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李衍这才明白过来。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崔家人在私下里议论男男欢爱之事,无论是在分析案情也好,是在议论是非也罢,总之就是被错爱上男子的崔渚恰好听到了。
崔渚本就心思敏捷,旁人虽是隐晦地议论,但他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把龙阳之道的奥妙给琢磨透了。
没想到崔家表哥还有如此一面!李衍心中更是蠢蠢欲动,又问:“那这宗官司后来是如何判的?”
崔渚答道:“醉汉和少年的兄弟们都受到了处罚,一个是判了酗酒调戏,另一个是判了打架斗殴,不过——”崔渚温柔地望着李衍,道:“你现在还坐在我的怀里,难道官司的结果很重要么?”
李衍哈哈大笑,搂紧了表哥的脖颈,额头相抵,亲昵地说:“眼下,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呢,你幸原公子只要一开口说话,就如同春风化雨,自有一种谆谆教诲的气质,叫我只想拜你为师虚心求教,不由得就忘了原本的话题是什么。”
说着,端王又朝崔渚挤眉弄眼,道:“雁洲哥哥,你若是害羞,那我们今夜就盖着被子睡在一起,旁的什么也不做。”
崔渚担心地问道:“我们非得睡在一起么?我每日早起,只怕会吵到你。”
李衍大手一挥,潇洒地答道:“无妨,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手,才不会轻易放你走呢!”
崔渚笑了,道:“好。”
李衍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立即撺掇崔渚去收拾东西。
于是,崔渚就把先前搬去侧厢房的衣裳物件又都搬了回来。李世荣、崔伯星都已经睡下,是也这对表兄弟就顺顺利利地同枕而眠了。
待崔渚更衣上了床,李衍就立即钻到了崔渚怀里,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崔渚的身上。崔渚也不嫌弃李衍重,还松松地搂住了李衍的窄腰,温热的手掌则放在李衍的腰心上,好似爱抚着一只小猫儿。
李衍舒服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但又不想睡觉,便缠着崔渚说些家常闲话,说的是:“雁洲哥哥,你看起来虽然安贫乐道,平日里衣食住行都不怎么挑剔,但我发现了,其实你一点都不节俭简朴。”
崔渚怀里抱着李衍,只觉得天底下没有这更幸福的事情了,闭着眼睛,问道:“何出此言?”
李衍掰着手指头数道:“寻常人若是得了一炷水沉香,能小心翼翼地闻上一整天,而你却每天拿水沉香来熏衣服和帕子,这还不叫奢侈么?”
崔渚解释道:“虽然都叫水沉香,但用来熏衣的香与用来品闻的香是不一样的。虽然价格不算便宜,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奢侈。若你不喜欢闻的话——”
李衍立即道:“我很喜欢闻的!”
崔渚笑了。
李衍也笑了,开心地说:“这一条姑且放过罢,但还有一条,足以说明你生活奢靡。你刚刚弹的那张瑶琴,应当是前朝古物。如此好的琴,竟然被你放在库房里闲置,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才弹上一弹,未免太奢侈了些。”
崔渚道:“这张瑶琴是我家先人传下来的遗物,如今跟着我来了皇都,自然要小心保存。不到重要的场合,绝不能随意地拿出来弹奏。”
李衍品出了崔渚话中的意思,心中一喜,道:“原来给我弹琴是重要的事!”
崔渚睁开眼睛,无奈又很怜惜地看着李衍。
此时此刻,不需要言语,他的清雅凤眼已经足够深情。
幸原公子真不愧是李衍梦中的美男子,李衍真叫他给看痴了,趴在表哥的胸口上,软软地喊了声:“雁洲哥哥……”
崔渚也低声唤他:“宜安……我的宜安。”
于是,李衍凑上去,亲了一下崔渚的嘴唇,动作轻盈,触感柔软。
崔渚的神色也愈加温柔,轻声道:“你的病才好,夜里应当早些休息的。”
“知道了。”李衍甜蜜地点点头,伏在崔渚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得一夜睡不着,但只要闻到崔渚身上那种绵厚温柔的水沉香味道,便觉得安心宁神,宛若倦鸟归林,游子还乡。
很快,端王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公鸡才打了一下鸣,崔渚就准时地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见李衍乖巧地趴在自己怀里,正熟熟地睡着,崔渚竟有种仍在梦中的感觉。只因他苦苦思念宜安整整三年,本以为此生都无望与他相爱相知,没成想却修成了正果。
也许正像宜安说的那样,若他们不是天注定的缘分,崔渚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解释了。
崔雁洲缓缓起身,将李衍推到床榻的里边,生怕吵醒了这个娇气的小东西。李衍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崔渚的衣襟,崔渚就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又觉得李衍身量虽然纤细,一双小手却肉乎乎白嫩嫩的,可爱极了,不由得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简直是爱不释手。
李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崔渚这才把他的手放回去,低声道:“我要去上朝了。”
李衍睡眼惺忪地看着崔渚,似乎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崔渚想了想,学着李衍昨夜的模样,轻轻亲了亲李衍的嘴唇。
李衍只觉得恍然如梦,便傻傻地笑了。崔渚又说了声“乖”,李衍就慢慢地缩进了被窝儿里头。
崔渚怜爱地摸摸他的长发,于是悄然离去。
那日上朝时,大小官员们都惊叹不已,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闻名朝野的冷面阎王崔大人,不知怎的竟然转了性子,整个人如沐春风笑容和煦,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真让人受宠若惊!
早朝结束后,中书令崔渚单独面圣,皇帝见了他都大吃一惊,道:“崔爱卿,从前陈宛太后说起你时,总是说你温柔敦厚和善可亲,从前我还当不实,今日一见,我总算明白了陈宛太后并非妄言。”
崔渚道:“臣惶恐,承蒙陈宛太后娘娘谬赞。”
皇帝笑道:“雁洲,你可别再变回去了。你原来总端着那副冷模样,连朕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崔渚躬身行礼,道:“微臣是变还是不变,都要看陛下愿不愿意成全。”
皇帝饶有兴致地问:“此话怎讲?”
崔渚道:“待祭天大典结束之后……”
于是中书令与皇帝协商密谈,谈了一个下午才满意离开。
自从崔渚李衍这对表兄弟心意互通后,两人的日子过得是颇为甜蜜。
白日里,崔渚去官府办公,李衍就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待到晚上崔渚回来了,李衍就迎上去与他嘘寒问暖。
用过晚膳后,崔渚去书房读书写字,李衍也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痴痴地看着崔渚的端正模样。
亦或者,崔渚看李衍闲来无事,便与他下棋手谈。与崔渚对弈,李衍总是要输的。但是输给幸原公子,端王心甘情愿。
等到夜里就寝时,李衍便拉着崔渚一起睡觉。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或是说些家常闲话,或是亲嘴儿狎戏。因为崔渚害羞的缘故,两人不会做比亲嘴儿更加亲密的事,但李衍也快乐极了,满足极了。因为两人现在的日子,就好似新婚夫妻般柔情蜜意。
不过,就算是新婚夫妻,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腻在一起。数日之后,万众期待的祭天大典就到了。
大周举朝为这次祭天大典筹备良久。待到祭奠当日,皇帝李沛亲自主持了仪式。皇族亲王皆着朝服位列在席,大小官员也都穿着正装肃穆而立。
李衍远远地瞧见,崔渚穿着一身大红衣衫,戴着乌纱帽,清朗端正,儒雅斯文,又想着这么个神仙人物是我李衍的王妃,心中更是欢喜。
那崔渚察觉到端王目光,也温柔一笑和煦如春,更叫端王看得痴迷,差点没情不自禁地往崔渚那里走去,幸亏被站在旁边的敬王给拦住了,才没在大典上色迷心窍出了岔子。
这祭天典礼自是庄严肃穆,场面宏大。待到漫长的祭天大典结束之后,诸位亲王也该启程,返回各自的封地了。
不出几日,诸位哥哥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端王李衍心中焦灼束手无策,只好借口大病初愈,不适宜长途劳顿。
皇帝怜惜他,于是端王就将归期拖了一天又一天。
暑意渐浓,盛夏将至。
端王在皇都久居不去,已经在朝中引起了许多议论。陈宛太后李崔氏更是一封书信接着一封书信地催促儿子回来。
李衍烦不胜烦,但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崔渚,便装傻充楞,好似扎了根儿般不愿意离开皇都。
到了后来,就连皇帝李沛都三番五次地催促李衍快些动身。须知越往后拖,天气就越来越热,端王在路上吃的苦头就更多。
李衍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回禀皇帝:“等到夏至,端王就会动身回陈宛。”
端王的归期终于确定,众人非议这才慢慢减弱。
欢聚难得,唯离别多。
眼看着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李衍是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崔渚却无比坦然,每日照旧上朝办公,晚上回了家就与表弟用膳就寝。
李衍实在是不明白,崔渚究竟是舍得他走,还是不舍得他走呢?
但端王也不敢直接问表哥,声怕表哥会用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混账话来回答他,于是愁思更甚,人也憔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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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与尹煦多日没见,两个好友自是欢颜叙旧。
李衍一问才知道,原来尹煦从陈宛跑来皇都,是要替父亲联络关系,办些事情。如今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所以尹煦不再急着回陈宛,便来崔宅寻李衍玩耍了。
不论尹煦为父亲办的是什么事儿,既然他没有求到李衍这里,李衍也不会多问。两人便商量着出去哪里玩耍。
尹煦初来乍到,消息却十分灵通,说是待到夏至那天,皇都内城河边要起一个花灯节,届时花灯璀璨,人流如织,一定相当热闹。
端王向来爱凑热闹,自然心向往之。先送走尹煦,等到崔渚夜里回家,就缠着表哥一通撒娇,说是本王马上就要回陈宛了,临走之前,想跟表哥哥去夏至花灯节玩耍一番。
可怜了那尹煦公子,本来是想与好朋友一起去花灯节玩耍的,却没想到李衍见色忘义,满门心思里只有他的好哥哥。尹煦无奈,只好去另寻伙伴。
而崔渚见李衍如此期待,自然点头同意,第二天就去知会官府,说夏至那日,中书令要告一天的假。
崔渚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弄得李衍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地等到了夏至那天。
说是期待,自然因为要和表哥去玩耍而期待。说是害怕,那是因为等到过了夏至这一天,端王就得启程回陈宛,他们又要两地分居了,真叫人忧愁。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夏至那日,皇都内城河上照例起了花灯节。
人们在河边放花灯、点灯笼,祝愿祈福,结伴相游。到了夜间,内城河里已飘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小巧精致的花灯随着柔波轻轻摇曳,可怜可爱。
而河岸边街道上还挂起了一排排朱红灯笼。灯笼与花灯的光亮彼此辉映,倒映在清澈的河水,满河的光点摇摇曳曳,晶莹闪亮,恰似天上的银河垂落在凡间。
皇城中的青年男女、公子佳人都结伴儿来到花灯节玩耍,街道两边更是聚满了商贩走卒,宽阔的大道上人流如织,热闹极了。
李衍与崔渚一前一后地走在河边。
见路上往来的行人皆笑语晏晏,河中花灯闪耀,美不胜收,不似凡间,端王心中颇为欢喜。但转头再一看走在前面的崔渚,便马上想到自己明日就要与表兄分别,胸中又生起了百转愁绪。
李衍脚步越来越慢,崔渚也察觉到李衍心情不佳,便停止脚步耐心等待。
待李衍慢吞吞地跟上来,崔渚才问:“怎么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花灯节不好玩么?”
李衍恹恹地说:“没什么。”又走到表哥身边,慢慢地将脸埋在他的肩上。
从前,表哥身上的水沉香总是能让他安心凝神,但今日闻着这股绵厚温柔的味道,端王却觉得心中更是辛酸。
再说崔渚今日穿了常服,一身月白衫子再佩着腰间玉环、头上玉冠,更显得幸原公子英俊潇洒。李衍忧愁地望着表哥的面容体貌,想将他的模样好好地记在心里,回了陈宛后才能日日思念。
这些日子以来,李衍一直是如此情绪低落。崔渚不明所以,贴心地问道:“宜安,你可要去河边放一盏花灯?”
李衍点了点头。于是,崔渚就牵着他去买了两盏花灯,又向商贩借了笔墨,准备在花灯的纸阀写上心愿。
李衍心神不宁地握着毛笔随手写字,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彩色的纸阀上已经多了 “孤雁落洲” 四个娟秀小字。
原来,由于李衍满心满意都想着表哥哥,于是笔随心动,不自觉地就写下了崔渚的名字。
李衍盯着“孤雁落洲” 这四个字,只觉得心中辽阔而寂寞,又想起了三年前,崔渚刚离开陈宛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每每登上怀雁楼望江思人,是多么孤独多么忧愁。
而那些孤单日子,很快又要重演了。
端王双眼一湿,几乎掉下泪来,赶紧再提起笔,在“孤雁落洲”后面又加上了一句“与我长相厮守,再不分离”。然后将纸阀折成三叠,小心地塞入了花灯的枝叶之中。
另一边,崔渚也写好了纸阀。
李衍偷摸摸地用袖子擦了眼泪,勉强挤出个笑容,凑到表哥身边,问道:“雁洲哥哥,你写了什么愿望呀?能给我看看么?”
崔渚温柔一笑,道:“当然。”于是把手中纸阀递给李衍。
李衍接过一看,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几行字:“唯愿吾爱阿衍,宜其家室,安既且宁,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李衍先是看到了“宜其家室,安既且宁”这八个字,心中顿觉暖意融融,又看到崔渚还与他心有灵犀地写下了“长相厮守,再不分离”这一句,心中酸涩难言,眼泪水终究还是落了出来。
李衍咬着嘴唇,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几乎浸湿了纸阀上未干的墨迹。
崔渚心中一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感动么?”
崔家表哥怎的这么不懂儿女情长?李衍用袖子擦干眼泪,将纸阀还给了崔渚,道:“笨哥哥,快与我去放花灯罢。”
崔渚活了小半辈子,也只被李衍一个人骂过“笨”,便无奈一笑,将纸阀放入花灯,然后与李衍一起来到河边。
两人一齐将各自的灯盏放入了河中,只见两只彩色小灯随波远去,一前一后,慢慢悠悠,似是在彼此追逐,又似是在相互陪伴。
可爱的花灯就带着主人的美好心愿,远远地飘去了天河之上。
李衍望见,夜色之下,满河星光,斑斓璀璨,心想其中究竟有多少心愿能成真,又有多少只是一纸空文而已?心中更是惆怅,于是转身扑进了崔渚的怀中。
崔渚顺势搂紧了李衍,温柔地问:“你今日怎么了?似乎特别多愁善感。”
李衍倒是很想问他一句,明知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又为什么能如此坦然自若?
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李衍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崔渚,道:“雁洲哥哥,我要你!你就成全了我罢,好不好?”
崔渚面色一红,道:“你……原来你竟是为了那档子事而如此惆怅?”
李衍道:“难道不行吗?情之所至,难以自禁。既然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为何不能更亲昵一些呢?”
尤其是两人的别期将临,李衍更是想把自己交给崔渚,免得这个表哥以后把他给忘了。
崔渚原本是疼惜李衍,不想让他受这个苦,但见李衍已经思春到了如此地步,他也不愿再按捺自己,于是认真地说:“好。”
李衍眼含泪光地点了点头,便牵着崔渚的手回了家。
李世荣、崔伯星都跟着尹煦出去玩了,崔宅里只有崔渚与李衍两人。
在这个星光璀璨、热闹无边的夏至晚上,李衍当初从柳卿那里得来的那盒软膏,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们一同沐浴,互相抚拭,然后彼此拥抱,彻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