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们来了。”君律的脚虽然不红不肿了,可还不敢用力,走路也是被姜源搀扶着。
“阿律,你的脚是怎么回事?”看到君律走路要人扶,君澜皱眉问道。
君律闻言皱起眉头,用充满担忧的目光转头看了姜源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也是一样凝重。
“你们这是?”君澜察觉情况有异了,忙招呼君律和姜源走到自己身边。
姜源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问道:“世伯,此前没有人回来向你汇报?”之前他们坠入山谷,有两名亲卫是提前赶来了西川的,就是向君澜汇报情况。
君澜立即摇头道:“没有,谁也没有回来,我是今天回府才知道你们过来的。”此前打发君律和姜源出去,君澜就是要他们多了解其他地方的情况,并未规定他们什么时候必须回来。
姜源的神情因此变得更沉重了,他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只是问道:“世伯这些天看到西川的情形如何?”君澜和王安元在一起,看到的只怕都是他安排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君澜开口就对王安元评价颇高,说西川城内秩序井然,各方面都恢复迅速。
姜源马上就想道明真相,被君律用力握了下手,就打住了。君澜夸过王安元,随即又道:“只是当我提出,要去城外看看时,他就有些为难了,最后也只去了两处不算远的农家。”
君律了然地挑了挑眉,王安元当然为难了,在城外布置可比城内的难度高多了。而且王安元估计也是没想到,君澜这个人如此较真,说是来监督的,就真的什么都要看,而不是走过场。
“你们如此匆忙就来了西川,可见是看到的不如意,都说说看吧。”君澜开始问君律和姜源了。
君律瞥了姜源一眼,示意他来说,这种事他比他可要擅长多了,不然浪费他的好口才。
于是姜源从他们下紫微山说起,一路说到在金云县和云山县的所见所闻,还有之后在山谷的遇险。
“你是说,你们有派人回来报信?”听到这里,君澜的眉头明显地蹙了起来。
姜源想了想,纠正道:“不是我们派人,是他们自己先回来的,那会儿我和小……阿律还在山谷里。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了,有人比我们先回来。世伯没有见到人?”
听到姜源生硬的改口,君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小……阿律还不如小朋友呢。
“我天未明就出门了,他们那个时候回来,应该见不到……会不会?”君澜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他们。
君律却是摇头道:“看到了金云县和云山县的场景,他们必然不会相信王安元,不存在被蒙骗的可能,我担心……”他们遇到了危险,而且不仅是那两名侍卫,就是他们自己,只怕也……
“我想到了易州的状况没有我看到的那么好,可我没想到……竟会糟糕到这样的地步。”易州没有存粮了,这个问题的棘手程度,超过了君澜此前最差的预想。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向皇帝上书吗?是不是来不及了?”再是快马加鞭,一路换马换人,从西川到渝京跑个来回也得半个月,而且就是神佑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粮食也没这么快运过来。
君澜轻轻叩击了两下桌面,霍然站起身,肃然道:“我们当下要做的,自然是先杀出去。”
“昭阳王好魄力,可你真的以为,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门外同时传来了掌声和说话声。君律猜测,说话的应该就是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易州刺史王安元。
“你的胆识也不小,竟敢对钦差下毒手。”君律又猜对了,他们的侍卫被王安元的人捉住了,所以他不想再和君澜周旋了,而是打算釜底抽薪,直接对他们进行人道毁灭。
要向朝廷解释昭阳王一行人全部遇难的事不容易,可比起易州的真相被呈上去,还是相对容易些。
“王爷,下官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肯把握,也就怨不得下官了。”王安元波澜不惊地说道。
君澜面不改色,平静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这座小小的刺史府也许拦不住王爷,可莫说是王爷了,就是昭阳桓侯在世,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如今的易州。”王安元自信满满地说道,想要君澜一行人死的,可不止他一个。
除非带着千军万马,否则要走出机关重重的易州,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君澜要是走了,他们就得死了。
“谁说本王要离开易州了,王大人想多了。”君澜淡然地提醒道:“还有,你不了解君家的人。若是桓侯在世,你这会儿大概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是么?”王安元不以为然道:“可惜君家没有第二个桓侯了。”那样不世出的天才,哪是想要就有的,他今日非得把君澜留住不可。
君澜没有再跟王安元说话,他低声吩咐道:“我们从后面出去,那边有马匹,我们直接去姚安。”易州的驻军主要就在姚安,那是地方官员绝对动不了的。
第45章 受伤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君律和姜源都有点发懵, 君澜先前不是不知道王安元的真面目吗, 可看他刚才的反应,又不大像。
君澜若非早有准备, 哪会连出城的马匹都准备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给君律和姜源思考和惊讶的时间很少, 王安元显然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多重准备的,能够拉拢君澜是最好的, 可要是拉不过来,就得下狠手了,绝不能留情。
因为在“你死”和“我亡”之间,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前者,王安元自然不例外。
由于事前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要跟人动手, 君律和姜源手上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倒是君澜直接从书案下方抽出两把剑,随时扔给了他们:“走, 我们先出去, 困在屋里不是办法!”
“你的脚能行么?”姜源有些担心地问道,之前那个大夫还说了, 让君律这几天不要乱动。
君律抓住剑,沉声道:“不行也得行, 难不成还让你背着我?”他可不想让自己给人拖后腿。
“其实……”姜源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见君律脸色忽变,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君律刚把姜源扑倒在书案上, 就有一支火箭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落在了书案后面的屏风上。
书房里最多的就是书,几支火箭从不同方向射进来,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姜源顾不得开口了,一把拽起君律,两人跟着君澜,直接往窗户那边跃去,同时还要用手里的剑挡开飞来的火箭。
王安元估计也没指望用火箭就能困住君澜,他把他们逼了出去,就下令停止放箭了。
有君澜和他的亲卫在前面开道,君律和姜源冲出着火的书房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王爷好身手,下官今日算是有眼福了。”王安元面无表情言不由衷地说道。
君律闻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敢情在外人眼里,君家出了当年的君临,就没有能打的。
事实上,历代的昭阳侯和昭阳王,武功兵法都不俗,只是兵家的事,天赋和机遇缺一不可。
成祖皇帝光复南疆之后,大衍近百年没有打过大规模的仗了,如今的将军们都是纸上谈兵,看不出真功夫。可身为君家的传人,扎实的基本功肯定是有的,每一代都是如此,从无例外。
倒是君律这个出自琅琊本家的人,比君澜的儿子们更热衷于武功兵法,显得有点异类。
“你说这些没有用。”君澜拔出剑,冷峻的神情看起来让人莫名产生畏惧,“我说过,你拦不住我。”他的确没有想到易州的情况有这么糟,可他做事的风格,就是凡事首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安元再不多言,挥手示意手下的人群起而攻之,拿住君澜的人,他重重有赏。
随后就是一通混战,王安元占据主场之力,人多势众熟悉地形;君澜这边人数虽少,可个个都是高手,不说以一敌百,一个解决十个八个还是不成问题的,对阵起来游刃有余。
君律和姜源一开始就是对方攻击的主要目标,谁让君律年纪小脚上正好又有伤呢。
但是等到真正动起手来,那些主动攻击君律的人很快就后悔了,为什么那个小朋友那么凶悍。事实上,君律跟人交手的机会并不多,他最大的优点是心够狠手够稳,成熟度远远超过实际年龄。
反观姜源,他的身手其实不算差,他也知道对方是想要他们命的人,可最后下手那一下,他几乎都没下杀手,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不能有效减少对手的有生力量,无疑是件失策的事,姜源一不留神就把自己陷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地。好在君律反应够快,离他也够近,从后面一剑捅穿了暗算姜源的人。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姜源知道,要不是君律出手及时,他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用说对不起,保护你是应该的。”换成他在姜源这个年纪,下手也果决不到哪里去。
姜源没想到君律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脸上不禁一红,低声问道:“世伯身边那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之前没见过,你呢?”若非那些从天而降的高手,他们要杀出包围圈还真不容易。
“我也没见过,也许是传说中的黑甲十八骑。”有关黑甲十八骑的故事太多了,由于年代久远,好些故事都缥缈地像是神话了,君律从小在昭阳王府长大,也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姜源顿时露出神往之色,待会儿杀出去了,他定要亲自去会会他们,那可是黑甲十八骑哎。
君律和姜源背靠着背,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君律就是用猜的,也能猜到姜源的表情:“我就是随便说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别当真呀?”距离后门越近,对他们围追堵截的人也越多。
经历了之前心慈手软的苦果,姜源再出手就要狠决多了:“是与不是,问过不就知道了。”
一路杀到刺史府的后门,君律早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的事,姜源也是见一个捅一个,早没当初的敬畏和恐惧了。
“阿律,阿源,你们上马先走!”即使是在混乱之中,君澜也随时关注着他们两个的状况。
“这个……”姜源有些犹豫,他们就这么先跑了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君律却是一点不带耽搁,拽着姜源就上了马,两人同乘一骑开始撤退:“阿源,我们走,省得伯父还要分心照顾我们。”他们要是哪个落到王安元手里,君澜可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姜源成功地被君律说服了,他马鞭一挥,拍马往南而去。
恍惚之中,姜源感觉君律抱住自己腰的双手用力收紧了下,可再一回味,又没这么回事了。
姜源不太放心,扯开嗓子扬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你注意前面,担心跟丢了。”君律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轻松,他和姜源都是第一次来到易州,更没去过姚安,不跟着前面开道的侍卫走,谁知道就会走到哪里去了。
姜源闻言放心了些,随即加快了速度,只有尽快到达姚安,他们才有可能是安全的。
尽管有君澜带着包括黑甲十八骑在内的高手在后面扫尾,君律一行人的姚安之行也不是那么容易,沿途源源不断有人出来拦截他们,所幸身手都不算太好,他们费了点力把人打发走了。
狂奔了大半夜,后面的追兵总算少了些,君澜也带着人赶了上来,姜源略略松了口气。
但是马上,姜源就听到君澜用担忧的语气问道:“阿律,你受伤了吗?怎么背上全是血?”
姜源猛然转过头,愤怒道:“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话呀!”
“告诉你除了让你担心着急还有什么用?难道让大伙儿都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包扎伤口?”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君律感觉头有点晕,干脆就靠在了姜源背上,不轻不重缓缓说道。
“你……”姜源气急,却又不能不承认君律的话说得有道理。
“行了,你们别吵了,先把阿律背上的箭拔丨出来,我们帮他处理了伤口再出发。”君澜及时打住了姜源要说的话,他们能够停留的时间不长,一分一秒都是不能浪费的。
姜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之前……是你帮我挡了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连着两天没有更新,实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前天下午四点多,作者菌在家码字,突然听到下面好吵,我们小区隔壁就是小学,四点多是小学的放学时间,平时也比较吵,作者菌就没有在意,可是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还越来越整齐,作者菌觉得不对劲,就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在喊着火了,楼上的人快下去,就在我们楼底下喊,作者菌有点懵了,抓起包就往外面跑,睡衣没有换拖鞋也没有换,包还是空的,手机钥匙钱包都不在包里,作者菌出门就看到对面楼浓烟滚滚火光从六楼的阳台窜到了七楼,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才想起,我该拿了钥匙手机再下楼啊,因为门锁了,作者菌就直接下楼了,下面全是人,有看热闹的,有喊人下楼的,有打电话录像的,也有去关电和气的,作者菌猛然反应过来,电脑还没有保存,但是没办法,我没钥匙没手机,已经回不去了,而且当时消防车还没来,虽然不是我们楼着火了,还是有点担心煤气爆炸什么的,就一直在楼下待着了,火越少越大,那户人家前不久刚装修,两边阳台都是封闭了的,结果钢化玻璃烧化了,噼里啪啦往下面掉,砸在下面住户的雨棚上还是小区里停的车上面,等消防车来了才借了手机给小姨打电话,后来火灭了,但是电和气没有来,说是要进行检修,作者菌就去小姨家里吃晚饭了,一直到很晚了才回家,作者菌家在四楼,厨房正好能看到起火的那户人家,他们是跃层,火是六楼客厅烧起来的,烧到了七楼,从作者菌家的厨房看出去,正好看到两个黑漆漆的阳台,作者菌出门太急了,没有保存文档,后来断电丢了几百字,兼之又被吓惨了,这是这辈子见过的离自己最近的火灾,尤其最开始不知道是哪栋楼着火了,就听到楼下有人喊,外面又有烟,真的是吓得手足冰冷一身冷汗,所以前天就没有码字了,昨天写了一点,但是感觉不太对,字数也太少,就没有发打算今天早点,谁知道今天家里断网了,说是广电的网络检修,从中午断到晚上,所以更新就拖到现在了,真是对不起~
第46章 不祥
“也不算是帮你挡箭了……”君律伏在姜源背上, 声音难免显得有点闷,“我那是……不小心没有躲开……”君律的语气要有多随意就有多随意,说得好像他就不是为了救姜源是的。
可姜源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君律哪里是躲不开, 他是不敢躲。君律就在他的身后, 若是他躲开了, 中箭的就该是自己了。姜源说不清自己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可他就是知道,君律是故意的。
小心翼翼把君律扶下马, 姜源看清他的伤势又是脸色一变,箭头竟然是带有倒刺的。
“这箭……还能拔么?”姜源犹豫地问道,要是普通箭头, 咬牙也就拔丨出来了, 止血和包扎都算容易,他们这儿虽然没有军医,可常年都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哪有不会处理外伤的,不是难事。
可是带有倒刺的箭头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强行往外拔, 那是会连皮带肉都扯下来的,后果极其惨烈,必须用小刀把箭头剜出来,还得很有经验的人来操作才行,故而姜源有此一问。
果然, 有擅长处理外伤的亲卫上前看了君律的伤口,摇头道:“这箭现在不能拔,我们没有药没有酒,不好止血还容易感染,得等到了姚安再说,不过属下可以帮公子把箭尾先剪去。”
感觉姜源握着自己的手汗涔涔的,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君律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实在说不上好看的笑容:“还好中箭的不是你,不然等会儿拔箭的时候,非得哭死不可……”
“行了,你别说话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君律的嘴唇都有点发白了。
见君律的伤口暂时没法处理,君澜立即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做耽搁了,先赶到姚安再说。”
王安元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非得置他们于死地不可,若非地方官员和当地驻军是绝对没有关系的,君澜一行人在易州已经没有容身之处,因为只有他死了,易州这些官员才有可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