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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买下了那家私立学校,庄凌霄现在的身份还是学校的董事长,手上当然掌握了关于贺鸿梧的一切动向了,只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将少年这半年发生的巨大转变告诉聂长生,如果让聂长生知道了贺鸿梧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变优秀了,成熟了,可靠了,不再像从前冒冒失失没心没肺整日只知道玩闹泡妞的家伙了,聂长生一定会马上要求去学校见那个脱胎换骨的少年了吧。
尽管如此,出租车还是在实验学校的门口停了一下,高厚的校门堵住了校内的景色,聂长生看着空旷的前路,最后化作了一声轻叹,庄凌霄适时地让司机掉转车头离开了。
虽然聂长生想回的是医院分配的新公寓,可司机为了赚取更多的车资,还是把车开到了庄凌霄提到的别墅区,住在那里的人一般都拥有名贵的轿车,一般不会打的,不过他是在机场上拉到客的,要是把客人送到了这里,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小费呢。
抵达目的地后,司机果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小费,可是他也没见有多高兴,因为乘客打赏给他的欧元,司机还是第一次见识了欧元是长这个样子的呢,心里不停地打鼓,生怕遇上了假币,而且还得上一趟银行兑换,实在麻烦极了……
别墅请了家政公司的人定期上门打扫,所以就算这里好几个月没人入住了,地板依旧光洁明净,不见什么尘埃。
聂长生在这座别墅呆了两天,周五一到,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回公寓的住所,周五,H市的学校都不补课,住校的学生都会回家。
庄凌霄这两天非常的忙碌,电话不断,跟对方通话时,不管他怎么掩饰神情,或者压低嗓音,都无法隐藏他愤怒的情绪,好几次聂长生听到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在咆哮,然后在争执中愤恨地摔了手机。
然而不管庄凌霄有多繁忙,他硬是没有离开聂长生一步,总在平复了情绪之后,又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聂长生的眼前,还很有心情的给他做晚餐,遇上食材不够了,他还会打电话给农家乐的老板,让他送新鲜的食材过来。
每每这个时候,聂长生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悲哀,明明这个男人应该驰骋在更广袤的天地里立下赫赫的战绩,偏偏因为他,甘愿自己剪断了自己翱翔的翅膀,困囿在他的身边,做一只没了牙齿的雄狮,被那么多宵小之辈欺压到了头上,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到底是谁束缚了谁,又是谁禁囿了谁?
虽然庄凌霄极不愿意聂长生去见贺鸿梧,但并没有阻拦他,四点一到,他俩就出现在了实验中学的门口,混在门外前来接自家小孩回家的家长堆里,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四点二十分一到,校园的上空准时地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没到几分钟,门口就涌出了一批焦急的学生,这些大多是新学期入学的初一学生,刚刚告别温室的摇篮,还没过惯艰苦的内宿生活,所以放学的铃声一响,便迫不及待地往门口涌出,希望早早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重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惯日子。
等门口的家长走了一半之后,熙熙攘攘的学生中,聂长生终于见到了久违了的少年。
贺鸿梧正跟龚少卿聊着什么,龚少卿举起耽美文库轻轻砸了同伴的肩膀,少年并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击,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大人才有的从容。
贺鸿梧变了,像个小小的大人了。
聂长生欣喜地发现了贺鸿梧的变化,少年比半年前瘦了,也高了,以前脸颊两侧还能隐约看得见的婴儿肥,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从前他跟龚少卿走在一块时,个头还矮龚少卿半个头的,现在已经窜高了身量,堪堪比龚少卿矮了一点点了。
“贺鸿梧!等等我!”清亮的声音在嘈杂的校门里显得曲高和寡,楚颖颖背着耽美文库在校门内喊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自从上学期结束后,两个月的暑假里,她都没有见过贺鸿梧,打他的电话,他总说在补习,要么就是什么跆拳道、棋社,总之没有一天是有空陪她的。
两个说笑着的少年回过了头,双双停下了脚步,等身后的少女跑过来。
奔跑中的少女蓦然睁大了眼瞳,目光惊异地看向更远的前头。
两个少年不明就里,本能地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脸色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道笔直地站在车门前挺拔而修长的身影里。
贺鸿梧嚅动着双唇,眼眶突然加剧了重量,依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睫毛里滑下,喉咙也一阵梗塞,他突然爆发了一声凄厉震天的哭声,叫了一声“聂叔叔”,人就像一头失控的小公牛冲向了聂长生的怀里。
少年跑得又快又急,冲到聂长生怀里时,聂长生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痛哭流涕的少年,身子被冲力撞得生生后退了两步,直至后背抵在车身时,才稳住了身形。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相拥而泣的人身上,一些认识贺鸿梧的学生还露出了新奇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中,可从来没见过贺鸿梧哭的模样,更别说哭得这么的惊天动地呢!
贺鸿梧却忘记了周遭的人与事,他紧紧地抱着聂长生的手臂,眼泪和鼻涕就算揩到聂长生的衣服里也没关系,反正他的聂叔叔,从来都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责骂他的。
“聂叔叔,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少年哭得肝肠寸断,一边抽泣一边哭诉内心遭受过的苦愁,他只是到龚少卿的家里接住两天想想事情而已,怎么事情想通了,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家里却冷冷清清起来了呢?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餐,没有爱他护他的聂叔叔,就连对他横眉冷对的庄叔叔也没了踪影。
他对父母已经没了多少印象,可聂长生对他的关怀,对他的期盼,对他的照顾,却深深地刻印在心底,并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抹除了的,更不是凌驾在道德上的亲情可以左右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这个温和严谨的聂叔叔,当成了他指明灯一样的父亲了。
第77章 新户主
看着终于入睡了的少年, 聂长生脸上露出一丝宠溺之色,他轻手轻脚的纠正了少年不雅的睡相, 又调好了空调的温度,这才替少年盖上薄被。
“聂叔叔……”贺鸿梧推了推薄被, 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 右手毫无意识地在空气里抓了抓, 什么也没捞着, 很快就垂放在了床沿上,睡不安稳的少年又发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嘟嚷,不多时,才听到了悠长的呼吸声, 昭显躺着的人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了。
聂长生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贺鸿梧内心的不安, 从校门口的重逢开始, 贺鸿梧便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抓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不停地问这问那,问聂长生去了哪儿了,做了什么事了, 为什么都不给他打电话了, 是不是嫌弃他太笨,成绩总是提不上来, 或者嫌弃他在学校总爱惹是生非了,不想再收养他了……
聂长生轻轻摩挲着贺鸿梧温热的手心,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温热的暖流, 见贺鸿梧睡得香甜,大概是这些时日以来睡得最安心的时候吧,他把少年的手塞入了薄被了,关了床头那盏橘色的灯,悄声关门时,撞上了一直守在门口的那堵坚硬的胸膛上。
“嗯……呜……”意味不明的暧昧声从两人胶合的唇瓣里溢出,被抵在墙前的聂长生推搡男人的手挣了挣,便放弃了抵抗,任由庄凌霄以蛮力将他局囿在怀中为所欲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被肆意欺凌的唇才终于恢复自由,聂长生狠狠推开得逞了的男人,用手背揩了揩从嘴角便涎下的丝线水痕,嘴唇略微有点疼痛,还带着一丝辣辣的、麻麻的感觉,想是被庄凌霄啃啮得有点过火了。
庄凌霄只是后退了一步,就又缠了上来,一边咬着他的嘴唇,与他鼻翼厮摩,一边喑哑着嗓子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拿安眠药灌那死小子喝下了。”
虽然觉得庄凌霄不至于太过这般的肆意妄为,真的将一直缠着他的贺鸿梧灌下助眠的药物,不过依照这个家伙强烈恐怖的掌控欲,就算不是心里想什么就要付之行动,可总会想方设法将贺鸿梧弄出他的视线范围的吧?先前同居时,这个霸道的家伙就不止一次明确表明要把少年送到国外去留学的……
聂长生无奈地横了他一眼,拉着庄凌霄远离了少年的房门,嘴里埋怨道:“多大的人了,你还吃这样的醋!”他在情事上很是保守,就算只是最普通的亲吻,也没有办法做到在贺鸿梧的房门前与庄凌霄亲热,那会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更何况贺鸿梧连月来的睡眠质量不好,听龚少卿说,贺鸿梧借宿龚府时,只要有一丁点的声响就会被惊醒,要是弄出太大的动静,搞不好真的吵醒了好不容易睡下的少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要少年知道他与庄凌霄新的关系的准备了,可是少年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监护人喜欢同性的吧?况且聂长生还跟庄凌霄结了婚!无端端的多了一个“家人”,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贺鸿梧会不会有了叛逆的言行了?
庄凌霄没有聂长生这么多的顾虑,要是贺鸿梧敢有异议,他一定会让贺鸿梧彻底的跟聂长生断绝关系的,这么想着,庄凌霄心里冷笑着,鼻子哼了哼,胸中早就有了计策,只是不能让枕边人知道,否则又将是一场无休无止的争执和抗议。
可是,这场剧烈的争执和抗议很快就到来了,只是导火线不是贺鸿梧。
周六的早上是很美好的,贺鸿梧一觉睡到将近十点,可是睁开惺忪的眼睛时,一股无法排遣的慌乱袭上心头,那一帧帧久别重逢的美好画面该不会又是他昨晚做的梦境吧?他马上翻身起床,走得急了,拖鞋也来不及穿上,赤着脚丫急忙推门而出,四处搜寻聂长生的踪影,嘴里惶急地喊道:“聂叔叔……”
贺鸿梧没有看到聂长生,不过经过客厅时,看到了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庄凌霄,这让贺鸿梧稍微安心了一点,自从聂长生不告而别了之后,庄凌霄也再没有出现过,现在庄凌霄一如从前那样安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被他的动静干扰到了,抬头向他投去了一个厌烦的眼神,似乎在批评他像个莽莽撞撞的孩童一样。
贺鸿梧一颗杂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庄凌霄在这里,那么他的聂叔叔,也势必跟从前那样,就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忙碌着。
心情一平静下来,鼻翼里飘过了一阵让人垂涎的肉粥香味,贺鸿梧吞了吞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久违了的感觉让他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他急忙跑向厨房,推开门,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而忙碌的身影在调试粥汁的咸淡。
聂长生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庄凌霄,并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等到肉粥调到适合的咸淡度了,依旧不见庄凌霄的怀抱从后拥上来,他稍显讶异地转过身,便见到少年蹲在厨房门口,手臂交叠放在膝盖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泣,却忍住没有发出细碎的哭泣声。
“鸿梧?”聂长生吃了一惊,快步上前,微微下倾着身子,手掌抚上少年的发顶,一边轻揉,一边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贺鸿梧吸了吸痒痒的鼻子,摇了摇头,依稀有啜泣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见到聂长生的那一霎那,突然情绪激动,难以自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了。
明明昨天乍然见到聂长生的时候,就很没有形象地放声大哭过一场的。
贺鸿梧曾经在孤儿院呆过一阵子,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场所,更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要性格懦弱一点,稍微没有一点攻击性,就很难守住自己的东西,诸如好心人送的玩具啦、糖果啦、礼物啦,到手的东西轻易被凶狠一点的小孩抢走,并且没有人会同情你。
被聂长生收养了的这几年里,贺鸿梧几乎忘记了先前悲惨的经历,他像很多家庭中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一样好动、顽劣、任性,也得幸有个如师似父的聂长生伴随他长大,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的话,他或许进入了叛逆的青春期,可偏偏在这个档子口,他头上的青天突然消失了,不见了,弃他而去了,于是旧往的惨痛记忆一一从尘封的记忆里跳出,没有人做得有聂长生那么好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未必能做到像他这么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于是贺鸿梧一下子跨过了叛逆期,步入了成熟期了。
可是,再成熟的少年,在最信赖的人面前,还是卸下了挤压在内心深处沉重的负担,毫无保留的回归本我。
“好了,快去洗漱换衣服,”聂长生原本想安慰他什么,可话到了口便,却还是咽了下去,现在的贺鸿梧已经不需要这些大道理教导了,“吃完早餐,我们就去把小白领回来。”
当初他离开H市时,把小白寄养在了叶俊柯当初做兽医的那家宠物店,因为交的是一大笔收养费,足够小白过上两年的奢侈生活,所以聂长生根本不担心小白的情况。
“嗯……”贺鸿梧哽咽地应着,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霍地站了起来,一边往房间跑,一边尴尬地道:“我这就去换衣服……”正在换声时期的少年一改沉闷的心情,略带沙哑的声音已经有了欢快的音符。
虽然知道小白会被照顾得很好,可猛然见到小白时,不止聂长生,就连贺鸿梧和庄凌霄,也都大吃了一惊。
“啊哈哈……”负责照顾小白的是宠物店的一个年轻的男生,据说还是在校的大学生,因为喜欢猫猫狗狗,便应征到了这家宠物店做兼职,顺便赚个零花钱用用,他一边拉开狗笼的门,一边笑道,“聂先生,它就是小白了!是不是很大变化?瞧瞧,多有精神!”
聂长生迟疑地看看被放了出来的萨摩耶,又看看年轻的店员,一时不好上前相认。
倒是小白嗅出了前主人的气息,欢天喜地地钻出笼子,可惜因为笼子的门稍显狭窄,它辛苦地拉扯着圆滚滚的身体,再抖了抖胖乎乎的身体,终于艰难地钻出了笼子,一团球状似的扑到聂长生的脚下,一边厮摩地蹭着,一边咬着他的裤管,呜呜的欢叫着,还讨好性地摇摆着蓬松的尾巴。
“天啊!小白!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贺鸿梧有点难以接受,他印象中的小奶狗,瘦瘦小小的小白,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圆滚滚的大胖狗了?它到底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惨重的经历了?
年轻的店员有点不高兴了,他沉着脸说道:“这位小帅哥,小白的身体很健康,我可以拿它的健康免疫证给你看!”说着果然让后勤小姐在柜台上搜寻了一圈,翻出了一份文档,年轻的店员接了过来,抽出了宠物健康免疫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小白每次身体检查的时间和结果,什么体温啦,体重啦,还有疫苗瓶上记录药物情况的封皮也粘在上头,每一项都有兽医的签名,并盖了红色的印章,以示检查的渠道正规,童叟无欺。
贺鸿梧在小白蹭上他的脚下时,早就认出了这么亲昵又淘气的狗狗除了小白不能有谁的了!他也没有细听年轻店员的讲解,蹲下身子,一边抱着小白的两只前腿,一边笑道:“小白!你都吃了什么,吃成这个体型?”他尝试着抱起了小白,不知是他低估了小白的体重,还是小白非常不配合,扭动着身子一直舔舐着他的脸,贺鸿梧竟然没能抱起它来……
庄凌霄冷眼旁观,这会儿开口了,道:“国庆快到了吧?到时候就在家里打火锅吧。”
小白浑身一个激灵,它朝庄凌霄愤怒地吠了几声,又龇着牙警告似的低吼着,不要以为它是狗,就听不懂人类的话好不好!三番五次的打它的肉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它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好不好!
聂长生跟贺鸿梧很早就知道,庄凌霄心心念念就是把小白炖了做火锅吃掉的,只是那会儿的小白还太瘦,庄凌霄一直嫌弃它没长多少的肉,没料到小白这么争气,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成功的把自己养成了庄凌霄眼中的一大锅的肉。
当然了,小白没有被当成火锅吃掉,不过因为体型实在太彪胖,所以名字也由“小白”理所当然地过度成了“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