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栗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窗边那里坐了一个很高的男人,菱角分明的脸,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男人回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安栗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笑也能这么动人心魄,也对着他露出一个笑。
下班时间到,安栗换了衣服准备离开。“你下班了吧?”坐在窗边那男人走过来。
安栗点点头,不明白他是有什么事。
“不介意陪我坐会吧?”男人礼貌的邀请。
安栗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得在他对面坐下。
男人看了他一会,露出一个笑,“你还是这样顺眼一点。”
“啊?”安栗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男人摇摇头,“你很像一个人,不过你不是他。”
“呵呵。”安栗有些尴尬,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男人凑近他,“你想不想知道你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听人说千万遍,不如自己亲眼一见。”
“什么?”安栗有些怔,这个人说的越来越让他迷惑。
男人微微一笑,对着他的太阳穴一刺。安栗觉得太阳穴好像被什么扎了一样,整个脑袋都变得混沌起来,好像突然塞了很多东西进来。安栗眼前越来越迷糊,对面那个男人笑着,他却看不太清,“你是谁?”
“我叫宁雀。”男人摸摸他的脑袋,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等你醒了,就能想起来你那两个月的奇妙之旅了。”
安栗的脑袋越来越沉,最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安栗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空有些怔。
“哎,安栗你醒了啊。你的手机响了两次了,我见你睡着了就没叫你。”同事阿奇道。
“额,谢谢你。对了,先前坐我对面那个人呢?”
“已经走了,他说你累了,别叫你,你自己会醒的。”阿奇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去忙了。”
安栗点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眼,直接跑出了咖啡厅。居然八点了,而且手机上还有肖南两个未接电话。他出来打工都是瞒着他们的,现在只能赶紧回去了。
“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和同学出去了吗?”见他回来肖南从沙发上起来。
“嗯。”安栗点点头,“我先去楼上把东西放好。”
“呼~”安栗趴在床上,他现在脑子里已经多了他作为生魂时候的记忆,但是想到他穿着个内裤在肖南面前晃了那么久,他看到肖南就有些难为情。还是不告诉他们好了。
“安栗,下来吃饭了。”肖南在门外敲门。
安栗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发现肖南还站在门外,“额,一起下去。”
肖南点点头没说话,两人一道下楼去吃晚饭了。
“你怎么不先吃?”
“一个人吃,没意思。而且现在也不晚。”
安栗点点头,想到什么,“我见到宁雀了。”
肖南停下筷子,“宁雀?张道长说的那个?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没事,他没对我做什么。”就是把我的记忆恢复了,这个我还是瞒着你们比较好。
肖南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张关清,告诉了宁雀目前大概在哪个位置。
肖南放下手机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你最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我会让人送你去。”宁雀无缘无故找到安栗,虽然目前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安栗点点头,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像他说的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只不过打工的事就要瞒不住了啊。
肖南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看他那纠结的神色,轻声道,“你可以让他送你去打工那里,等你下班以后再送你回来。”
安栗猛的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打工的事?”他以为他瞒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呢。
肖南点点头,他知道安栗的想法,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并不想麻烦他们。即使他现在是高木杨的弟弟,但是他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所以他也理解,知道他在打工也不戳穿他。
早上安栗刚出大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司机,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很能感染人。
“谢谢周叔。”在学校不远处安栗先下了车,他不想那么惹眼的在学校门口下车。
“你放学我再来接你啊。”男人笑笑,开车走了。
早上上学就是周叔送安栗去学校,放学就去咖啡厅上班,然后再回别墅和肖南吃饭。
偶尔高木杨也会来这里蹭饭,蹭饭是次要的,主要是来看安栗。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安栗对他们两个的态度也亲近了很多。以前虽然也不怎么拘束了,但是还是有些客气疏远。
他的变化高木杨他们自然感觉得到,他还偷偷的和肖南说小板栗这是终于知道哥的好了吧。
不过有个问题安栗一直不是很明白,就是宁雀为什么要帮他恢复那时的记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他还是被他换了身体的人,恢复记忆对宁雀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这些问题安栗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张关清他一直在找宁雀,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周叔你来了,今天还是先送我去店里吧。”安栗坐上车后座。
周数点点头,坐上驾驶座,一言不发的开车离开。
坐在车上,安栗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周叔这个人平时和他说话都是带着笑,今天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连个笑容都没有。
而且他刚才注意到他上车的时候差点还摔倒了,手脚都有些僵硬的样子,刚才还差点和其他车撞上,安全带也没绑。
望着外面的路,安栗心里的迷惑越来越重,“周叔,这好像不是去店里的路。”
周叔转个脑袋过来看着他,安栗倒吸一口气,因为他的整个脑袋都转到他面前了。那张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就是这条路——黄泉路。”
“啊……”安栗护着自己的脑袋,虽然有安全带护着,他还是被巨大的冲力给震得胸口疼,脑袋也撞到车座上,头晕眼花。
安栗解开安全带从车里爬出来,感觉头上凉凉的,用手摸了一下,一手的血。
“嘶……”安栗拿出手机,先打了120电话,他们这辆车和另外一辆车直接相撞,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安栗打完电话以后又给肖南打了个电话,肖南正在开会,挂完电话直接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安栗绕到那辆车前去看了一下,发现驾驶室的男人趴在安全气囊上,目前没看到什么外伤,估计是晕过去了。但是安栗也不敢私自把他拉出来,怕有什么内伤到时候更严重。
安栗听到后面突然传来“嗬嗬嗬”的声音,他突然想起来,出车祸前他看到周叔那诡异的样子,所以刚才下意识的忽略了他。
安栗拍拍胸口慢慢转头,被吓得呆在当场。
周叔歪着脖子看着他,脖子上的骨头带着血戳在皮肤外,他刚才听到的“嗬嗬”声就是血流过断口的声音。半个脑袋都扁了,脑浆都流了出来,和血混杂在一起。肚子也不知道被什么割开了,内脏和肠都挂在外面。腿骨都戳了出来,走路还一晃一晃的。
安栗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毕竟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受了这种伤还能站着的。
望着拖着残躯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周叔,安栗终于动了动自己酸软的双腿,转身打算往外面跑。
不过这条路好奇怪,从刚发生车祸到现在,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如果他跑走了那待会这个车主怎么办?如果肖南过来了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对面这个残躯,行动这么慢,如果他想对他不利,他应该可以用速度取胜吧。为了给自己壮胆,安栗特地在地上找了根棍子拿在手上。
见他不走,周叔破碎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慢慢张开嘴,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来,安栗看的忍不住干呕。
“安栗,你悔了我的人生,我要你下地狱。”周叔的声音传来,却没有了平时的和蔼,只有阴冷的怨毒。
“你是肖一唯?”安栗有些不确定,但是听他这样说,他只想到了肖一唯。难道他当初从周礼韵身体离开,还活着?
见他猜出自己,肖一唯呵呵笑着,下一刻又停住了身体,接着剧烈抖动。
安栗看着在自己面前血肉乱飞的身体,转身又吐了。
一道黑气从周叔身体里窜出来,周叔的身体好像破碎的破布一样瘫在了地上。
下一刻安栗的脖子被人捏住,“额……”安栗使劲扣着脖子上手,但他却像铁爪一样纹丝不动。
安栗眼神渐渐模糊,却突然感觉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咳咳咳。”安栗跌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咳得胸膛都痛了。
“安栗你没事吧?”肖南把他扶到一边坐下。
安栗被突然的光亮给刺激了下,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现在居然停了很多车,基本都在看热闹。
而刚才还掐着他脖子的肖一唯也不见了,救护车把晕倒的车主抬上了车,也把周叔的尸体给抬走了。看他们的表情估计都被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想到不仅肖南来了,就连高木杨和张关清也来了。
“走,先去医院。你头上的伤需要处理。”肖南把他扶上车,高木杨开车,张关清坐副驾驶。肖南带着他坐在后座,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
“抓到肖一唯了吗?”
张关清摇摇头,“我也没想到,这个小鬼现在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上身操控身体了,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你就挂了。”
“谢谢道长。”张关清他们又救了他一命。
“小板栗,幸好你给肖南打了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怎么都找不到你。幸好师傅解开了,你知道哥看到你被掐着脖子的时候多害怕吗?”高木杨心有余悸的开口,他们当时到了地方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时候都快急死了,就怕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安栗低着头,心里有些难过。
肖南开口道,“这事怪我,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若是我当时心狠一点,也不至于让你受伤。”
安栗摇摇头,又停住了,头疼。
肖南扶住他的脑袋,“别乱动了。”
到了医院,安栗的脑袋缝了三针,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再观察一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高木杨先去给他交钱办手续了,安栗和肖南从病房出来就听见有人在嚎啕大哭。
那是周叔的家人,之前周叔来接他的时候都会聊天,说起他的女儿上高中了,成绩好。每次提起他女儿,他都会露出作为父亲的骄傲。
此刻他女儿满脸眼泪茫然的搂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妈妈,安栗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肖南把他搂在怀里,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是我连累了他。”安栗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如果不是他,周叔也不会死。
“这不是你的错。”肖南叹了口气,现在他们怎么都不能放任肖一唯继续猖狂下去。
肖南见高木杨他们回来,给安栗擦干眼泪,“走吧,我们先回去。周叔那边,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安栗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像在转角看到了宁雀,但是转眼就不见了,估计是看错了吧。
第18章 过渡
“道长去哪了?”车上,安栗看了一圈都没见到张关清。
“去找肖一唯了,妈的,一定要他投不了胎。”高木杨恨恨道,伤了他弟弟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要不要和学校那边请个假?”肖南建议道,安栗现在受了伤,休息两天也是可以的。
安栗摇摇头,他受伤也不是很严重,就没必要请假了。
“那我这几天送你去学校,咖啡厅那里的工作就不要做了。你若真的想打工,可以来公司给我帮忙,就当是你提前适应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他还是个在校学生,肖南公司的事他也不怎么懂,而且他也不想被人嚼舌根。
“没事,我们每年也要招实习生的。”肖南安慰他。
“小板栗,你若是不想去肖南那里,也可以去我店里上班,你喜欢就好。”
安栗点点头,“嗯,我再想想。”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高木杨和安栗道了别就先回去了。
肖南让阿姨熬了粥,但是安栗看到这个粥莫名就想起了周叔那混着血的脑浆,整个人反胃,怎么都吃不下。
见他这样,肖南也不勉强他,又让阿姨做了其他的。但是安栗一直都没胃口,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今天发生的事,他怎么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如果周叔不做他的司机,或许就不会死,他还有幸福的家庭,有爱他的妻子女儿。他怎么都觉得对不起周叔,始终都觉得是他害了他。
肖南摸摸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为周叔的事?”
安栗低下头没说话,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肖南陪他坐了一会,安栗情绪低落,看着窗外的花发呆。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把身体换回来,如果我不把身体换回来,是不是又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周叔也不会因我而死。”
“你是这么想的?”肖南声音里有些怒气,“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有做错什么吗?你有对不起别人吗?凭什么你就要为他们的自私买单?凭什么要用你的人生为他们的一己私欲作为牺牲品?”
肖南搂着他的肩,温柔的看着他,“安栗,人生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把别人的过错作为自己痛苦的根源。你懂吗?”
安栗点点头,“谢谢你,肖南。”
“好了,很晚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快点睡吧。”肖南给他盖好被子,帮他关了灯才出去。
安栗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灯光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慢慢睡着。
但是安栗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他起初梦到自己给自己讲鬼故事,后来便梦到周叔那恐怖的模样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安栗从床上醒来,满身大汗。
肖南刚准备关灯睡觉就听到敲门声,“安栗,怎么了?睡不着吗?”
门外的安栗抱着一个枕头,脸上有些为难,“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做噩梦了。”
“进来吧,枕头就不用带着了,我这里有。”肖南把他拉进来,又把枕头给他放到一边。
安栗躺在床上看着肖南又出去了一趟,装了一杯水进来,“你要是晚上口渴了可以喝。”
安栗点点头,又把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肖南看他一眼,“我关灯了。”
两人躺在床上,月光照进来,睁开眼就能看到彼此。
“肖南。”
“嗯?”
“你觉得孤独吗?”
似乎是没想到安栗会问这个问题,肖南有些怔,“为什么这么问?”
安栗翻身过来看着他,“你没有家人了。”
肖南似乎是笑了一下,“不是还有你们吗?”
也对,离开的人终究都会离开,陪在自己身边的才是最该珍惜的。
“噗……”安栗突然笑出声。
“怎么了?”肖南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笑了。
安栗停住笑,“我想到上次我们三个人睡一张床讲鬼故事的事了,哈哈哈。”
“嗯?”肖南抓住他的话柄,“上次睡一张床讲鬼故事你不是魂体状态吗?你想起来了?”
“额,那啥,该睡觉了。”察觉自己说漏嘴,安栗转身想把这个话题错过去。
肖南抵住他的肩膀不让动,“别回避啊,你怎么想起来的?是道长瞒着我们让你想起来的吗?”
安栗摇摇头,“是宁雀,就是上次我回来晚了那一天。”
“他为什么会让你想起这些事?”肖南有些不懂,宁雀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让安栗想起魂体时候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他还说我像一个人,但是我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感觉宁雀这个人挺神秘的,他也搞不懂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下次若是再遇到,就躲得远远的,然后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了。”
“不过你既然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额,那个……”安栗有些尴尬,“我就是想到我那时候没穿裤子在你面前晃了这么久,我就觉得挺尴尬的。”那时候是魂体,还不用在乎这么多。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