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潭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嗯,好像确实是没有。
洛清潭认为在一切都这么明显的时候把这件事特意拎出来说有点好笑,但是当她看着元君遥的面孔的时候,就明白对方非常的认真,于是她的心脏突然也悸动起来,并且隐隐自责地想,那么自己不是也没有说么。
元君遥又说:“我爱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件事更加重要,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
啊,原来这这样的感觉。洛清潭想。
原来就算是她,在听见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热忱直接的话的时候,也会感到飘飘然的幸福。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摸着元君遥的脑袋说:“我也爱你。”
她看着这样的元君遥,突然拥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她想要永远地守护着对方的天真和单纯,但是成为一个帝王的人,怎么可能天真和单纯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元君遥说:“阿清,我,我还有一件事想说,但是,但是你不要骂我。”
元君遥正经跪坐在了湿漉漉的地砖上,看得洛清潭直皱眉头,于是洛清潭先开口道:“不要跪在地上,地上又冷又硬,对膝盖不好。”
元君遥“哦”了一声,可以说是秒速地脱了衣服,跳进了浴缸里。
洛清潭:“……”是错觉么,怎么感觉元君遥脸皮好像厚了很多。
元君遥浑然未觉,在水下抓着洛清潭的手,开口道:“我一点都不想做皇帝,做皇帝太累了,我一点都不开心。”
在这种旖旎的场景中谈论着这件事,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严肃感,别说生气了,洛清潭现在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下意识开口问:“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大权力的人,你为什么不想拥有权力。”
“你还是这么认为么?”元君遥说完一愣,“我为什么要用还是?啊,一定是那个梦影响了我。”
元君遥提起梦,反而令洛清潭收束起了精神,因为她想起元君遥曾经脱口而出一句梦话,叫的是“主人”,就算是过去在农场做小泥猴的时候,元君遥也不可能碰到过要叫别人“主人”的时刻,这样的梦话听起来非常奇怪。
洛清潭便先问起了梦。
“我不是很想的起来了,只记得似乎梦到了你,不过不是这个世界来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很显然元君遥确实对梦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只不过听着她那模糊的形容,洛清潭也感觉到越来越惊心动魄——这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修/真/世/界。
土生土长的元君遥,怎么会梦到一个修/真/世/界呢?
之前产生过的想法在洛清潭的脑海中更加的壮大,而元君遥开始说着她不想当皇帝的原因。
洛清潭看着带着一丝胆怯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说着自己的观念的元君遥,突然想,是啊,她应该是这样的,她本来就是这个的,权力或者金钱,地位和权势,她本就该不在意的。
在意这些的,大概一直是自己吧,因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才会理所当然地想着,元君遥获得幸福的方式,就是成为一个好皇帝。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了一下元君遥,说:“我明白了。”
“什么?”元君遥一愣。
“不要做皇帝了,我们去做个逍遥闲人吧。”
这话语带着湿暖的水汽,温柔到不可思议,元君遥微仰头看着洛清潭,只觉得心头一直燃烧着的那把火炬烧的更加的旺盛。
对方不染欲/色的双眸像是雅阁安的湖水那样清澈,元君遥在想,对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们俩目前赤/裸相对。
明明对其他方面那么敏锐,在这种方面,还真是有些迟钝啊……
元君遥看着浮动的水面,和水面下如炼乳般诱人的身体——虽然很害羞,但是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嘛……
元君遥抓着洛清潭地手,靠近了对方:“阿清,我想要摸一摸……”
如此,又是满室春光,活色生香。
……
元葛舟进入皇宫的时候,听到了陛下并没有准时上学,而多停留了一天的消息。
皇宫内的小道消息传播的很快,不过通常情况下上位者总听不到和下人一样的消息,元葛舟打听了半天,下人也只说是陛下累着了多休息了一天,但她心里总觉得事情不对,因为洛清潭这回居然直接跟着元君遥走了,而没有留下来去她那处理政务。
元葛舟联系过对方,敏锐地觉察到洛清潭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往那样积极,似乎是要把一切撒手不管。
她想做的那些改革呢?她想要展现的抱负呢?她都不要了么?
元葛舟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回想起来,她竟然不觉得自己曾有这样的时刻,就算是童年时代没有得到过足够的父母的爱,也并没有给她造成这样的情绪冲击。
她甚至思索了很久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看了众多书籍并在最后咨询心理医生,得到结论——
她在嫉妒。
她意识到,自己输了。
不长不短的人生当中,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输了。
只是因为洛清潭么?还是因为皇位?
她有点搞不清楚。
于是她决定把两个都拿到手看看。
或许她的心理医生说的没错,她并没有想象中这样的不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又或许只是,这权力和洛清潭捆绑在了一起。
思绪漫无边际地飞腾,有人打开门,恭敬地对她说——
“元帅,太后同意见你了。”
☆、第79章 女配是OMEGA33
——生活变成了从未想过的玫瑰色。
洛清潭从元君遥正在看的漫画里瞥见了这样一句话。
她情不自禁地想, 这好像就是她们最近的写照。
她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时候,自己回想一下的话, 似乎一直都在浪费时间, 和元君遥做着一些过分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向来认为同别人配合会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因为对象是元君遥, 就变得甘之若饴。
看着对方吃饭,看着对方因为作业题苦思冥想,看着对方偷偷看漫画——这些事情不再需要被套上有意义的外壳, 就已经足够让人会心一笑了。
这样颓废奢靡的生活倒也没有让洛清潭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如果元君遥想要退位, 那么无论如何要有接任的人, 鉴于年轻的陛下毫无以为的没有后代, 本身也已经足够旁支, 于是最好的候选人, 就是一军元帅元葛舟。
元葛舟对做皇帝虽然没有**, 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排斥, 元君遥思考着直接与对方再次合作进行对接的可能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
元葛舟勾结太后和诸多大臣,意图造反。
这个消息是层层传递, 洛清潭又层层探究,最后见到了辽安。
此时的辽安是国务大臣,职位并不高, 却手握实权,她们在辽安暗地里的一栋私宅见面,洛清潭收到了一份名单。
“……居然有那么多人响应。”洛清潭若有所思。
“因为元帅说出了某个秘密——当然,现在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辽安神情狡黠,“她联系已经被架空的太后,本身就只是为了让太后指证这件事而已。”
“你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政治站队本来就是如此,不赌的大一点,怎么会有我想要的回报呢?”
洛清潭看着辽安的眼睛,她知道这个人是不可信的——但是这种不可信只是人品或者说情感上的,在有足够的利益交换的时候,对方反而非常值得信赖。
她仍旧看不透辽安,要说势力,对方坐拥极空城,要说权力,只要她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是问题——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一个看不透的,并且看上去什么都不缺的人?
她就想起了辽安曾经说过的“她是降世之神”的推论。
她过去就知道,要是一个人实在没什么追求了,就会追求一些不可知的东西,或许辽安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因为她看上去和旁人不同就觉得自己是神,既然元君遥会做那样的梦,辽安会不会也有同样的经历呢?
想到这,洛清潭整理语言,开口问道:“或许,先把这些事放到一边,我们可以讨论一些和我们更密切相关的事情——关于上次你说的神。”
“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情去了呢?”辽安看上去对话题的突然改变毫不在意。
“你不可能只由于那样简单的原因就下结论,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或许你有着其他的判断依据?”
辽安有不甚明显的片刻怔忡,她立刻意识到什么:“那么是什么令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么,果然有?”
辽安笑了,她明白自己从洛清潭那得不到什么清楚的答案——如果自己不说清楚的话。
她缓缓开口:“我的老师曾经说我是生而知之者,因为在很多人眼中我好像没有童年或者青春期,但是其实不是的,只是我从三岁开始,就一直做一个梦,这梦与普通的梦不同,我清楚地知道我在这个梦里面过另外一个人生——那个人生说不定比这个世界的我的人生还要长……”
这件事有种“庄周梦蝶”的道法意味,是非常的“修真”的,洛清潭情不自禁瞠大了眼睛,她想要更仔细地看着辽安的神情,来判断对方不是即兴给她编了个故事。
“……但是,我不记得,我明明在梦里得到了成长,却完全不能记起来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连稍微完整的事件都想不起来,可是家庭教师的课程对我来说越来越简单,明明没有学过的技术身体却仿佛记住了一般,没有见过的语言我能念出来,十二岁学习剑术的第一节课,我差点将老师斩于剑下,我知道自己会某种更加精妙的剑术——这些都是我会的东西,我想说到这里,你应该不会认为我只是做了个梦了吧。”
洛清潭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忍不住想要颤抖,幸好塞在口袋里,不至于令辽安看见。
她在想,假如——假如自己也没有一次又一次穿越的记忆,但是又得到了这些能力,会不会变成辽安这样的状态呢?
“很神奇。”她竭尽全力神色如常,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但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是神。”
辽安继续道:“技能投射到了现实,于是带来某种熟悉的感觉,而某一天,一个人也给了我同样的熟悉的感觉……”
洛清潭立刻反驳:“这不对,藤亚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辽安笑起来:“你不要紧张啊,我不是说了么,我根本没有什么图像上的记忆,所有的一切更像是一种感觉,而你带来的熟悉的印象,就是感觉啊。”
洛清潭明白自己的紧张已经根本掩盖不了。
那么,辽安恐怕也能看出来,她的猜测有一部分正确了。
不过或许自己也同样得到了启发——
“在某个平行世界,或许我们曾经——或者将要遇见。”
经过这样深度交流的两人似乎突然有了默契,辽安对洛清潭的来意有了与先前不同的猜测,于是洛清潭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并不是为了巩固皇位而来。
辽安对此并不算特别意外,只是提醒她:“没有一个掌权者会任由一个威胁流落在外。”
“放心,我对逃亡很有心得。”洛清潭这样回答。
她从辽安那得知元葛舟串通太后要夺位的消息之后,就知道她们时间不多,然而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比她们想象中更快,只不过半月的工夫,元君遥其实是Omega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
元君遥不太高兴地向着洛清潭抱怨:“现在同学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要把我的衣服扒光看看一样。”
洛清潭皱起眉头:“真的?”
元君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只是夸张的说法,不过说闲话的确实很多。”
洛清潭有些心疼,她认为元君遥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元君遥却满不在乎:“谁管他们呐,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呆着了——我从农学院的实验室投了好多种子,以后我们承包一个农场,就可以种下去。”
元君遥畅想着未来的日子,神情幸福的令洛清潭感到不可思议。
这种不可思议令洛清潭自我剖析了一番,想着她对权力的向往和平淡生活的不屑是否已经深入骨髓,就算她愿意为了元君遥停留,本性上是否仍旧认为真正好的生活就是要不断追逐。
这好像是个值得思考很久的宏大命题。
流言越来越纷纷扰扰,大概是五月十二日——后来书上将这次事件称作“五月哗变”——有大臣联合民众和学生,在网络和首都主干道上发动□□,质问皇室是否撒下了弥天大谎。
写着巨大“骗子!”“小偷!”“皇位的欺诈者”等刺目标语的条幅被偷偷挂在商店的外墙,社交网络上也全是与此事相关的话题。
元君遥的私人账号评论中写满了让她站出来说出事实的评论,以至于网站瘫痪了半个小时,皇室官网被黑,变作了一个那个奶瓶的赤/裸Omega,黑客写下狂傲的话语——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诚实和勇气。
元君遥最开始有些生气和痛苦,后来却渐渐觉得这是一场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的狂欢,她问洛清潭:“他们为什么也要逼我退位呢?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洛清潭摸着元君遥的脑袋:“你现在不用再想这些了,这是下一任皇帝要去考虑的问题。”
下一任皇帝元葛舟顺着这个她创造的时机,被狂热的民众推上了顺位。
元君遥看着洛清潭给自己写的退位诏书嘟嘟囔囔:“没想到,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要成功退位了。”
五月二十日,在这场风波进行到了某个顶点的时候,元君遥宣布退位。
面向全国的影像上元君遥还在读退位诏书,洛清潭和元君遥已经驾驶着小型飞船,沿着洛清潭一路的准备,驶向了另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
那之后,过去了五年。
人们直到现在,在有时候交流的时候,还会说这是“那个五月”过去后的第几年。
这并非是因为这件事值得铭记,而是因为耻辱。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自己受到了鼓动和利用,旧皇的退位根本没有道理,所有的事情她都没有错——更何况,作为一个Omega,她本来就有资格登上皇位。
更何况在三年后,随着辽安名下的拟化药物的推出,人们有了一种更安全稳定的控制发情期的方式,于是连之前议会最为诟病的Omega情绪不稳定不适合作为领导者的论调都被推翻——甚至被拎出来嘲讽了一番。
网上有很多虚构的“先皇”的自白,这自白和退位诏书上的心甘情愿谦虚谨慎不同,更多地去假设了一种愤怒和悲凉。
从第一份“自白书”开始,众人发挥想象力给出了更多的可能,于是“先皇”的形象从原先的扁平变得更加的丰富,网上甚至还有了“和帝粉丝社团”——元君遥的帝号是“和帝”。
这除了民间本身热情高涨之外,还因为新的陛下并没有禁止这些事情,人们认为这是因为陛下也心怀愧疚。
元葛舟在民间的形象并没有变得更差,民众们相信他们的战神登上皇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件事真正的幕后推手只是看Omega不顺眼的议会,所以元葛舟的声望仍旧非常好。
简单来说,她真的非常适合做一个皇帝。
辽安同样那么认为。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仿佛命中注定,有些人拼尽全力,或许也没有另外一些人随意为之做的好。
元葛舟有一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心胸宽广,这令她在处理政事上不容易受到主观意见影响,大臣们也不用担心因为与陛下政见不合而受到打压,于是言路广开。
胸怀宽广表现在为人处事上便显得云淡风轻没什么在意的东西,就好比说,要不是好几个深夜元葛舟对着辽安逼问洛清潭和元君遥的下落,她都不知道原来元葛舟其实很在意那两个人。
可是辽安真的不知道她们在哪,洛清潭所说的她很擅长逃亡看来不是虚话,她们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那个五月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到了现在,元葛舟也明白,或许自己的妄想再也得不到结果了。
这人生第一次品尝到的不甘就这样变成了永恒的不甘,在心中慢慢发酵,变成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