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相信自己伪装得很好，尤其是在杨迦面前。
所以此刻，被杨迦这么直白的点出来，黎白在惊慌之余，又有一种于愿已足的满足感。
杨迦知道。
并且自愿被她束缚，承诺永远不会离开。
虽然黎白也知道，她们身为两个独立的个体，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想要达成所谓的“长相厮守”，从客观上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但她本来就没有失去理智打算囚禁杨迦，所以得到这个表态，已经足够了。
她抓住了杨迦的指尖，将之按回自己的心口，低声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然后在杨迦开口之前，用吻封住了她的话。
什么都不需要再说，有这功夫不如抓紧时间多亲近一下，接下来她又要回到地球上，再次陷入忙碌之中。
倒不是说忙到连跟杨迦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但如今她备受瞩目，一会到地球上必定是所有人关注的中心，最好是不要暴露出杨迦在现实中的身份和落脚点比较好。尤其天阳研究院直至此刻对于上层来说都还是隐秘的存在，将来也会是一支关键性的奇兵。
所以两人注定只能暂时在游戏里见面，聊慰相思了。
第160章 系统
杨迦没想到, 连在游戏里跟黎白见面的时间, 似乎都快要没有了。
也不知道黎白到底在忙什么，每天上线之后就不停的跟其他人见面商量事情, 甚至不允许杨迦旁听, 这样一来，两人相处的时间自然大大减少。
当然, 杨迦相信，黎白要做的事情肯定有她的道理，就算没有告诉自己，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所以她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不过，心里觉得郁闷却是在所难免。
这天杨迦又被黎白连哄带劝送了出来, 她自己闲逛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中，终于想起张子涛之前说过, 对系统的研究已经有了大进展, 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根本没腾出时间过去看看。
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看看？
结果这一去，却是把张子涛给吓了一跳。真的是一跳，听到杨迦的声音, 他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然后又忙不迭的转头去关电脑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亏心事。
“你怎么来了？”等到屏幕上只剩下桌面, 张子涛才转过身，笑着问杨迦。
杨迦眯了眯眼睛，“你在干什么坏事？”
“没有！天地良心，我能干什么坏事？”张子涛立刻道。
“那你怎么会吓成这样子？”
张子涛闻言有些心虚，眼神乱飘，似乎是想要找个理由，但最好还是垂下头含糊的道，“就是……黎白交代的一点事，她不让告诉你。”所以你要找麻烦也请去找她。
杨迦不由皱了皱眉。黎白到底在折腾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过她最后还是没去探听。黎白的态度很明显，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虽然真要问也不会问不出来，但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等到该知道的时候，黎白自然就会说了。
“既然是黎白的意思，那就算了。”她摆了摆手，走到张子涛身边，“上次你说那件事有进展，我过来看看。”
“好的。”张子涛熟练的给杨迦开了旁边的机器，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其中大部分内容杨迦都是有听没有懂。但她没有打断，任由张子涛手舞足蹈的解说，激动得脸都红了。虽然不懂，但这种提到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就精神抖擞的表现，杨迦却非常佩服。
好在过了一会儿，张子涛似乎也意识到这些专业术语杨迦不懂，于是简要的归纳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已经摸清楚了系统数据的运行方式。甚至我已经使用这种运行方式，替换了一部分系统数据，目前为止没有引发任何警报。”
“这么说，如果有足够多的时间，你岂不是可以把整个系统数据都替换过来？”杨迦惊讶。
张子涛苦笑，“哪有那么简单？我替换的都是不重要的数据，所以没有引起系统警惕，但如果是关键性的数据，肯定会被发现。”
“但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整个系统的构成方式我还没有解构，就算真的可以替换，那也只是徒有其表，实际包含的数据完全不同，反而会对系统造成损害。”张子涛打了个比喻，“就像做手术把动脉血管截取了一部分下来，换上一根铜管，就算两边能够严丝合缝，铜管也不可能代替血管工作，身体肯定会出事。”
“也就是说你这个研究成果没什么用？”杨迦一针见血。
张子涛磨了磨牙，“谁说没用的？反正你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篡改数据。我已经改进了最新一版的头盔，现在你进入数据世界，就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其中一个数据。只要掌握一定的运行规律，就可以自由的在数据海洋里遨游了。”
“哦？”杨迦立刻来了兴致，“我可以试试吗？”
张子涛打开旁边的盒子，取出头盔递给她，“当然可以。不过同样要先说清楚，其中有很多地方，我们这种普通数据是没有权限的，你看到了一定要小心绕过去。”
看来就算这个功能，也同样是低配版。杨迦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戴上头盔，闭上眼睛，倏忽之间，她又出现在了数据的洪流之中。
但这一次，杨迦顺利的融入其中，跟着其他的信息流一起往前流动，既没有那种神魂都没淹没的感觉，也没被当成垃圾扫走。
纵横交错的信息流非常复杂，杨迦顺流而下，遇到分叉的地方立刻转向，很快就摸到了一点运行的规律，然后就搭着“顺风车”一路游览过去，将整个复杂的系统看了个差不离。
这个过程中，她也看到了一些重要的节点，估计就是张子涛所说的没有权限的地方，所以杨迦只是看一眼，立刻绕过。
也许是因为最开始她也只是一个诞生于系统之中的数据，所以身处这个环境之中，满目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信息流，杨迦居然并不觉得惊慌害怕，反而有种隐隐约约的亲切感。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经这样自在的遨游于其中。
杨迦尝试着接触周围的数据。她本来以为应该没什么反应，却没想到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串数据。可惜那些1和0构成的内容，她完全无法解读出来。
接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杨迦想着时间已经够久了，于是立刻离开数据流，将自己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离开了数据世界。
相较于最开始的那些头盔，这个新的果然更好用。
可见张子涛说自己在数据研究上取得了巨大的进展，绝对不是吹牛。只是，这个功能好像有些鸡肋，完全想不出来能够用在哪里。
不过杨迦也知道，在一项研究之中，这种情况其实是经常出现的。毕竟研究的方向稍微偏差一点，所得的结果相差也会很大。而其中真正对人类有用的成果，却只有寥寥数种，需要不断进行尝试才能够得到。
不过即便如此，杨迦自己却对这个功能非常感兴趣。
反正黎白不知道瞒着她在忙什么，闲着无事，杨迦每天得空就到这边来，戴着头盔畅游一下数据世界。
一开始，对杨迦来说，两个数据之间好像完全没有差别，都长得一个样。但时间长了，她居然慢慢生出一种“我能区分它们”的感觉来，在她的眼中，这些数据开始出现细微的不同。不过这种不同，仍然像把蚂蚁中的工蚁和兵蚁区分出来一样，非常笼统。
不同数据按照不同的方式运行。
杨迦开始了另一个大胆的尝试。
她对自己的外形进行细微调整，将之伪装成其中一种数据，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分别。
一开始还只是普通数据，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她就开始模仿那些关键性的数据，然后挤在数据流中，进入了那些张子涛强调过不能去的关键区域。
杨迦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刚开始明明只是意外的尝试，到后来，就像是有一种本能控制着她，不断变化着外形，跟在数据流中，从外围逐渐进入了核心之处。
就像人体的核心是心脏一样，系统也有自己的核心。在这里，大量的数据进行着交互，其中有些被销毁，有些转换成别的数据，同时还会有新的数据被制造出来，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复杂而有序。
这是完完全全由人类创造出来的规则。杨迦沉醉在这种数据架构出来的有序美感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从这个过程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但好像又没有。
在这种状态里，杨迦甚至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更无心去关注黎白究竟背着自己在搞什么鬼。
直到这一天，她照例要去机房时，却被黎白给拦住了，“我一直没问，你最近整天往外跑，都在忙什么？”
“我在观察数据。”杨迦说，“感觉很有意思，一个虚拟的，庞大复杂的世界，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着。而这规则，归根到底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真了不起。”
“是的，人类的创造力没有哪一个物种能够比得上。”黎白说，“但有时候，这未必是好事。”
地球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人类太能够创造了。战争催生科技，在那百年的浩劫之战中，人类的科技飞跃了数百年，其结果就是整个地球都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杨迦才想起来问黎白，“你今天不用忙了？”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黎白看着杨迦，“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见证一个时代的诞生？”
“什么意思？”
“跟我来就知道了。”黎白微微一笑。
第161章 我的女皇
神神秘秘的准备了那么久, 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这一点杨迦是早就确定了的, 但真正知道了黎白到底在做什么，她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也不知道中间她费了多少工夫, 总之在当了甩手掌柜一阵子之后, 再回来的杨迦就发现，整个中华区已经被黎白整合一新了。
原本杨迦虽然将这些人捏合起来,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实际上仍旧是各自为政，只不过都尊涅槃公会为首。这种非常松散的联合方式，如果不能尽快将之改变，以后互相生出龃龉，内部生乱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杨迦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 黎白就已经把它做完了。
而且看上去，其他公会的人似乎都对此没有任何疑义。
是的，在经过整合之后, 去掉了所谓的六大公会, 中华区重新成为一统，凤凰城作为主政中枢，其他人自然也都聚集在了这里。
所以杨迦一出门就发现城主府变得更热闹了，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进出，脚步忙而不乱, 看上去井然有序。
居然让她想起了数据世界里看到的情景。
任何一个整体，内部必定都是这般乱而有序的，如此方能彻底的稳定下来。
在这上面, 杨迦觉得黎白比自己做得要好很多。她之前待在这个位置上，也只是暂时把人压住，至于整合这种事，既无心也无力。
走在黎白身后，杨迦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故事还没有开始，她还（自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死宅，每天待在出租屋里打游戏，刷论坛，看小说……混吃等死。
其实从时间上来说，并没有过去太久，但因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回想起来便觉得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了。杨迦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没有，这些回忆还藏在身体里的某一个角落，等待着有一天，倏然回忆起。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什么特长，也没太大优点，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或许，等哪一天，这一切的波折都过去，生活重新归于平静时，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合适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胡思乱想间，杨迦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也就没有发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何止有其他几个公会的人，更有其他两个大区的人！
终于发现这一点，还是因为黎白终于停了下来，而杨迦也看见了眼前这座建筑。
一座原本并不存在于凤凰城的建筑。
就建立在城主府内原本应该放着地图浮雕的那个小广场上，从造型上来看，像是个什么体育场或者会议中心的模样。
杨迦有些心惊，转头问黎白，“这段时间你就是在忙这个？”
“差不多吧。”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开个会。”黎白握紧了她的手，“别怕。”
不怕，不是害怕……是一种面对未知的莫可名状的慌张。杨迦左右看了看，终于看到了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瞳色和发色都与中华区的人截然不同的外区人。
“这个会议的规模好像很大？”她看了黎白一眼，问。
黎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放心吧，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杨迦被她说服了。
反正黎白总不会害她，花费那么长时间，似乎都是在准备这个所谓的“惊喜”，如果就在这里却步，怎么对得起她所费的那些心思？
所以哪怕知道这个“开会”的具体内容还有待商榷，杨迦最后还是提步走了进去。
但进了门之后，她便发现，自己之前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这个会议的规模不是很大，而是非常大！这个占地数千平米的大厅里，居然已经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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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一进门，就接到了来自所有人的注目。那些视线原本应该是无形的，但可能是人实在太多了，被这样关注着，杨迦不由生出一种芒刺在背之感。
但黎白仿佛一无所觉，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所过之处，众人避道。
而且杨迦注意到，他们似乎还微微低下头，仿佛像是在用这样的礼节表示尊敬。
直到两个人摩西分海一般排开众人，走到最前面，杨迦才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众人。但这会儿，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肃穆，让杨迦不敢贸然开口招呼。
她终于意识到，黎白好像玩得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现在，在她们两人面前，是一道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到大厅的高处，直至与墙面相连。而在连接处则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正中靠墙的地方，这放着一张十分宽大的椅子。
这个阵势……
黎白拉着杨迦往前走，开始攀爬台阶。
这种在万众瞩目之中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场面，让杨迦简直头皮发麻。她终于没忍住，用力拉了一下黎白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去再说。”黎白低声道，同时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一次表示安慰。
等到两人终于爬完了这段楼梯，杨迦只觉得两条腿似乎都有些发软——不，不止两条腿，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刚刚那个过程中用完了。
她虚弱的看着黎白，一副“让我死个痛快”的表情，“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黎白看着她微笑。
杨迦咬牙，“你弄出那么大的阵势，该不会是要登基吧？当女皇？”
“不行吗？”
“行当然行，但你把我拉上来干什么？我跟大家一起站在下面仰视你就可以了。”杨迦瞪着她道。
黎白终于笑了出来，“那可不行。”她说，“要登基的人是你，你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在这里？”
“什么？！”杨迦差点儿尖叫出声，好在及时醒悟到自己这是在什么场合，又将声音压了下来，但心里的震惊、难以置信和莫名的火气都糅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情绪。
她紧盯着黎白，“你说清楚，到底想干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黎白说，“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必须要尽快将之整合起来，否则很快就会有各种势力雨后春笋一般的长出来。我想，再没有比建立一个帝国更好的整合方案了吧？”
“他们也同意？”杨迦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君主立宪制，他们为什么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