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见有人来了，也是吃了一惊，两人都匆匆地站了起来。那个男人的手在旁边摸索着什么东西。
体育器材室设施老旧，还好门上铁质的插销生锈了。白天死命地踹了几下，门被砰地一声踹开，看到了里面的人。
那个小女生的衣服都还没穿好，一脸茫然地看着白天。
白天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和疯狂地想要打人的冲动，看到他猥琐的嘴脸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你还是人吗？！”
现在就算自己整个人在这里爆炸了他也不觉得奇怪。白天冲过去把那个小女生拉开到自己身后，再要开口时，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干涩的腥甜：“衣服穿上。”
“你谁啊！”那个男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有底气，冷汗已经从头上流下来了。
谁想到会突然闯进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刚才被他怒气汹汹的气势吓了一跳，现在一看，他也不过是一个人来的，而且看起来只是个文弱的教书匠。那个男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身后小女生惊叫起来，眼前的画面好像停住了一瞬，白天以为是自己耳鸣。
……
半小时后，警察局接到一通报警电话。
“……有人猥亵，儿童……” 白天咬紧牙根，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把，不让里面的拼命砸门的人出来 “……和伤人。”
一滴血滴落在水泥地上，接着是两滴、三滴……
第26章 第 26 章
李一川吐出一口烟，把灰白的烟雾悉数喷到了面前的白天身上。
白天以一个喷香水的姿势原地转了几圈，一只手举着手机打电话。
“嗯，小昊，”白天有点心虚 “我突然有个会要开，会晚点回去，你一个人先吃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免得他再追问。
两人在便利店门前奇怪的举动吸引了一些路人注意。李一川忍不住问：“喂，不住院真的没问题吗？”
白天嗅嗅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没事啊，挺好的。”又加了一句“谢谢你的衣服啊，医药费我这个月工资还你。”
李一川没说话，低头吸了一大口手上的烟，烟头的火星明灭一下，又喷出一口香烟来。眼前的烟雾缭绕里，白天低头地又转了个圈，侧身对着他：“这里上了药，多喷点。”
人也抓了，笔录也做了。还好那人拿的只是一把水果刀，慌乱之下捅得不深，流的血多了点，没有伤到内脏。
李一川坐着，白天站着，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白天穿着他的衣服在转圈的腰身。他垂下眼睛：“差不多得了啊，我都戒烟多久了。”
白天闻了闻身上：“还差一点。”他伸手拿过剩下的半包烟：“我自己来。”
李一川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他沉默地把手中烟头捻灭，又抽出一根点上了。
白天去了一趟医院和警察局，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客厅亮着灯。白昊仰头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白天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又踮着脚悄悄走到他身后。
桌上留了菜，上面还细心地倒扣了盘子。白昊等着等着，不小心就在客厅睡着了。白天走到他身后也没发现。
白天弯下腰，打量他安静的睡颜。他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轻轻摸了摸白昊的脸。
白昊一下子醒了。他睁开一点眼睛，客厅灯光太亮，睡得不舒服。他一醒就抓住了脸上那只要缩回去的手，脸贴着手心蹭了蹭：“哥……”
白天问：“你吃了吗？”
白昊耸了耸鼻子，顿时来了精神，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你抽烟了？”
白天心想，还好自己有预见，不然从医院回来一身药味，被白昊知道又要担心了。他把手抽回来：“抽了一点。”
白昊还想再问，白天把手上的包一丢：“我饿了！”说着就跑去洗手吃饭。到饭桌上摸了摸，菜还是温热的，白昊去盛饭，坐下来和他一起吃。
他总是觉得他哥今天有点奇怪。白天明明是个不会抽烟的人，他今天站起和坐下的时候动作很慢，他哥平时的腰背有这么挺直的吗？而且在他印象里，他似乎没见过他哥身上这件衣服。
白天吃完饭，说自己忙了一天很累，就要去洗澡。
白昊要拉他，手扯住了白天的衣服。他立刻下意识往后缩，刚才那只手恰好碰到了自己的腰上。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这一躲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白昊笑道：“这么怕痒？”不依不饶，边说边用手戳了白天的腰几下，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白天躲了几下：“别闹。”
“哥，”白昊放下手里的筷子 “你怎么了？” 白天认识这个眼神，说明这小子现在想跟他认真了，非要追究到底不可。
知道躲不过了，白天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好。”
白天表情看起来很纠结。他转过身，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了一盒什么东西，一边递给白昊，一边看他的脸色。
他疑惑地看着他哥，接了过来。白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昊一看，知道他哥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了。
白天给他买了一盒男人用的金戈。
他手里捏着那个盒子，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问白天：“哥，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白天搓着手朝他微笑：“嘿嘿，保健品，保健品。”
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了，他想打人。
然而白天已经飞快地站起来去洗澡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白天一溜烟钻回自己房间。
掀起衣服一看，纱布上本来染着药色，现在中间又渗出了一点红色的血。白昊这小子还真虎啊，刚才被他那样一戳，白天的冷汗都差点下来了。
他查看着自己的伤处，心想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好不容易挨到了睡觉时间。白昊紧张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一点，今天就算是蒙混过去了。说实在的，为了行坐看起来正常一点，不得不扯到伤口很痛的。
白天在房间里给自己换药。听到熟悉的敲门声，顿时一头黑线。
把药都收到床底下，他去开门。白昊怀里抱着枕头：“哥，一起睡~”
白天嘴角抽搐了两下，想拒绝又怕白昊故技重施，再像上次那样强行把人抱起来，他的老腰受不了。
然而如果要跟他一起睡的话，白天今晚分分钟露陷。
果不其然，那人一脸欠揍的笑意就要往他身上蹭。白天被他抱得倒退一步，当即 “嘶” 地倒吸了一口气。
白昊当即紧张起来，两只手扶着他的肩：“哥？怎么了？”
白天弯下腰，一手捂着肚子，他哑忍地说：“我拉肚子。”说完推开了白昊，很急地奔去了厕所。
白天坐在马桶上惆怅了很久。
他弟弟太黏他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发现的。白昊是白天咳嗽一声他都要紧张的人，就像上次，他说自己崴了脚，虽然没有真的崴到，还是害得白昊连续几天都去学校接他回家。
白昊是为了他好，所以他才更不想让白昊知道自己被人捅了一刀。
白天这么多年都活得随意，有白昊在后面替他收拾，他不知道要瞒住一件事情原来这么难。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他已经很累了。
白天从厕所出来。刚一打开门，他就看到白昊坐在沙发上等他。
白昊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他：“哥，过来把肠胃药吃了。”茶几上准备好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还有几种不一样颜色的药。
他的眼睛像监控一样盯着自己。白天本来就没什么病，更不想吃药。他闷闷地摇头示意不想吃，转身想进去房间把药换了。
白昊在他身后追了上来，不依不饶地劝他：“哥——”
“你能不能别这么管我？”白天突然回头，说“你好烦。”
第28章 第 28 章
白昊脸上还强撑着一个笑，他上前一步：“哥……” 白天转身就走，顺便把身后的房门给关上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一块冷冰冰的门板对着他。那句话的分量太重，白昊一下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白天平时发脾气，都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白昊对他，怎样都是生不起气来的。
他以为他们已经像两株相互攀附的藤蔓，这么多年，枝叶都已经交缠虬结地全部生长了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从小到大，他知道白天所有的脾气习惯和喜恶，这个人就像是他养出来的宝贝，他理解他，爱他。以后绝不可能再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做了很多，他每天都想要白天再多依赖他一点。他不在乎做了多少，这些和白天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他还可以做得更多，他十分愿意做的更多，只要白天还在。
然而那句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显而易见，这样的他，已经让他哥讨厌了。
隔壁Z市在办教研会，学校需要派几个老师出差一星期。白天平时对这些会议不怎么积极，这次却踊跃地报了名，如愿被加进了名单里。
比起不能和他弟在一起，白天还是比较头疼白昊这一天天老妈子的毛病。只要过几天，等他自己那个麻烦的伤口也好了，那时候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来了。
白天告诉白昊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白昊喉咙一阵发紧，却又马上对白天笑了出来。他站起身，没有看白天，说：“我去帮哥准备行李箱。”
其实带几件换洗衣服，一个包足够了，白天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帮忙。看嘛，他弟还是挺明事理的，又善解人意。
白昊把行李箱拿出来，开始往里面整理东西。袜子都装入一袋，内裤一袋，折好熨好的衣物一袋……所有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巨细无遗地被白昊收好，整齐地码放进箱子里。
白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紧张，心里毫无安全感。总是觉得带多少带什么都不够，担心他哥到时候会找不到东西用。
白天看着他忙里忙外，不好意思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昨天太过分了。”
白昊手上继续收拾着东西。他就知道，他哥昨晚那句话只是无心的。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却暗了暗。
“哥……是不是一个星期就回来？”
“对。”
“一个星期，就会回来的对吗？”
“是啊。”
白昊蹲在地上，低着头，仔细地把每个包的边角都掖好，直到每个袋子都看不出一点褶皱。白天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昊仰起头，微笑道：“嗯。”
白昊一动手收拾就停不下来了，大大小小的东西都给他哥带上，恨不得要把白天房间里的东西都搬一遍进行李箱里。
白天就坐在旁边看着他里里外外地忙活，在白昊把自己几年前的一个保温壶也塞进去之前，忍不住出声阻止了他：“小昊，那个真的不用带了。”
白昊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现在和白天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害怕他不答应：“但是，哥还是带着吧，可能有用呢……”
白天愣了一下，看到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忍拒绝：“那……就带着吧。”
第29章 第 29 章
白天暂时离开了他的生活后，两个人住的房子变得空了。
不用再兢兢业业地洗衣做饭，不用再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白天的事情，不用总是跟在他后面替他收拾，但是白昊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怎么连他的心也感觉一下子变得空了。
晚上电视里播着天气预报，里面说Z市明天阴转小雨。白昊睡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听到有雨两个字就坐了起来。
有雨……他想起来了，白天没带伞啊！
白昊一激灵，脑子一下就被这件事情占满，他两只手握着手机，手掌在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上却一刻不落地点开软件，定了去Z市的高铁票。
他想要见白天。
最近的一班车两小时后开。白昊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他十分平静地收拾好证件和钱包，还有最重要的雨伞。下楼拦了辆车，就像要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一样，两小时后，白昊坐上了那趟高铁。
他的心情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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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到白天的时候他想他，现在能见到白天了，他又怕。真的，白昊在高铁上想了一路，下高铁上出租车的时候又在想。
有一种被抛弃的不安。
这种感觉上次出现在白天说 “你好烦” 的时候，它在一路上不停地酸酸地发着酵。白昊面上平静，一颗心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凉了大半。
直到他到了白天的酒店，站在白天的房间门口，看到面前一扇紧闭的房门，这种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
白天不在，他不能给白天打电话。说起来，雨伞这种东西随便一个便利店都可以买，就为了这个理由来，也是够可笑的。
这样除了能把大家都弄得难堪，然后呢，又能干什么？
白昊站在门前，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傻`逼。现在好了，弄成现在这样要怎么收场？
他颓然地倚着墙壁，身体下沉，感觉今天一天的力气都在这一刻用尽了，再也不想多动一下。身心俱疲的白昊把脸埋在手掌里，无视前面那些人路过的脚步声。
他现在的样子在公共场所显得很奇怪。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逼透了。
白昊以为是酒店的服务生来赶人了，不过，这个服务生为什么要用手摸他的脸。
他一抬头，顿时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哥！”
白天跪在他身前，手掌心又软又暖，双手揉着他的脸。他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白昊，声音带点笑意，说：“我看看，这是谁家的狗狗啊？”
白昊发愣。
“没人要了吗，好可怜。” 白天牵他的手，一个笑容就要把他融化了：“没人要，那我带回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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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卡在里面。” 两人此时站在白天的房间前面，白天指了指那扇门。
白昊才明白过来，他哥把房卡丢在房间里，把自己锁在外面了。白天一个人正在外面晃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了白昊。
白昊还没完全冷静下来，他“啊”了一声，才发现他哥身上还穿着睡衣，忙问白天：“没去前台吗？”
白天纠结地说：“我怕他们赶我走。”
他现在就想把人抱在怀里揉。白昊带着白天去了前台，核对完信息后，回去重新开了房间的门。
第30章 第 30 章
白天在他面前掀起一点衣服的下摆，说：“你看。”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条刺眼的伤疤，像条赤黑色的蜈蚣长进了皮肤里。单看这种伤口的样子，就不像是不小心伤到的。
白天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昊。看白昊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白昊抬起头时双眼通红，他的手指在那道伤口附近，想碰不敢碰：“怎么不告诉我？疼不疼？”
“很疼，”白天放下衣服，语气夸张地说，“流了很多血，止也止不住，很疼啊！……”
明明之前再痛也忍下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好不容易现在伤口都结痂了，白天一下子恨不得把肚子里的憋屈一股脑都倒出来让白昊知道。
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子啊！还不许他抱怨一下吗？
白昊却比白天想象中的更要感同身受得多。他的样子看起来挫败又受伤，恨不能是自己被刺了一刀。他说不出话，光是想着白天被人捅了一刀这件事他就心惊。在他迄今为止的所有认知里，这种堪称恐怖的事情是从不和白天沾边的。
白昊站起来，紧紧抱住了白天。白天的头埋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口子都已经好了。”
他只是像这样说出来，对白昊来说就已经比 “我没事” 效果要好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