己的立场,屁股也跟着摇动了两下,把江浩然磨得一阵有苦难言。其实,江浩然压根不可能逼迫付纯怎么样,付纯的拒绝倒是把他逼到了边界线上,江浩然温柔地咬住付纯的嘴,道:“小妖精,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嗯?你说什么?”付纯故意眨了眨眼。
“那你不让我做,帮我摸一摸,宝贝儿……”
“你知道怎么做吗?”夜深人静的,付纯盯着江浩然,把身子放软,像水花淌遍了江浩然的全身,舌尖轻点着江浩然凸起的喉结,在他即将爆发时又迅速地退开,像只猫那么的迅捷而灵活,轻笑道:“别,我错了,别……”
“不知道。才怪。”江浩然的浓眉一扬,幸好他博览群书,老爸偷偷收藏的古典色情小说中就不乏同志的情节,他突然有点儿严肃地问:“你呢?你知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和人干过了?”
过了半晌,付纯把自己缩在了被窝里,任凭江浩然怎么哄他劝他赔礼道歉,掰他的肩头,他就是不出来。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是天下第一纯,好吗?我错了……”江浩然抱着他的腰,可怜巴巴地说,可他不理睬,过了半晌儿,江浩然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闷声说:“对不起……好了吧?我可很少和人说对不起,只有你……宝贝。”
“好吧,原谅你。”付纯再次转过身,只见江浩然的脸上根本毫无歉意,反倒挂着一副得逞的微笑,他不禁气恼地咬了他肩膀一口,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被江浩然提着后颈捉起来:“操,你谋杀亲夫啊!”
“谁是夫还不一定吧……”
在付家那张临时租来的床上,江浩然第一次享受到了男人被服侍的快乐,而服侍他对象也正好是一个男人,他的大肉棒贴着付纯的小肉棒,情热之余,还不忘逗弄:“纯儿,你这儿怎么这么小啊……你都长高了,可这儿还像小孩子一样。”“哼。”付纯又咬了一口他,他摸着手中那小小细细的海绵体,闷笑道:“我一只手能握几个你。”“呸。”
天亮时,付纯趴在江浩然的胸膛上睡着了。
像是天使飞向了大地,翅膀扫了扫,就扫除了黑和暗,带来了光明。
江浩然抬起了付纯的下巴,注视着他那张既满足又疲惫的脸庞,柔声道:“付纯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就等着享福吧,哈哈。”
第5章
铃声一打响,学生们刚要走,班主任黄琦用刚买的新尺子敲了敲讲台,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注视着这位披着镂空蕾丝披肩打扮成民国文艺女青年的班主任。尽管黄琦已经四十多了,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最厉害的一点是无坚不摧的自信,有些女同学看的书多一些,喜欢另一个词:摧枯拉朽。哪怕是别人当着黄琦的面笑出声,她也能回之以盈盈的一笑,露出两排黄牙齿,看得出来小时候吃过不少四环素类药物。
“蔡鹏飞,你和江浩然换个位子。”
月考后,班上的座位照例要大变动,第一排永远被成绩最好的学生占据,以此类推,越往后,越无足轻重。
江浩然站起身,很得意地和蔡鹏飞换了个眼神儿,蔡鹏飞不理他,收拾着耽美文库。接下来,比江浩然成绩差的还有一大帮子,也挨个换了一圈儿,可最大的变动已然发生了,不外乎是江浩然正当红,蔡鹏飞已过气,新科状元出炉了,群众们都在期待瑜亮相争的老戏新编。
“愿赌服输啊。”
放学后,蔡鹏飞作势要逃跑,被江浩然一个猛虎出山,从身后将其扑倒了,按在走廊上。
“得得得,不就两百块钱吗?你至于吗你……”蔡鹏飞想笑,江浩然这家伙有意思,比很多人都有意思。上个月,他们俩打赌,假如江浩然能撼动本班第一,也就是蔡鹏飞的地位,蔡鹏飞就奉送一个月的零用钱。1999年,两百块能干的事多了去,蔡鹏飞却丝毫不心疼,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从耽美文库里抖出了一个大塑料袋,江浩然嘿嘿一笑,打开看,才发现都是一块,五角,还有两角,一角……
“操,你这存了多久啊?”江浩然皱着眉,那表情是对着肉不能吃,对着钱不想拿,对着人很想打。
作为聪明人,蔡鹏飞从小到大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其他人都在看葫芦娃的时候,他已经饱读诗书,出口便是“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肉耳。”
蔡鹏飞还记得,刚从小学毕业那会儿,一进新学校,篮球场上总是盘踞着肌肉男儿,不仅有初中生,还有高中生,有时候,还有成年人。江浩然就混在那堆人里边,有时候还请前辈们喝点儿饮料什么的,本质就是套近乎,偷技术,美其名曰:交朋友。
班上打篮球的越来越多,很快,江浩然也加入了其中,有一天,他主动走到正在埋头苦读《金瓶梅》的蔡鹏飞的面前,问:“打球吗?”
蔡鹏飞开始学习打篮球,和江浩然在球场上相逢时,江浩然已经是出了名的“他在,板就在”。但凡有江浩然在,女生的欢呼声就是黄河流水,滔滔不绝。没有什么比这更气人的了,女生们压根不懂什么是篮球,她们不过充当了扫把星的角色,有她们在,蔡鹏飞百分之九十九射不中。
“越想中越不中,你千万不要勉强快攻……”
“你在练投篮啊?”
“那什么,你这个手势不太对唉……”
“你不看CBA吧?我们国内的训练方式可能更适合你,你把手肘内侧一点儿……对,这么投是丑,不过,特别适合你,管用。”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浩然变成了蔡鹏飞的私人篮球教练,有技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江教练更擅长还是用金钱收买人心,而且嘴巴甜,抹了蜜似的,形容蔡鹏飞,他选择了一个再适合不过的词:超然。
不过,蔡鹏飞真正喜欢上江浩然,还是在初三毕业时,江浩然找了帮混混砸了音乐老师开的钢琴行之后。这事儿,其他人不明就里,蔡鹏飞却清楚得很。痞子蔡除了关心国家大事,军事政治历史门门通,对民生的关注度也是其他人比不上的。江浩然的老爸出轨了,一个所有人口中的好男人,不止江浩然的老妈爱,这也很正常。可江浩然不这么想,他作为一个品学兼有,人模狗样,运动能力超级好的大校草,竟然因为老爸找小三这么点儿破事儿,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这脆弱是不理性的,是完完全全的感性驱动。高一摸底考,江浩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还沾沾自喜,有点儿像日本漫画《GTO》里头那些坏学生,坏归坏,可缺爱才是他们的共性。可江浩然不缺爱,他是太爱了,聪明归聪明,可在感情上异常的脆弱,较真儿,故而蔡鹏飞欣赏他,因为好男儿至情至性,蔡鹏飞自己就是太“超然”了,想拥有而不可得,所以孤独吧!孤独是蔡鹏飞这种人的宿命。
“对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 江浩然还在忙着数硬币,天都黑了,蔡鹏飞有点儿担心,他这样执着,不是耽误自己回家玩电脑吗。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不和你爸妈作对了?”
“我什么时候和他们做对了。”江浩然坚决不承认,这么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傻得很。
“那你干嘛?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赢我这两百块。”
“你觉得呢?”江浩然抬起头,眉毛扬了扬,在昏昏暗暗的天色下,蔡鹏飞却看得呆了呆,两人的距离非常近,江浩然还冲他笑了笑,问:“说话啊?没看过帅哥啊?”
“我觉得你可能是有情况了。”蔡鹏飞讳莫如深的说法一如他深不可测的情商和智商,电光火石间,就掐准了江浩然的脉门。两个好兄弟面面相觑,胜负于夜幕降临时又见了分晓。这一次,江浩然输得很彻底,蔡鹏飞他妈是个神算子吧,也可能,是他肚子里的一条大蛔虫。
“我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说,以后我不能再输给你,我不能让任何人再赢我,我必须保证,他心里我最牛逼。”
江浩然长叹一口气,非常非常严肃地把双手按在蔡鹏飞肉墩墩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像是在用动作表达自己的心,使多大的力,就代表了多认真,还多少有点儿话里有话,威胁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完蛋了。”蔡鹏飞笑了笑,用心体会着爱情带给江浩然的变化,可能对江浩然来说,感情才是最好的动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