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聂长生暗自惊讶,看来海盗也不容易当,会好几国的语言呢,于是也不别扭,镇定地回答。
“哦,中国人,大家都说你的身手不错,鲍里斯想要跟你过几招。”草帽大汉嘿嘿干笑着,指了指宰鱼的年轻人。
鲍里斯耍了刷手中的匕首,炫耀似的把匕首挥舞得只见得到一条线圈,挑衅地对聂长生说了几句什么,惹得众人大笑不已,草莽大汉笑着翻译道:“鲍里斯说,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军令状,他要跟你立军令状,刀枪无眼嘛……”
“他为什么要跟我立军令状?”聂长生脸色一变,眼里寒光陡然盛满,他无意跟人结仇,却不等于愿意做鱼肉被刀俎剁碎。
“鲍里斯跟莫亚是好朋友,你害了莫亚受了伤,他要为莫亚报仇。”草莽大汉也不嫌烦,压低着嗓音解释道,“原本麦伦杀的是你,结果你躲开了,牵连了莫亚受了伤。”言辞里,似乎大家都很忌惮名叫麦伦的人,否则也不会把他的过错算到了聂长生的身上了。
鲍里斯停止了卖弄,对草莽大汉又说了几句,翻译家点点头,解下了佩刀,递给了聂长生,道:“鲍里斯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是我用的佩刀,比匕首长了一点,不过你的手铐不能解开,也算是公平吧?”
聂长生面无表情地掂量了手里的佩刀,刀身略沉,不是一般的钢铁铸成,刀长约莫一尺,正好趁手,刀锋深寒,不知饮过多少亡魂的鲜血。聂长生盘算着要是这一场胜了,他们会不会来个枪战决斗?反正规矩在他们的手里,他想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手术刀吗?”聂长生惋惜地问,这刀虽然趁手,但论起来,还是手术刀更适合他操控。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草莽大汉,他用俄语对鲍里斯说道:“你小子别下狠手,麦伦要是知道你杀了医生,他可是会跟你急的。”
“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医生吗?”鲍里斯嘀咕着,满脸的不在意。
“你小心了,”草莽大汉有点不忍心,对聂长生道,“鲍里斯是条疯狗,你……”
“多谢。”聂长生朝他点点头,淡漠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布满腾腾杀气。
在场的人似乎没看明白一个究竟,战争就宣告结束了,鲍里斯一脸不敢置信的跪在甲板上,匕首被撩到远处,反剪着的手落在聂长生的手里,脖子上正压着一把寒光四溢的佩刀。
原本来看聂长生笑话的海盗们目瞪口呆了,他们是知道鲍里斯的厉害的,可他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道麦伦掳来了个怎样的医生。
等大家愣回神后,纷纷大笑起来,虽然聂长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听语气,是在嘲笑他的手下败将了。
鲍里斯满脸通红,又吼又叫地挣扎着,冲那群嘲笑他的伙伴大骂了来去。
“闭嘴!”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句英语,聂长生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黑脸庞的年轻人,只是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凖,浑身释放着杀戮之气。
大吼大叫的鲍里斯果然安静了下来,围观的海盗也收敛了嘲讽的笑容,似乎这里的人都很敬畏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脸庞年轻人。
“放开他。”黑脸庞扫了一眼大家,阴森的目光落在聂长生的身上,冷声命令道。
聂长生在庄凌霄的身上见惯了这股阴森的气势,可两者分明又不一样,这人残暴气势太重,还少了一份狡诈的谋略,斗智斗勇起来,根本不是庄凌霄的对手。
险峻的环境下竟然还能想起庄凌霄,聂长生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他松开鲍里斯的钳制,下一瞬枪声乍响,聂长生只觉得眼前一串血液飞腾,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沾染了几滴滚热的血液。
刚刚从聂长生的身边站起来的鲍里斯踉跄了两步,摇晃的身体轰然倒在了他的脚下。
围观的海盗甚至来不及收敛笑意,就此眼睁睁的看着刚刚成为他们取笑对象的伙伴倒在血泊里,个个却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惊讶惊恐的神色。
聂长生本能地蹲下身检查鲍里斯的枪伤,一边做紧急的止血救治,一边对呆怔的海盗道:“有手术刀吗?酒精!还有麻醉药!快拿给我!”
没有人回答他。
聂长生扫了一眼围观的海盗,冷冽的目光落在开枪的人身上,用英语再强调了一遍他急需的物2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品。
“没有!”开枪的人冷漠地回答,在他的眼里,既然是失败者,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第61章 针对
船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 如果没遇上狂风骇浪的话。
上了船舰将近一个月,聂长生已经不记得遇上了多少次的狂风暴雨了, 有几次他几乎以为船舰会被惊涛骇浪卷入海底,将要葬身在深海深处, 可最后还是化险为夷, 又能站在甲板上迎接了新一日的太阳。
塞丽娜已经治好了晕船的毛病了, 除了最初范丹斯给过她吃两片盐酸苯海拉明片, 在昏昏沉沉的吐了大半个月,难受得死去活来,突然有一天,她的身体自动地进行了调节, 不药而愈的,就这样稳稳当当的站在摇晃的船舱里, 大口地吃着鲜美的海鲜大餐了。
范丹斯是最早融入海盗生活的人, 或者说,他天生具有冒险的精神,血统里还藏着对海盗的狂热崇拜,即便接受了高等教育, 也无法消磨与生俱来的向往与憧憬。
范丹斯的患者最后确诊是得了肺炭疽疾病, 已经是末期了,这种疾病即使不是末期, 也没有多少活头,况且船上根本没有完善的医疗设备,连药物都紧缺。
可是这位患者又不是寻常的海盗船员, 他是这伙海盗的大头目,就是传说中的海盗船长,聂长生见过他,是个失去整整一条左臂的消瘦汉子,年龄不会太老,大概四五十岁,残缺肢体的手袖空空荡荡随风飘扬,失去的左臂连假肢都没有安装。
后来,聂长生从范丹斯的口中得知,那个动辄开枪杀人的麦伦,就是这个阴狠又有点守旧的船长的儿子。
然而,在范丹斯的心里,这位海盗船长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李,”范丹斯一边抓着纠结成一团黏糊糊的头发,一边道,“下次要是麦伦再为难你,你就到船长的面前告他的状,船长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不过,麦伦那家伙为什么总是针对你?”这群海盗看似凶残,对他跟塞丽娜却以礼相待得很,那些粗糙的海盗虽然总喜欢调戏塞丽娜,倒也没一个对她霸王硬上弓的,塞丽娜从最初的排斥到接纳,也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而已,原本束缚她的那套手铐,也被摘了下来。
三人中,就剩下聂长生双手还带着手铐了。
海盗船长的继承人麦伦跟聂长生的气场相当不符,动辄就刻意刁难一下聂长生,有个船员的腿受伤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后来感染了蝇蛆病,一条腿全是溃烂的腐肉,上面密密麻麻的扭动着蛆虫的身影,远远还能闻到一股腐臭味,塞丽娜本着医者父母心想要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忍着恶臭走近一看,被密集蠕动的蛆虫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昏阙了过去,当场又患了晕船症,哗啦啦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还用了三天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然而那恐怖的记忆如蛆附骨,她再也不敢靠近那个病人的房间一步了。
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得了蝇蛆病的船员在聂长生的妙手治疗之下,新肉很快就长了出来了,这些天还跑到了甲板上晒太阳,顺手打下了一只海鸟,叫厨房的炖了送给聂长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情。
昨天,麦伦又把聂长生叫了去,至于是做什么,范丹斯无从知晓,只是傍晚聂长生回来时,唇角裂开了一道血痕,看着挺渗人的,船舰上每个角落都是湿哒哒的咸涩海风,这样的伤口虽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浸在咸涩的空气里,每张嘴说一句话就会牵动伤口,犹如在伤口上撒一把盐,这是多么残酷的刑罚啊!
“我知道,我知道……”塞丽娜将讨来的创可贴撕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聂长生的嘴角伤口上,一边皱着鼻子道,“我听说了莫亚说了,李是第一个害了麦伦失手的人,所以总是针对李,真是没有肚量,一点也没有船长那么讲道理!”塞丽娜负责莫亚的治疗,这个患者就是偷袭聂长生的那个络腮胡子,他后腰背吃了麦伦的一枪,侥幸没有击中要害,在塞丽娜的护理下,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
“是这样啊……”范丹斯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更多的是担忧,“以后要是船长的位置被他继承了,那他会不会对李不利啊?”虽然他心里还留对海盗的好感,但理智告诉他,一旦气量狭小又生性残暴的麦伦做了船老大,一定会对聂长生下黑手的!
塞丽娜也想到了这个后果,脸色一阵惨白,急声道:“这可怎么办?李!都是我害了你!”自从她接受了现实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这会儿一想到聂长生会因此而毙命,不由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我也没想要呆在船上一辈子……”聂长生不以为意,彻底断绝了接收那人信息的日子如此的煎熬,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下去了,船舰上没有电讯,没有报纸,没有网络,哪怕是那人的片言只语,统统都没法获取!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像范丹斯跟塞丽娜这样,血液里沸腾着对大海深处的神往,所以他活得没这两人这么豁达恣意,即便是以俘虏的身份登上这艘船,也能心安理得地融入海盗的生活,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丹斯跟塞丽娜听出了异于寻常的地方,脸色露出不安的神色,他们是俘虏,不呆在船上,就只能被丢进海里喂鱼!除非有人拿重金来赎身,可海盗要的不是钱,根本没去联系他们的家人,就算家人想赎他们回去,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这群海盗绑匪啊……
“嗯?我也想听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冷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虚掩的舱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木质的门板惨兮兮的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塞丽娜吓得惊叫一声,见到昏黄的灯火下,麦伦似笑非笑的站在门边盯着他们三人冷笑,一双眼睛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这个煞星,怎么突然下到逼仄的三等舱来了?
范丹斯虽然能跟海盗船员打成一团,但偏偏惧怕这个恶煞一样的麦伦,他跟塞丽娜下意识的抱着聂长生的手背,抖索着身子,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不可能到这里来的麦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意思。”聂长生皱着眉,这都晚上了,他还有什么花招要对付自己了?
那两个惊惶的人,站在淡漠的聂长生左右两侧,三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令本来就怒火中烧的麦伦更加怒不可遏,这个人,不管怎么折辱他,他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的神色,似乎并不把他的刁难与恐吓看在眼里,又好像觉得他所做的种种就像是叛逆期的暴躁小孩……
不管是哪一种,都深深的刺激到了麦伦的自尊。
总有一种方法,能看到他也露出像这两位俘虏一样惊恐畏惧的神色!
“你,跟我来!”麦伦掏出了手枪,指了指聂长生。
塞丽娜与范丹斯下意识的抱紧聂长生的手臂,不让他跟着麦伦这个恶魔离去,天知道这个残暴的家伙会不会对他下黑手了?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船舱里传来,那两个对手枪不熟悉的人,依旧毫不惧色地阻拦聂长生赴死,聂长生却是一凛,他看到了麦伦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正是塞丽娜,这个刽子手是连自己的船员也会下杀手的,更别说是虏来的俘虏了!
“我跟你去!”聂长生拂开左右两个同伴的手,跨出一步,身躯挡住他的枪口。
麦伦阴狠地盯着他,扣住扳机的食指动了动,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人,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聂长生闭上眼睛,庄凌霄张扬不羁的俊容再次从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是最后一次想念他了吧,不知远在大洋那边的他会不会打喷嚏呢。
耳边响起的不是毁灭一切的枪声,而是麦伦冷若寒霜的声音:“还不走!”
聂长生意外地睁开眼睛,他以为麦伦会扣下扳机的,毕竟,这家伙下黑手从来就没手软过!
逃过一劫的范丹斯跟塞丽娜兀自不知自己刚刚才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对跟在麦伦身后的聂长生叫道:“李,小心一点!”
聂长生朝他俩挥挥手,手铐发出悉悉索索的碰撞声,走在前头的麦伦回头狠狠刮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拉住了他的手铐,就这样拖着脚步踉跄的聂长生离开了昏暗浑浊的三等舱。
沿途一些海盗等麦伦拉着聂长生的身影消失了,才敢小声地议论了开来。
有看好戏的:“我就看不顺这个中国人的傲气,有点中国功夫了不起啊?麦伦就该狠狠教训他!”
有中立的:“话也不能这么说,麦伦心情不好,也不怪这个中国人啊!”
有不忍的:“要不要跟船老大汇报一下啊?中国人虽然是俘虏,但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你们忘了困扰了约翰老汉几年的腿伤就是他治好的啊?”
有自扫门前雪的:“说什么呢!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医生吗?知道麦伦心情不好,就别招惹他了,谁知道会不会发泄在我们的身上了?来来来,继续发牌,轮到谁做庄了?”
第62章 不识趣的家伙
昏暗的甬道里依稀还听到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 聂长生踉跄着脚步跟上麦伦的步伐,目光下意识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上等船舱的甬道,很宽敞, 也很干净, 可以并排走三个成年人, 甬道上没有堆积乱七八糟的什物, 木板上还挂着几盏照明用的橙黄灯火,看来海盗的等级制度森严,身份地位不同,得到的待遇也天壤之别。
甬道上的灯光并不怎么亮, 麦伦跨上台阶时,身后的聂长生根本看不见, 脚下一绊, 步伐不稳地向前趔趄一倒,身体撞在麦伦的身后,他也跄踉了一步,身后的重量即刻抽离, 聂长生已经摸索着跨上了台阶, 稳住了身体的平衡,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甬道里像两盏指明灯。
“该死的!”麦伦诅咒了一声, 一扯手铐,聂长生应力一倾,身体再次重心不稳, 趔趄着再次扑在他的后背上。
这一回还没等到聂长生平衡好身体,就已经被蛮力拉扯靠上了船板上,麦伦凭借西方人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大概嫌弃甬道的光线昏暗,他一手捏起了聂长生的下巴,对皱着眉的聂长生喝骂起来:“你怎么搞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聂长生抗拒他用这个姿势压制他,被禁锢的手下意识地推搡着眼前靠近他的麦伦,冷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摔了一跤又不是他故意的,这人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麦伦本来就是个暴怒无常的人,被他这么一推,又用嫌弃的口吻对他说话,顿时怒不可遏,铁拳当即挥出,聂长生下颔一阵疼痛袭来,口腔里一股铁腥味弥漫,新伤旧伤一起迸发,痛得他连连抽气,下意识的用手背擦了擦刚刚被塞丽娜用创可贴贴好的伤口,血痕涂上了手背上,他吃痛地用舌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咸咸的,口齿里血腥味更浓了,旧伤口在这一拳下被扩大的伤势。
麦伦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的舌尖扫过伤口的唇瓣上,心口好像被什么羽毛若有似无地拂了一下,痒痒的,恨不得撬开他的唇,要去追逐他的舌尖……
被这个念想吓了一跳的麦伦怒意滔天一样席卷而来,好像聂长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似的,他恶狠狠地扯上了聂长生的手铐,连推带骂的将他推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
“啊!”船舱的门赫然被踢开,室内两个正在坐卧着聊天的女孩子受到了惊扰,一边惊叫着,一边拿起衣服遮掩妙曼的身体。
聂长生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体,苦于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依稀是惊吓了之后才询问麦伦为什么抓来了一个男人。
“滚出去!”麦伦用英语冲她们低吼,聂长生倒是听得明白,这个家伙此刻的心情很糟糕,看来自己又有苦头要吃了。
两个金发美女噤若寒蝉,灰溜溜的闪出了卧室,下到了二等船舱,才敢找知情人询问聂长生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