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俩人懒懒地瘫在床上,关唯听何景阳给他讲明天几点有班车,出了门怎么往汽车站走,回了家里要记得来个电话……忽然听得心烦,一骨碌翻身起来,伸手捂住了何景阳的嘴。
何景阳被捂得一脸茫然,关唯垂着头捂了半天才把手撤开。
“那,我去送你?”
“嗯。”关唯点头,闷闷不乐地把头枕在何景阳胳膊上,忽然想起何景阳那句“找四年,一毕业就结婚”,又火上心头,狠狠一口咬在何景阳胳膊上。
何景阳长叹一口气,仰面躺下。
“何景阳,你到底有什么事?”关唯问。
“我正在想怎么和你说。”
“我也有事要和你说,那你先说。”关唯凑过来,顺势趴在何景阳身上,耳朵贴着胸膛,听他的心跳,心想等下问他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心跳保准比这个快多了。
“两个事。一是我想去青城看看李杰顺便送你。二是……”
“是去送我,顺便看看他!”关唯不满。
“好,送你,顺便看他。”
“知道在哪儿了吗?”
“打了几个电话问到了,楼下是家文印店,就在新华书店那条街,应该挺好找。”
“哦,第二件呢?不对,你既然要和我一起去,为什么还要讲半天我明天怎么坐车?”
“因为我怕说完第二件,你就不要我送你了。”
“什么事?你家人给你订亲了,怕我生气么?”关唯佯怒。
“没有。第二件是……我去台球厅找张正,他们正聊昨晚看的的夜场……”何景阳欲言又止。
“又叫你一起呀?有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关唯细长的手指在何景阳胸口乱划半天,绕着两粒突起打转之后,忽然“哼”了一声,摁在其中一粒上。
何景阳浑身一颤,跟着低呼了一声。
“不是。”何景阳按住关唯的手指不让它们乱动,“我……我就顺便开了个玩笑,说再劲爆也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事,有啥新鲜。然后有人就给我们说,他看过两个男的……是从那儿……就……后面……”何景阳声音越来越低,关唯忽然明白了。
“你看的……也是那样吗?那多疼啊!也……挺膈应的吧!”何景阳十分纠结,觉得自己瞒着关唯做了不好的事。
“你是嫌我不告你,故意套别人的话了吧?那你想要那样吗?”关唯尴尬地抽回手坐直。
“不是不是,我不要!你不是说容易得病么?”何景阳急得翻身坐起来直摆手。
“和同一个人就不会,乱来才会。”要表白了!关唯脸一热心一横,手扶在何景阳腰上,抬头看他,给自己打气。
“我不要……你以后也别和人那样!你……你又胆小又怕疼,会疼死的。”何景阳紧张地按着自己的裤腰,阻止关唯的进一步动作,声音都变调了。
关唯心里一凉,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我还能和谁那样啊?”
何景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接受不了?”俩人并排躺着沉默半晌后,关唯忍不住问。
“嗯。”
“和我呢?”
“不要。”
“你不是说哪样儿都喜欢,只要我愿意吗?”
何景阳沉默。
关唯的心慢慢下沉,但他还想试一试,“哦,那就不要。我也不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就算不那样儿。那你说,我家给我订亲了你生什么气?那如果我和一个女的好,和她……睡觉,你会不会难过?”何景阳一下午没白琢磨,问题一针见血。
“你以前不是说,别人给你写情书你要收了,怕我会生气吗?怎么现在倒想不明白了?”关唯问。
“那时候我也不明白。”何景阳追问,“那我和人结婚生小孩儿呢?”
关唯被这一问弄得心乱如麻,他以为经过昨晚的□□,自己的心意何景阳应该已经一目了然,他们需要考虑的“如何持续开展在一起的工作”,却没想到原来何景阳还在纠结“什么叫在一起”。
“那我和别人亲热,你怎么想?”他反问何景阳。
“应该会替你高兴,需要的话帮你把个关,看姑娘对你好不好,值不值得。你要结婚,我肯定会送份大礼,比他们的都厚重。”何景阳的回答,让关唯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就象你以前说你在意我,比所有人都在意吗?”关唯有些苦涩。
何景阳又沉默。
“你不喜欢和我一直在一起?”关唯觉得自己的脸要滴出血来了。
“这世上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但不是都得据为已有。”何景阳谨慎地答。
“我要愿意让你据为已有呢?”
“我不能要。”何景阳看着关唯,十分诚恳。
“昨晚上那样,你不是也爽到了么?”
“这种事情,能疯一时还能疯一世?咱们以后总会有自己的……”
“我就问你喜不喜欢?”不等他说完,关唯的手顺着何景阳小腹滑下去,隔着内裤抚住何景阳那里,问一句用指头轻点一下顶端。
“喜欢。”何景阳声音轻颤,自己那里在关唯的轻抚下已经不争气地立了起来,内裤很快湿透一小片。他咬牙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换一个人弄我也会有反应。”
这句话如兜头一瓢凉水,浇得关唯彻底冷了下来,“是吗?那你换吧。”
他抽出手在被子上擦了擦,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真是有些不要脸,可不要脸也没用。
“你刚要和我说什么?”何景阳讪讪地问。
“没什么,睡吧。”关唯躺倒,蜷起身子滚到墙根儿下。
何景阳狼狈地起身下地,过了很久才回来。
关唯睁着眼听何景阳出去进来,想起昨天被冷落了自己都委屈得想哭,今天被明明白白拒绝,反而淡然。
想是昨天怀抱希望而来,以为总会有一个期待中的回应在等着,所以有恃无恐。今天却明白了不会有任何结果,没有可期待的呵护与倚靠,也就哭不出来了。
大概类似小孩子摔倒,看到家人在旁边自然会撒娇大哭,如果没人管,可能第一反应是要找着能管的人,还顾不上哭。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这个小孩子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乖乖爬起来,一边睡着了。
天将亮时关唯被冻醒,闭着眼伸手去划拉被子。
何景阳失眠一晚上,到凌晨刚入睡,又被闹醒,便起身拽了被子去裹关唯。等他按下胳膊伸起腿,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就着蒙蒙的天光看着关唯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抱了上去。
关唯推了几下没推开,手上却触到一片冰凉,陡然意识到是何景阳在哭,一下清醒了。
“你哭什么呀?”关唯半坐起来,俯身看何景阳。
何景阳不说话,横过一条胳膊挡着眼睛。
“别哭了。”关唯哄道,“我都说成那样儿了,你还不愿意,我也没哭啊。”
因为我也舍不得你啊——何景阳心里默念,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李杰说得是对的,咱们以后也别那样儿了。”
“李杰也说了,他也可能是错的。”关唯听到“以后也别那样儿了”,一下清醒过来。
“他是对的,我们是错的。李玉喜欢张飞,可他也没答应。昨晚的事,我一时昏了头,你就只当是生日礼物吧。”何景阳决绝地把关唯的手推开,却又隔着被子紧紧抱住关唯,低声喃喃道:“蛋糕好吃,可谁拿它当饭呢?”
“李玉喜欢张飞,可他也没答应”——关唯明白了,何景阳承认喜欢自己,但他不要在一起。
想着自己来时的初衷:要么在一起,要么做最好的朋友。但经过了昨晚那样的亲热之后,怎么做最好的朋友?
这个结果远远糟于自己设想过的两种情形,关唯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再努力一下的兴致。再争取,也不过是一个结婚时肯给自己送最厚重的大礼的朋友,这大礼又2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未必有机会送。
他似乎离来时的目的曾经很近,甚至超越了,忽然又一步退到遥不可及,虚无缥缈,只觉得悲从中来,陪着何景阳一起落泪。
第62章 培训班
两个人虽然各哭各得,倒是一起哭累,又不知不觉一起睡着了,直到来上班的师兄拍卷闸门才醒过来。
何景阳虎着脸开了门,又进了浴室去冲凉水澡。关唯也起床开始收拾,感觉自己颇有些贤妻良母的作派,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何景阳铺床叠被。
他苦笑着摇摇头,为自己的不切实际悲哀。等了好大一会儿,仍没见何景阳回来,便背起小挎包去敲浴室的门,“何景阳,我要走了。你不送我了吗?”
“他不在啊,出去了。”今天上早班的是赵师兄,从车间里探出脑袋来喊了一声,“买早饭去了吧!”
“那我出去找他吧。”关唯笑着和赵师兄再见。
听着赵师兄在身后一迭声地喊他等等,加快脚步往前走,不敢回头。
出门往左是省道,往右是回镇上的路。他想起何景阳昨晚说的那句“我怕说完第二件,你就不要我送你了”,心想,其实大概是何景阳自己不想去送,这样倒也好,再哭一场也怪没意思的。
照着何景阳昨晚的描述走了有十几分钟,遇了两个岔道之后,凭直觉做了两次选择的关唯抬头看看前方,根本没有汽车站的影子,也不记得何景阳当时说要走多长时间,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记错方向了。一时脚步犹疑,正要往回返,看见何景阳骑了个摩托急冲冲地赶过来。
“这边儿也不是汽车站,我转好几圈才问到有人看见你往这儿走!”何景阳显然急坏了。
关唯看着何景阳:“我昨天以为你会送我,根本就没听,你重告我一遍吧。”
“我错了,你上来,我送你。吃包子。”何景阳递给关唯一个纸包,关唯把包子放进挎包里跳上车,两只手搂住何景阳。
何景阳冲澡的时候一直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送关唯,又想不明白,决定先去买早饭。等他拎着包子回去,看到关唯已经走了,心里轻松了不少。
但是听师兄说“那孩子眼睛肿得都看不见路了,没睡好吧?”心又一下提了起来。他决定偷偷跟在后面看着关唯上车。
结果到了汽车站,也没发现关唯的影子,才怀疑这人是走错路了,借了辆车就满世界找。
何景阳一路骑,一直也没有骑到。关唯也不问他,就这么搂着,脸贴在何景阳背上,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直到何景阳停车,才发现竟是到了青城汽车站。
“不送了吗?”关唯不想下车。
“不了,云州太远,咱俩怕是晚上都回不去。”
何景阳停好车去给他买票。
买好票离上车时间还早,俩人相跟着出来,靠着摩托等关唯吃包子,谁也不说话。
直至要上车了,关唯忽然往摩托车上一趴,“何景阳,我要和你回去!”
何景阳愣了,“别闹呀!”
“我没闹,赵炳才家的玉米和核桃我都没拿,我要去拿。”
“关唯!改天我给你送去。”何景阳声音里满是无奈。
“玉米核桃我不要了,那我的短裤也忘了带了——”关唯声音越说越低,知道何景阳始终不会同意他再回去,情绪低落下来,翻身下了摩托看也不看何景阳,上了大巴就再没露脸。
何景阳看着大巴走了,一轰油门往青城城里骑去。
李杰那地方很好找,何景阳去的时候,李杰正在楼下文印社做传单,身边俩人都认识,是以前差点儿打起来的小混混。
“不要按张算,要按覆盖范围。你俩把哪条街哪条路哪片小区归谁派发都记清了,谁负责的片儿区有人来报名,就有额外奖励。跟他们说,我这传单都排了号,只要有人拿着这个传单来报名交费,学生学费有优惠,发传单的人劳务费之外还有提成。”
俩人在旁边认认真真听着,频频点头。
打发走了这俩人,李杰才得空带着何景阳上了楼。
说是培训班,其实就是占了文印社二楼之前空着的几个房间。
文印社老板和李杰认识几年了,又信任他也肯通融,答应租金先不用付,反正年底如果要继续租,就得一次性付一签三。
李杰自己虽然时常打工,可那点儿积蓄根本没用。联系以前打工认识的雇主帮忙搭线,淘换了一批旧的桌椅板凳,好歹把几间教室撑了起来。现在最主要是得联系生源和老师。
“一开始先做同步培训,九月份开学了才上课,只有周末开,所以还有点儿时间筹备。”李杰跟何景阳描绘他的规划,“慢慢做熟,人家认可了,再做长训班,那个赚钱快。”
“你就不担心招不到学生?”
“担心啊,所以我把之前做家教带过的都张罗进来了。每家要能再带同学朋友来,会减免学费。目前就手上这点儿资源有十几个了,赚不了钱,就为了撑门面做个活广告。”
“老师呢?哪儿找的这么多啊?”何景阳翻着宣传单,上面各科老师只写了姓没写名,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几张转椅,还是旧的,不敢相信真会有老师。
“基本都在青城找的,也有周边的,都是周末过来干,不好写名字。”李杰踌躇满志地在纸上划了一个大圈,停在一个“徐”字上——“哦,有一个专职的,徐老师,他不干了你知道不?”
“嗯,赵炳才告我原因了,挺对不住他。”
“老徐现在是我的校长。本来还打算让文印社老板捎带帮忙打理,给人家钱,我不还得上学么。后来听说老徐辞职了,就赶快把他给劝来了。周末专门开个作文班,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带初中生的作文,绰绰有余啊。”
“你可真能忽悠!”何景阳由衷地感叹。
“不忽悠。其实这是李玉的想法。他以前就和我说过,云州这种培训班发展得挺好,用不了几年,青城也会做起来。我这算起步早,希望能占个先机。这儿干好了,将来老徐肯定比在青中赚得多。你要没什么事就给我打几天下手,办公室还得稍微装修一下,教室也乱七八糟……”
“那没问题。你通知书到了没?”
“早到了,云大的电子信息工程系。青中有几个学生联系不上人,老徐今天给他们往村里去送通知书了。”
正说着话,有个人一挑门帘从外面进来,笑嘻嘻地说,“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呢吧。”
“张、张、张老师,好。”何景阳没想到能见着张飞,忽然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紧张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张飞哈哈一笑,“别叫老师,就叫张、张、张一树。”
李杰笑骂,“张一树,你好歹有个老师样儿,不是还非要闹着当副校长么?”
何景阳奇道:“怎么张老师您也辞职了吗?”
张飞说,“没有,学校不放,当时跟人家签了三年,违约金掏不起。”转头又训李杰,“你说说你,早跟我聊聊你这人生规划,省下我多少事儿?”
李杰不理他,继续和何景阳继续聊几个人的考试情况。
聊到关唯时,张一树八卦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问何景阳,“那你俩这可是要两地分居了,他那四年,你就是最不济,上个大专也得三年……”
“张老师!”何景阳尴尬地看一眼李杰,恼怒地喊。
“看他干什么。”张飞不屑,“怎么,吹了?”
“我没答应他。”何景阳也顾不得在意李杰了,“关唯考到北京了,可他一门心思想着要象您和李玉那样,我要考不上,他还打算将来也回束水镇陪着我。那怎么成?要是你们俩会怎么样?”
“哟,一不小心还成偶像了。我们俩?我们俩好着呢。他去哪儿我跟哪儿,反正我一辈子就守着他。”
“那人家要是结婚呢?”
“陪着啊!我又不只为和他上床,当然能上也是好的——李杰!你有完没完!”张飞说得兴致正高,吃了李杰一脚,坐着转椅滴溜溜滚到了角落里。
“上不了不上呗,他还能管着我住哪干啥?只要能看着他,我就满意了,总比现在好。”张飞挣扎着试图往回滚,滚了两下没成功,起身推着椅子回到原位,“现在也不错,他想躲也躲不了想撵我也撵不了,只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