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别在吹雪面前说这些话,你越是反对,他或许就越不想顺你的意,至于孙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目前也不能急着下定论。”
玉罗刹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扮足了好人!”
“玉罗刹。”
一只手忽然点在了玉罗刹眉心。
清冷的声音仿佛一阵清风,缓缓抚过玉罗刹烦躁的心,奇异的让他宁静了下来。
“如此急躁,这不是你的作风。”
白锦看着玉罗刹的双眼,毫不避讳的直直看进眼眸深处的万丈深渊。
“静心。”
玉罗刹怔了怔。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挨得很近,白锦的一根手指正正点在玉罗刹的眉心,两个人就好似是深情对望一般。他们紧挨着,深深望进彼此的眼里。
这回轮到西门吹雪气笑了,“你方才还对情爱不屑一顾,如今又何必与我师父做出这般亲密姿态?诈死十年骗他一腔深情错付,你就一点愧疚也没有么?”
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玉罗刹与白锦满眼惊恐的对视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西门吹雪:(坚定的)我师父武功高强,还对我故去的父亲情深义重,替他养育我十数年。
玉罗刹:儿子,我没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什么,爱情?那种骗小孩的东西不要信!
西门吹雪:…………
玉教主被怒怼的真相。
叶孤城:……深藏功与名。
第44章
“你方才还对情爱不屑一顾, 如今又何必与我师父做出这般亲密姿态?诈死十年骗他一腔深情错付,你就一点愧疚也没有么?”
玉罗刹与白锦互相对视了一眼。
什么亲密姿态, 什么深情错付?
玉罗刹张了张嘴,又谨慎的闭上了嘴巴, 生怕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徒惹儿子不高兴。
白锦看了眼玉罗刹, 见他一脸古怪的朝自己使了使眼色,沉默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西门吹雪。
他问:“你怎么来了?”
玉罗刹:“…………”
西门吹雪看见了他们这个“默契十足”的对视,果然又沉下了脸,但到底还是没有对自家师父发脾气, 他冷冷的看了玉罗刹一眼, 走前两步, 对白锦道:“师父的书房一直锁着, 我没有让旁人进去过。”
他拿出一个钥匙,亲手交给了白锦,“这是书房的钥匙。”
说完转身就走。
被差别对待了的玉罗刹幽幽地看了白锦一眼。
白锦一派镇定的将书房钥匙收进怀里,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自然是问西门吹雪的那番“一腔深情错付”是怎么回事了!
玉罗刹一甩袖子,没好气道:“本座怎会知道!”
他总算想起西门吹雪与他动手时说的那句话了。
——他对你情深义重, 你却如此待他?
谁对他情深义重?他又如此待了谁?
这个“谁”,竟然就是白锦!
玉罗刹不解道:“你为何会对本座情深义重?”
白锦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怎么知道。”
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半晌,发现谁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玉罗刹气结:“你不知道?你养了他十四年还造成了这样的误会,你居然说不知道?”
白锦道:“我从不知道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哼。”玉罗刹背着手, 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浮躁起来,“你倒是成了他有情有义的好师父,本座却落了个薄情寡义的形象在他心里,他以后还如何会甘心叫我一声爹?”
比起他们之间的误会,对玉罗刹而言显然还是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地位更加重要。
白锦无语道:“既然是误会,解释一下即可。”
玉罗刹蹙眉问他:“那你方才怎么不与小雪解释?”
“我?”白锦顿了顿,挑眉道:“我如何解释?”
“说你并没有对本座情深义重,所以本座自然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是个薄情寡义的恶人。”
情深义重……白锦扯了扯嘴角,甩袖道:“这话我说不出口,你要说,便自己去说吧。”
玉罗刹道:“你以为本座就不想解释?可是你看看他,本座是他的亲爹,又不是他的仇人,他却如此敌对于我,就算本座真的去解释了,他能信?”
白锦冷冷道:“还不是你十几年都不曾来看过他,你哪怕三年来看他一回,还能造成这样误会、还能与吹雪离心至此?我自认过去的十四年对他尽心尽力,也不曾在孩子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
“好,好,好,什么都是本座的错,这也是错那也是错!本座是没能陪伴在他身边伴他长大,可我对他倾注的心血又何曾比你少过?凭什么他对你就轻声细语,对我就横眉冷目?”
“为什么?”白锦冷笑道:“你心里就不清楚么!”
这场讨论的最后,是两个人的不欢而散。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说不到一处,便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玉罗刹一怒之下摔门而出,很快就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他运起轻功,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梅树林里才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其实白锦说的是对的。
他如今的状态很不对劲,易怒易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浮躁也越发严重,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教众们只觉得自家教主越来越喜怒无常,那片白雾中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也越来越阴森可怖,便越发对他敬畏起来,将他视如鬼神,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叫他很不痛快。
高处不胜寒。
到了他这个修为的高手,都是很少有朋友,也很少有对手的。
玉罗刹便越加执着于他唯一的血脉,唯一的亲人了。
西门吹雪。
可就在今天,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唯一的儿子其实也离他很远。很远很远,一颗心更是完全偏向了他师父,反而完全不将他这个亲爹放在心里了。
父子相认,简直可算是困难重重。
这要如何向儿子坦白他的身份,坦白西门吹雪少教主的身份?
玉罗刹甚至有些阴暗的想,若是西门吹雪不肯认他这个爹,待他百年之后,他的西方魔教、他的一生心血恐怕就要拱手让与别人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亲手将西方魔教一寸一寸拆个干净,碾碎成粉末,让所有窥视它的人也跟它一起陪葬。他玉罗刹的东西,要么留给他自己的血脉,要么就彻彻底底的,由他亲手毁个干净!
有什么东西悄悄靠近了他。
灰白的雾气不知何时笼罩了这小片天地。
白雾中,一只手猛然伸出,准确的一把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毛茸茸的。
玉罗刹一愣。
雾气迅速散开了。
玉罗刹的手上抓着的,正是一只漂亮的白鹤,白鹤纤细的脖子正被他捏在手里,“偷袭”他的白鹤发不出声音,只能扑闪着翅膀挣扎个不停。
……不是水潭那边的鸟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玉罗刹挥手将那只白鹤扔了出去。
“滚。”
寻常的鹤让玉教主这么摔了一下,就算没有当场摔死也定是要摔残的,可这只鹤却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活蹦乱跳的扑腾着翅膀迅速遁走了。
邪门。
玉罗刹想。
赶走了一只倒霉的鹤后,原本人迹罕至的梅树林忽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景明带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脚步匆匆的端着盆花走过了这里。她乍一见到玉罗刹,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立刻屈膝道:“主上。”
后面的小丫头们被她教导的很有规矩,纷纷有样学样的拜倒。
玉罗刹兴致不大的摆了摆手,“不必了。”
这副排场若是让西门吹雪看见了,必然会引他不喜,玉罗刹自嘲的笑了一下,正要离去,景明却道:“庄主方才命春和为主上打扫出了一个干净的院子,主上是否要去看一看?”
玉罗刹闻言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景明,只看到她温顺的低垂下去的头颅。
她是玉罗刹亲自挑选出来照顾少主的侍女之一,与身怀武功、又在石观音一事中立了功的春和不同,她只是个不通武艺的丫鬟而已,却因为模样好看,做事仔细嘴巴又紧,便被安排在了教主身边端茶送水,且奇迹般的在喜怒无常的教主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呆了五年,也算是在玉罗刹面前混了个眼熟。
她没有武功,不会医术,字也识的不多,也没有春和聪明机灵,唯一的优点就只是安分,安分的非常彻底。可这唯一的一个优点,却足够她在玉罗刹跟前活的很好了。
人人都道教主喜怒无常,但其实只要她足够安分,足够忠心,玉罗刹也不会无缘无故苛待属下,至少玉罗刹看景明还是很顺眼的,等到为儿子挑选侍女的时候,就特意挑了她赐名景明,跟心腹春和一起踹到万梅山庄去了。
景明对玉罗刹又敬又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畏惧逐渐褪去,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敬重和感激。她感激玉罗刹让她脱离了罗刹教,在万梅山庄安安稳稳的活了这么些年。
心情好了一点的玉罗刹勉强转了回来。
他问:“手上拿的是什么?”
景明温顺的回答:“是老爷吩咐婢子好好照看的花儿。”
“白锦?”玉罗刹脸色古怪道:“这不是仙人掌么?”
景明点头道:“是。老爷说,这盆仙人掌叫白小春,是老爷新认的女儿,要我们好生照看。”
玉罗刹:“…………”
他顿时觉得跟白锦置气的自己简直蠢透了。
他挥一挥袖子,“行了,去吧。”
“是。”
景明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玉罗刹背着手,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他身后的一棵梅树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个白衣剑客,还有一只掉了一簇毛的白鹤。
白锦带着爱鸟从树上一跃而下。
“听说你欺负它了?”
白鹤很怂的躲在白衣剑客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瞅着玉罗刹,生怕他又暴起伤鸟,它不安的扇了扇翅膀,又用尖嘴咬了咬主人的衣角。
玉罗刹嘴角抽了抽:“……它跟你告状了?”
白锦嗯了一声,眼神温柔的揉了一把隐雪的脑袋,“乖,他不打你了。”
玉罗刹的视线一扫到藏在他身后的鹤,白鹤就赶紧把头埋在白锦的袖子上,装死。
……邪门。
玉罗刹想。
白锦看着玉罗刹,认认真真的对他道:“抱歉,方才的话是我说重了。那件事,我也会跟吹雪好好谈一谈。”
玉罗刹轻哼一声,背着手道:“你也不必道歉,话虽不中听,但是不是实话本座心里也清楚得很。至于那件事,也无需你操心!本座会自己跟小雪说清楚。”
白锦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也好,那就去吃饭吧。顺便见见那位孙姑娘。”
玉罗刹闻言目光一沉,一甩袖子:“走。”
第45章
白锦与玉罗刹到的时候, 西门吹雪与孙秀青已经在等着了。
孙秀青看起来不大好,脸上仍带着病容, 但她与西门吹雪说话的时候,却笑得很温柔, 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病痛, 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而西门吹雪这块儿冰,也的确有了点冰雪消融的迹象。
若是白锦与玉罗刹没有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来到万梅山庄,这两个年轻人或许已经成了。
白锦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若是两个人铁了心互相喜欢, 那是谁劝也无用的。更何况其中一个人是西门吹雪, 从小就固执而坚定的西门吹雪。
孙秀青已从西门吹雪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今晚的饭桌上, 不仅会有西门吹雪, 还会有西门吹雪的父亲和师父,甚至今天的晚饭已不仅仅是晚饭,它隆重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晚宴了,罗管家亲自带着婢女们将一盘盘佳肴送上饭桌,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发自内心。
孙秀青的笑容似乎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但孙秀青知道,她今天其实是有些紧张的,甚至连穿着打扮都比往日谨慎许多,因为晚宴上有西门吹雪的长辈在。
若是只有西门吹雪,她会尽力将自己打扮的更加好看,但如果还有长辈在场, 她就不得不再多考虑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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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西门吹雪,显然十分重视他的父亲和师父。
说来也怪,她从未听说过西门吹雪家里还有其他的亲人,江湖上简直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也没有。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明白,万梅山庄的荣华富贵甚至不输江南花家,而西门吹雪显然是不会去打理家中生意的,那么万梅山庄之中,自然还有其他会做生意的人。
她想了很多,紧张的几乎要有些僵硬了,连西门吹雪都已经察觉到了她的魂不守舍,西门吹雪正要开口说什么,两个姗姗来迟的长辈却终于到了。
西门吹雪站了起来,罕见的主动迎了上去:“师父。”
这一举动,已足够说明这位长辈在西门吹雪心中的地位了。
孙秀青也立刻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见了走进来的人。
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西门吹雪的师父看起来十分年轻,比起西门吹雪好像也大不了多少。
男人的容貌停留在了最好的年华,凌厉的剑气却在岁月中沉淀,化为了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气质。他同样一身白衣,可他的白衣与西门吹雪冰雪般的寒冷不同,他穿白色的衣服,更显出一种仙风道骨的独特气质来。
他低声跟西门吹雪说了些什么,便侧头看向了孙秀青。
他颔首道:“孙姑娘。”
孙秀青回过神,忙道:“见过前辈。”
白锦点了点头,把另一个人拉了进来。被拽进来的玉罗刹目光幽深的瞧了西门吹雪一眼,西门吹雪心中一动,最终还是开口道:“……父亲。”
白锦竟是微微笑了起来,“你小时候都是喊他爹爹的。”
西门吹雪转过头,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只是对孙秀青道:“这是我师父,这是我父亲。”
孙秀青下意识的看向了西门吹雪的父亲,却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刚好打量过来的眸子,顿时神智一阵模糊。
仿佛跌进了万丈深渊。
她的灵魂被吸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一直一直往下坠,有无数个声音开始在孙秀青耳边嗡嗡作响,她的心底徒然升起一股烦躁,她越来越焦躁,如毒蛇般的恶意也在焦躁中滋生,迅速侵染了她的整颗心……
“静心。”
一个严厉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把她的灵魂从深渊底下拽了上来。
玉罗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性如此脆弱,难成大器。”
这个声音,正是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声音。
玉罗刹还真不是故意的。
万梅山庄里的人,武功不济的不敢看他的眼睛,敢看他的都无一列外是心性坚定的武者,玉罗刹已尽力把入魔的症状压制到最小了,他入魔起初,这双眼睛可是连岁寒三友都不敢直视。
他虽然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儿媳”多有不满,但玉罗刹一个大宗师,难道还能去亲自为难一个先天境界都没有达到的黄毛丫头?
孙秀青一阵晃神,回过神后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听了玉罗刹的话,顿时有些羞愧起来。
白锦仿佛没有注意到方才发生的事情,淡淡道:“我姓白,他姓西门,你叫他一声伯父就好。”
孙秀青点了点头。
“白前辈,西门伯父。”
玉罗刹幽幽的看了白锦一眼,白锦回给他一个隐含笑意的眼神,玉罗刹挑了挑眉,旋身第一个落座了。
十多年不见,白衣剑客似乎真的变了很多。
与白锦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西门吹雪冲孙秀青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介怀,倒是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与家长之间的矛盾,挨着玉罗刹坐下了,孙秀青自然就坐在了西门吹雪与白锦之间,景明静悄悄的站在孙秀青身后,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菜,免得姑娘一个人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