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受制于涅槃公会，对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现在涅槃公会失去了辖制人的筹码，就是他们清算的时候了。
相较而言，秦宴倒是更能够理解这种变故。他是商人，而在商人眼中，这世间一切无不都能跟利益牵连在一起。这些大势力都是衡量利弊的一把好手，有利可图的时候交好，不需要了就翻脸，再正常不过。
“本来也没想过他们能将什么情义，现在暴露了也不是坏事。”总比弄出成果分享之后再被人一脚踢开更好。以后总有这些人后悔的时候。
“问题是我们现在哪有功夫应付这件事？而且涅槃公会的实力虽然一直都在加强，但怎么也不可能应对得了六大公会联手。”白婷担忧的道。
秦宴道，“那倒还不用担心，他们就算要做什么，也肯定要师出有名。所以在真正动手之前，肯定会派人过来扯皮。拖一阵子应该没问题，然后……设法联系一下黎白吧。”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很迟疑，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杨迦感染病毒这么重要的事，黎白都没有回到游戏里来，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说，她是在职军人，行动根本不能自主。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白婷还是忍不住问，“要不要告诉杨迦？”
不知不觉中，杨迦成了他们的主心骨，甚至对白婷来说，她好像比黎白还可靠。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黎白是在面对危局的时候力挽狂澜，站在她身边就没有趟不过去的困难，所以令人安心。但杨迦则是善于寻找机会，以智力破局。目前他们更需要杨迦而非黎白。
“还是说一声吧。”秦宴沉吟片刻，道，“反正她这两天一直嚷着很无聊。”
白婷也发狠道，“说就说，就看他们敢不敢跟病毒感染者坐在一起唇枪舌战了！”
哪怕知道不会感染，但大部分人心里还是会有点儿麻麻的，不太敢跟感染人群相处。养尊处优者尤其如此，用他们自矜身份的话说，那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不过奉命去将此事告诉杨迦的白婷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辗转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要退伍？”杨迦有些惊讶的看着白婷，“好好的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毕竟是在游戏世界里，虽然杨迦早就知道不少玩家都是职业军人，但是这件事基本上没人会去提起。毕竟大多数人都秉承着游戏和现实分开的想法。所以对于白婷忽然提起此事，杨迦心中自然也免不了生出许多猜测。
“其实我走从军这条路，也只是因为天生骨架小体重轻，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很适合完成某些任务，所以才被特别培养。不过我也算不上多出色，加上毕竟姓白，要退伍也不会很难。”白婷说，“现在咱们在游戏里的事情更多，而且又处在关键时刻，需要有人坐镇。秦宴是自由身倒是没关系，我却有点麻烦。万一像老大那样突然接到调令，会很难处置。”
这理由很充分。
但是杨迦知道他们进入游戏本来就是奉命来的。除了黎白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被调走。会突然想到这一茬，肯定是出事了。
所以她心里很快有了结论，看着白婷问，“出事了？”
见白婷皱眉，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又道，“退伍的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想好了，愿意留下来帮忙，我当然只有高兴的。”虽然黎白做的事身边也需要帮手，但是白婷身份特殊，明明是白家人，却是黎白的嫡系，反倒是退伍之后更方便一点。
但这件事黎白不能提，杨迦更不能提，只能她自己开口。
见白婷松了一口气，她才又说，“说吧，是其他公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白婷生气的道，“对，我姐和方城主都送了消息过来，说那边蠢蠢欲动，正准备背着咱们搞什么结盟！好像是怀疑我们已经拿不出新东西，所以不服气涅槃公会压在他们上面，占据更多资源，所以要讨个说法。”
杨迦闻言，眼神微微一闪，“是怀疑我们拿不出好处，还是怀疑我们隐瞒了什么好处？”
第122章 不是只有你有觉悟
白婷听到这句话, 却是一惊, “你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涅槃公会这边半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我们没有实力，他们自然会觉得是拿不出新的东西。但我们实力很强, 他们反倒会觉得是在对他们隐瞒什么。”杨迦说。
事实上这个想法还真没错, 因为涅槃公会目前在研究的东西, 的确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么一想, 六大公会还真不冤枉。
“那我们怎么办？”白婷问。
杨迦若有所思的道, “既然是讨个说法, 那就跟他们说嘛，理越辨越明，我们又没做亏心事, 不怕人上门讲理。”
白婷看着她, 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跟其他人谈判，自然杨迦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之前赌气说过那种话，但是现在看到杨迦, 她却觉得逞这种一时之气没有必要了。
DIE病毒的根本目的，是对人体进行改造, 而这个过程，势必会消耗身体底蕴, 对人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所以杨迦虽然感染的时间不长, 但身体却消瘦了很多，精气神也完全比不上之前，每天有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痛苦之中。
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会强制要求杨迦休息。
现在却又要为了这件事事, 让杨迦在饱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去应对那些来挑刺找麻烦的人。
白婷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倒是杨迦自己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模样，“总不好让客人们一直等，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宾至如归才好。”
白婷心里那点儿感慨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我看你是闲得发慌巴不得有人来让你放松一下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杨迦不由一笑，“我再这么躺下去就要废了，浇点儿水都能发蘑菇你信么？”
说笑归说笑，白婷还是准备去给杨迦准备一身新的行头。虽说如今杨迦这个消瘦的形象，不管怎么穿估计都撑不出什么气场来，但毕竟也是涅槃公会的实际领导人，不能堕了名声。
大概是因为总算有事要做，所以杨迦整个人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许多。终于从隔离区出来，她忍不住到处逛了逛，询问了一番各项事务的进展。不过很显然各处都井井有条，就算没有她在，大家也都做得非常好。
等她来到实验室，却发现原本热火朝天的实验场面不见了，这里虽然每个人都面色严肃，脚步匆匆，看起来十分严整，但实验场面却几乎看不到。她忍不住站住了问，“实验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还在进行之中。”杜清含糊其辞的说。
杨迦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怎么没看到有人在做实验，而且这里好像也没有动物。”
“因为大部分实验组都已经被排除，只剩下几个小组还在继续，最近不是有挺多消息传过来么？他们明面上组成联盟要过来找茬，暗地里也未必安分。为免被人窥伺，所以剩下的实验组提高了保密等级，划分了不同的实验室，不集中在一起了。”杜清微微一顿，很快回答道。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按理说没有任何问题。但她既然产生了怀疑，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打消疑虑。她转头看着杜清，“我能去看看吗？随便哪个实验小组都可以。”
杜清一时语塞。之前那番话根本是她急中生智瞎扯出来的，自然不能让杨迦去看，“最近几天实验都在关键时刻，我们还是别过去添乱了。等有了结果再去看吧。”
“是因为有什么不方便给我看到的吧？”杨迦闻言笑了一下，不容拒绝的说，“走吧，带路，去看看。”
杜清看了一眼站在杨迦身后的白婷，见她也是一脸无奈，只好在前面带路，去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实验室。一进门杨迦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印证了她心里的那个猜想。
实验进展远比她想的更快，已经进入到人体实验阶段了，但是没人通知她，直接选了实验体开始研究。
杨迦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悦。她转身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不说话。
“几天前，动物身上进行的实验已经到了期限，目前这批动物都没什么问题，时间紧迫，我们一边继续保留观察，一边开始在玩家身上进行试验。目前进展顺利。”杜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如果是平常，做人体实验当然不可能那么儿戏，没个几年时间的研究，没获得稳定的实验结果和足够多的临床数据，怎么敢用在人的身上？但现在他们耽搁不起，近十万的NPC更耽搁不起。
其实杨迦比他们还等不起，但正因为这样，才更怕他们的步子走得太急。她沉默了片刻，才问，“怎么没通知我？”
杜清正要解释，白婷已经抢先道，“是我拦着不让说的。”
杨迦见她脸上气鼓鼓的，不由无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摆脸色了。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之前答应到时间了一定会告诉我的又是谁？”
“说不说有什么分别？又不可能只在你一个人身上做实验，最后还是需要志愿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白婷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你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但是……”
杨迦还想说什么，也被白婷打断，“行了！我们又不是随便抓人来研究，也是详细分说利害，得到他们许可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咬牙道，“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为人类献身的精神，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总该也给别人一个发挥的机会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话里的内容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杨迦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笑道，“好了，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说得对，我又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当下这种情形，六大公会结成联盟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来，她也的确分不开身去做实验体。
所以杨迦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转身道，“给我看一下实验数据。”
这种东西以前她可能看不懂，但现在今非昔比，找回了原来的记忆之后，杨迦哪怕不敢自己上手去做，光是看个实验报告和各项数据是没问题的。
其实她自己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横看竖看，她都不觉得自己身上哪里有研究人员的特质，甚至之前没有获得记忆的时候，也参加过实验室这边的讨论会，却半点都没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
所以对这件事，杨迦心里始终没有真实感。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逝，杨迦很快将精神集中起来，放在眼前的数据上。
不得不承认，杜清的能力是非常强的。在这种匆忙的局面下，她仍然尽力保证每一项实验获得的数据的准确性，同时不断的在其中进行调整，才能让多线并进的实验过程没有出乱子。
“你有没有想过去希望星？”放下资料时，她忍不住问。
希望星上的条件固然很艰苦，也很危险，但对于任何热爱研究的人而言，那都是一片乐园。因为那里随处都是前所未见的物种，任何一项研究都可能对人类文明进程产生莫大的影响。
而杜清的能力，也应该在那样的地方得到最大的发挥。
杜清面上的惊讶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平静，摇头道，“我申请过，但因为身体状况不达标，所以被拒绝了。”
也对，如果身体太差，估计连太空飞行都无法坚持个，更遑论是去异星生活？如果不能适应当地的环境和气候，反倒糟糕。不过，杨迦相信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或者说她跟黎白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
在知道自己现实之中还有一一具身体之后，杨迦就立刻改变了从前不插手黎白的事的打算，开始积极的为她参谋，当然也是为两人的将来做打算。
目前地球上的局面错综复杂，黎白不论想做什么都掣肘颇深，反倒是希望星，虽然是各方都关注的重中之重，但真正的核心人员，却很少有到这里来的。反倒是科研人员占据着主导地位。
对于黎白而言，正是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
如果能够占据先机，统合整个希望星基地的人，那么将来人类开始往这里移民时，她的话语权自然就更大。
当然，就算黎白的个人实力再强，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在游戏世界里解决DIE病毒，黎白也就有了谈判的筹码。如果能够将足够多的研究人员送过去，逐渐渗透，想来效果应该不错。
第123章 风云突变
在白婷的牵线下, 杨迦亲自跟白姝联系了一次。
之前白姝送过来的消息, 并没有太具体的内容，杨迦相信, 那不是因为她不知道。
所以这一次联系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确定白姝或者说白银公会的态度, 而是打探消息。
当然, 后一个目标的达成, 必须要建立在前一个的基础上。白银公会从前是涅槃公会的盟友, 彼此合作愉快, 但接下来是否还能继续愉快下去，就要看对方的选择了 。
白姝既然送了消息过来，杨迦觉得她应该不会是想放弃这种盟友关系。但很有可能她目前已经无法掌控公会话语权, 如果真是这样, 那就要将她与白银公会分割开来看。
不过事实证明，她实在是小看了这位姐姐。目前白银公会做主的人的确不是白姝，然而白姝的态度看上去十分淡定, 明显对此早有预料。
而其后的对话，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最近有一些异动。”她看着杨迦,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不是游戏里。”
杨迦点头, 想起黎白无缘无故被调走, 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很显然，这背后有人在推动。显然白姝正是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才会在这个时候以退为进, 主动将白银公会的掌控权交出来，用来试探对方。
情况仍旧在她的掌控之内。
虽然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但这比杨迦设想的情形要好得多。所以她也没有二话，“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不知道白会长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声，但到目前为止，六大公会的人都很确信你能弄出病毒疫苗来。”白姝说了一句出乎杨迦预料的话。
白婷闻言大怒，“既然相信我们，又为什么要在后面搞这种小动作？”
白姝无奈一笑，看向杨迦。
杨迦却并未因此动容，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她知道白婷并不是想不到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人心会如此罢了。
其中那些关系普通的公会也就罢了，就算是在现实里，各家也都是竞争关系。但白银公会和黎明公会明明跟涅槃公会关系匪浅，却还是这样，不免令人心寒。
但是现实本来就是如此。哪怕这只是在游戏里，但也不失为现实的一个缩影。有的时候，为了话语权，就算骨肉至亲也能翻脸，何况他们这种并不牢固的联盟关系？
这是杨迦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而且说实话，这件事能够拖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已经挺令她惊讶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也许跟黎白的离开也有点儿关系。虽然黎白在涅槃公会的位置很微妙，不负责具体的事情，多半时候都跟着杨迦，但不可否认，她本人就是一份强大的战力，对于这些同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所以她离开之后，这些人才开始打涅槃公会的主意。
至于又拖了那么长时间，想来是因为他们内部意见也并不统一，要商量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章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毕竟这件事估计不仅仅是游戏里的问题，还牵涉到了现实。
她拍了拍白婷的肩膀，对白姝道，“不知道那边目前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又进展到了哪一步？”
既然白姝表明了还想要继续合作的想法，杨迦也就不打算再委婉迂回。毕竟她能够用来准备的时间有限，都耗在白姝身上没必要。
但白姝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但是杨会长你的诚意，我却还没有看到。”杨迦不跟她迂回，她竟也没有客气，“人人都猜测你们应该有了某种进展，作为盟友，我觉得应该适时的互通有无才是。”
杨迦低头想了一会儿，其实这件事不是她不愿意说，实在是影响太大了。可以说，这是能够改变整个地球格局的重大发现，而且一旦掌控不好，很有可能会遗祸无穷。在不确定白姝的立场之前，杨迦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