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这样想着,步伐更快了,细细看去,正是道义盟的轻功——丹心步。
宫殿矗立在山巅,无数楼阁林立,比比皆是。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琉璃碧瓦上,折射出绚丽的光彩。整个山巅都被移平盖做宫殿,十二道朱红色的大门连接的一字形影壁将宫殿层层围起。一人影站在大门口,远远望去,竟是一位身着胭脂色团花提纹襦裙,身带赤色披帛的妙龄女子。
她梳着前朝制式的发髻,眉似远山,眼如春波,琥珀色的眼珠里尽是亲切温和的笑意,只是一个单单的微笑都可以说的上是明媚动人,仪态万千了。
额间的翠钿坠着颗小巧的蓝珍珠,在她笑起来的时候轻轻晃动着,与那石榴红的樱唇遥相辉映。
她望着所有人,双手展开,赤色披帛在空中划出炽热到灼伤人眼的弧度,只听她开口了,声音如银瓶乍碎,珠玉落盘,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她惊心动魄的美所摄取。
“欢迎来到,苏诃仙宫。”
赤色披帛从空中垂落于地,朱门缓缓打开。站在殿前的人们才有幸窥得仙宫真颜。
作者有话要说:
美貌宫娥:“欢迎来到,苏诃仙宫。最低消费三百两纹银起。”
两人摸遍身上,加起来不到五两的总资产,下山了。
苏诃仙宫篇,完。
第20章 幸而得之
有幸得之
“妾名为嗔奴,蒙幸得以接引各位大人。”女子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笑道,“请各位大人随嗔奴一道走吧。”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其中有不少人不是第一次来,看上去倒是与嗔奴相熟的,上前笑嘻嘻地问道:“嗔奴,怎的也不见你的那些好姐妹?”
嗔奴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娇道:“她们都在里面等着呢。”
看到女子这般娇俏模样,温述秋微微扭脸对晏无意悄声说:“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呢?”
晏无意无声一笑,问道:“你知道烟波楼吗?”
“那是什么门派?” 温述秋怔了怔。
“江南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得过御赐的。” 晏无意笑了。
“.....”温述秋无言了半晌,突然问道,“圣上赐的是什么?”
“牌匾,百花园。”
“.......这、倒是与众不同了。”温述秋呐呐道。
晏无意突然笑开,戳了戳他又道:“唬你的,圣上南巡此地,赐了烟波楼的牌子。你觉得奇怪,大概是不知道幸事会的实质。”
“不会是做些皮肉生意吧?”温述秋皱紧了眉头。
“这些只是附带,我有个好友,曾经受邀参加过一次,听他说里面不过是拉拢人脉之类的事情。” 晏无意想了想,补充道,“不会有人强迫你的,遇到须臾教的熟人就称病,遇到事情多长个心眼,别傻不拉机的懂吗?幸事会只有五天时间,抓紧时间。”
“知道了。” 温述秋好脾气的笑笑,也没计较。
“也是奇怪,你说我中了毒,可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晏无意捏了捏右手的伤口,已经开始生出新肉了,纳闷地低声问道,“不痛不痒的,不像是中毒了啊。”
“等你有了中毒的感觉就迟了。” 温述秋抿紧了唇,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解,全是好运罢了。”
“那我中的是什么?” 晏无意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问道。
“醉里挑灯。” 温述秋似是极不情愿一般,硬邦邦地吐出来三个字。
晏无意耸了耸肩,也不纠缠又说道:“我得去周围看一看,晚上找你。”
说罢,悄悄从队伍中脱离,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美貌女子吸引,倒是没人发现少了一人。
两人交流的声音非常小,又刻意的落到了最后面,本以为没人注意到他们,温述秋却感受到一股视线。他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公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温述秋怔愣一瞬,见他还是在看着,无奈只好报以微笑。
“三子,你说世间有鬼吗?” 锦衣公子收回视线,笑着问道。
“这......应该是没有的,鬼怪之说都是坊间的无稽之谈罢了。” 黑衣奴仆紧跟在他身旁,想了想才回答道。
锦衣公子冷笑一声,“是啊.......定是没有鬼的。”
说话间,众人便随着宫娥的引领走到了大殿之中,里面珠幔密布,烟雾缭绕,十多张拱桌上皆是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诸位大人皆是江湖翘楚,世间精英,教主大人特意吩咐应以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嗔奴上前一步,击掌三声后扬声道:“都出来吧。”
刹时,琴瑟声骤然响起,七位衣着华丽的曼妙女子从帘帐之后款款走出,站定在中间,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大人们,这便是苏诃八子了,最是擅长歌舞之事,教主嘱咐严加训练才教出的几位,今日特意给大人们助兴的。” 嗔奴走上前,玉臂揽住一个女子,把玩着她素锦般的长发,又笑着说道,“妾们不过是些冶叶倡条之资,大人们可万不要认为这是我们苏诃仙宫之中最美丽的女子。”
“照嗔奴姑娘所言,莫非还有比你们苏诃八子更上一层楼的存在?” 一个男人摇着扇子问道,温述秋扫了他一眼,这男人仪表堂堂,面上倒是镇定,眼中却早已起了红血丝。
“当然。” 八子之中一位长着丹凤眼的姑娘娇嗔了他一眼,隔空点了点男人的胸膛道,“你可记好了,妾名离奴,不许忘记。”
被告知名字,也就是被选中的意思,中意这个丹凤眼姑娘的几个男人都对他投以愤怒的一瞥。
嗔奴环视四周,人来齐了。她又轻轻击了击掌,上来几个宫人,有男有女,皆是美貌的非比寻常。
“众位大人似乎已经等不及妾再唠叨下去了。” 她弯起眸子笑了笑,拿起宫人呈上的小锤,击在了玉锣之上,悠远的声音瞬间一圈圈扩散开来,“开席——”
幸事会,开始了。
幸事会名字文雅,宴上的行事却没那么文雅。好几人已经在苏诃八子跳完第一支舞之后,就上前和她们搭讪了。先前的丹凤眼姑娘已经和那男人搂搂抱抱地向后室转去了,宴上大多数人也寻了个自己心意的宫人,歪缠在一块。
桌上的菜肴精致至极,象牙箸上雕着象征吉祥的花纹,就连这碟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堂口青瓷,温述秋未动饭菜,只是给自己斟了小半杯酒,琥珀色澄澈的酒液注入杯中。他看了半晌,嘴角突然勾起一个笑。
这酒要是被嗜酒的晏无意看到,肯定不会留它个全尸。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随即一个男子就坐了他身旁,“半天都未见你动筷。”
温述秋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可能是遇上林琀的熟人了。他笑了一下,转头去看那个人,却发现这人正是刚才打量他的锦袍男子,温述秋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轻声问道:“兄台是.....?”
“我见你时,你才这么一点大。”锦袍男子比划了个高度,豪爽地一笑,说道:“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我姓李,名清夷,字明庭。”
“在下须臾教林琀,暂无字。” 温述秋笑了笑,举起酒杯,“明庭兄,幸会。”
“林兄怎的独自一人?长随呢?” 李清夷看了看他的身后。
温述秋心里一动,面上却露出个苍白无力的笑来,低声说道:“来的时候出了事,马车翻下山去了,一直跟着我的人受了重伤,眼见着他不行的。”
“唉,林兄看开些,生死有命。只不过遇上这般事情,你也受伤了吗?”李清夷关切的问道。
温述秋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武功低微,受了些内伤。”
“三子,拿些药来。” 李清夷递过来一个小瓶,”这是我道义盟的药,好用的很。”
“这倒是.......不好意思了。” 温述秋闻到一股子药香,将药瓶放到袖子之中,重新倒上酒,又给李清夷满上,“这出行在外,实在是应该多加小心。来,我敬明庭兄一杯。”
“林兄来也是家中长辈所托吗?”李清夷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倒扣过来示意。
“是啊,我师父原是不乐意我来的,我硬是要来,他也便允了。” 温述秋笑道,“临行前给我说了不少呢。”
李清夷一听,凑上前在他耳边说道:“是不是也是让你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明庭兄不妨直说。”温述秋装傻,心思却转了几圈。
“和盛天教的生意啊。” 李清夷说的理所当然。
“家中长辈并未提及此事。” 温述秋疑惑地说道。
李清夷皱紧了眉头,很快又松开了,笑道:“那大概是林兄年岁还小罢,这盛天教的生意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家中长辈不愿说也实属正常。”
“有什么好操心的,让我师父师兄去想吧,我来这里就是玩的。” 温述秋一脸天真不知世事的笑容,“明庭兄也别想太多了,定是能成的。”
“借你吉言。” 李清夷举杯。
极乐山的天黑的比周围早一些,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了。
第一场宴会仅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宣告完结,嗔奴再次从帘帐后面走出,芙蓉般的脸上满是云雨之后的慵懒风情,她的礼行的懒懒散散的,像没骨头似的绵软无力,声音更是充满媚意:“诸位大人,时候不早了。第一场宴席就到这里了,小女已将房间准备好了,早点歇息吧。”
温述秋跟着旁边的侍者起身,一路向宫苑深处走去。前面带路的宫娥提着灯,步伐轻盈敏捷,看得出是有功夫底子的,身影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大人,为何一直盯着妾看?”那宫娥声音温软,有点吴侬软语的味道。她站定,静静回头看着温述秋。
“唐突了,只是觉得姑娘很像一个人。” 温述秋温和的笑了笑。
那宫娥没再说话,只是提着灯缓缓走在前,灯光不算太亮,仅能照亮两人的脚下。
林琀的房间位置不错,周围没有毗邻的人,前面就是一片林苑,夜里还能听到流水的潺潺声。宫娥引他到了房间之后,早早退下了。温述秋进了屋子后关好门,背靠着门缓缓蹲下来,松了口气。
“这么累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一只温暖的手笼罩在头顶,飞快的揉了一把。
“无意.......别闹我。” 温述秋脸埋在膝间,有气无力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递过去,“喝了。”
递过去的瓶子半天也没见接,温述秋不解地抬起头。
“起来。” 晏无意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大有你不起来我就不接的架势。
温述秋无奈,只好站起身,拍了拍被弄乱的衣服。晏无意这才把瓶子接了过去,一口喝干。
“今天遇到个人,叫李清夷,这药就是他给我的。” 温述秋在桌前坐下,给晏无意倒了杯茶水润嗓,“看意思,他是来谈生意的。”
“李清夷啊?那小子怎么也来了。”晏无意摸了摸下巴,显然是对这人不陌生,见温述秋疑惑,解释道:“李明庭是道义盟盟主李德先的大儿子,不出意外以后也是要接他老爹的任的。”
“今日是幸事会的第一场宴席,看他们的作风......实在不像什么正经门派。” 温述秋斟酌了一下,又说道:“我猜想他口中的生意应该和山下的矿区有关,采挖矿产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容小觑,这事如果说单是苏诃仙宫在做实在是不太可能。”
“所以如果是为了利润,应该是苏诃仙宫抛出分红,招人合作,这样解释就通了。” 晏无意喝干了茶水,把玩着那个小玉杯子,咋舌道:“这苏诃仙宫倒是好大的派头,这小杯子还是冰玉做的。”
二人正谈话间,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温述秋走上前,隔着门问道:“是谁?”
一女子娇声询问道:“大人夜晚还有什么需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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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难堪之事
听到门外美娇娥的声音,晏无意挑起了眉头,心里感叹道这边塞上的女子就是不同凡响,作风竟是如此大胆热辣。
反而是温述秋被问的有些奇怪,他回头看了看。
什么需要?没什么需要了啊.......
温述秋怔愣了片刻,老老实实回答道:“没什么需要的。”
“那大人需要倒茶添水吗?” 那女子顿了顿又问道。
“不需要。” 温述秋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好心叮嘱道:“夜深露重,姑娘还是快回去睡吧。”
那门后的身影似是被他的不解风情气到,转身离开了。温述秋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转身回来,坐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想不通。
“什么意思?她要倒茶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晏无意忍着笑,“大概是想你亲自开门吧,姑娘一般比较在意这个。”
“那她为什么不直说?” 温述秋更纳闷了。
“哈哈哈,这可不怪你。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晏无意终于忍不住了,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述秋虽然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把床榻收拾了一下。这床榻很宽大,睡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上面罩着锦绣的单子,看上去暖和又柔软。
他把上面的罩单撤了下来,搭在椅背上,又把薄被展开铺在床上,使劲拍了拍。晏无意坐在桌边,饶有趣味地看着青年忙的转来转去。
温述秋终于把床收拾出来,坐在上面看着烛火发呆。
“别盯着这个,看久了伤眼。” 晏无意拨了拨如豆的烛火,小小的火焰在签子的拨弄下跳了跳,稍微旺了些。他拿过一旁的纱笼罩上去,光线立时变得朦胧了不少。
温述秋拆下头上的玉簪,他们走的匆忙,包袱什么的都在阿极耶的客栈里。他摩挲着温润的簪子,心里一边思忖着什么时候才能去那个客栈把东西一拿,老放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簪子?” 晏无意脱了外袍,见青年手里拿着支古朴精致的簪子,也凑上去看,“之前看你对付那些人也是用的这个?”
“嗯。” 温述秋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簪子看上像是个老物件了。” 晏无意看了几眼。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温述秋感到有些意外,偏头问道。
“这玉色均匀,看光泽就知道触手温润,最重要的一点是整体看上去给人以开朗、无郁结之感。包浆饱满发亮,没有长期把玩可做不到。”晏无意一边随意地说着,一边坐在床边脱掉鞋子,然后拆下头发。他的头发只是拿带子束起来的,没用巾布和簪子。
“这是我娘给我的,她确实很喜爱它,疼的跟第二个儿子似的。”温述秋不知想起了什么,摇摇头笑了起来,将那簪子压在枕下,“我小的时候想摸摸都不行,有一回还因为差点打碎这个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呢。”
晏无意扭头刚要说话,却被他的唇角笑意晃了下眼,不禁笑道:“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啊。”
“你不光手上的伤得治,眼睛也不太好。等闲下来我给你瞧瞧眼睛,哪有大男人被人说是美人的?” 温述秋正靠在床头上,随手翻着枕边放着的书,听到他这句没谱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晏无意和衣躺在外面,觉得光太亮,又翻身冲着里面,感觉不到光了,这才满意地合上眼睡觉。满室静谧,只有偶尔翻书的簌簌声响起。这本书是温述秋在床边发现的,上面大概讲述了极乐山的风土人情以及江湖上的一些往事。书很薄,大概是上一位居住在此的客人遗落下来的,上面写的仅有近几年发生的事,他初翻只是觉得有意思,越看却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待翻到某一页时,呼吸更是一窒。
按这人所记,在三年前的一天曾发生过一个惊动天地的大事。温述秋抚摸上那些已有些模糊的字迹,心绪难平下轻声念道:“申时末,突闻大震一声 , 天崩地塌 , 万室平沉。 ”
接下来的文字更加令人震惊。
“余所见天境昏暗如夜,南起镇口,北至无限,周围数十里,皆化为齑粉,时石镇人以千计,尸身乱叠,无从辨别。惨象笔所难述。 ” 温述秋手微微颤抖,竭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石镇,不是离这里不远吗?” 晏无意冷不丁说道,青年的声音虽然小,但他睡觉一贯警惕,刚才他读第一句的时候就清醒了。
“你醒了?抱歉,我声音太大了。” 温述秋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