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丁铃当啷、丁铃当啷……”音色如玉器撞击般玲珑,有种使人心旷神怡之效。
“哗!”
突然眼前一黑,原来一个墨绿三眼的巨人在树丛后伸出头来,那口比刚才白蛇还腥臭。
孤海老人回魂叫道:“我的姥爷爷。”剑指巨眼,墨绿巨人却消失于无形。阳镜清一眼关七,巨人原来晓用瞬移术,闪现在他们背后,如城墙的大手正拍到他们去。
阳镜清一下子挥着衫袖飞出数柄短剑,拉着孤海老人飞走,然而巨手气流太大,使得他们跌出法剑。
法剑自行飞进他们的手心,二人半吊在空中,又见到墨绿大手又一下拍到他们来。孤海老人在怀中取出两个铁球,铁球跳到空中,成了十个火球,尽数扑到巨人脸去。
第8章 第三章 玉沁
火球是现形火,令巨人施展不到瞬移术,困在原地,不断大叫。
孤海老人分出法剑巨阙,一下子口中念着咒语,一割手指,手指的血珠幻化成符文,萦绕着巨人头部。
阳镜清趁着师父施法,他一下子飞到巨人前胸,取出无极分剑,剑尖射出光刃,尽数刺入心脏去。
孤海老人在空中一喝,又往巨人口中射出一血符文,二师徒立即离开。
“呯!”
那巨人原地自燃再炸开,身上的骨血和污秽之物尽数爆出。二人身上施展着护身罩,才不致一身脏臭。
阳镜清目睹此情景,还是不禁吐舌干呕,他问道:“这啥物种?”
孤海老人答道:“巨人,比天山更远更西面走来的。”
二人继续御剑前飞,途径遇上飞鹤仙女心知是幻象,忍着不看。眼看云海萦绕的瑶烛峰,阳镜清不禁想到,此峰会不会不断延伸更高,他一辈子没法到峰顶?
孤海老人读得他的想法,道:“不会的。古籍有云,瑶烛峰有三关:一守神,二天界,三幽泉。通了三关便达峰顶,说起来,也不是太困难。”
阳镜清一听,经历倒像小时候跟师父历险的情形,心甚为放宽。他问道:“那丑人便是守神?”
孤海老人道:“不是么?庞然大物。若非为师修行高,根本镇不住巨人。”
二人走了十数里,身穿的树林越走越是奇异,那树身似是不断向上伸展。阳镜清跟孤海老人遇见过这情况,是魔林。身边的树纷纷转过他们一旁,伸出树枝,树枝尖如兵刃,竟似人般,会武功套路。
当中一棵百年老树,一挥当中较粗的树枝,扫到师徒的头去。师徒立即分开互攻,法剑一挥,剑刃光数十,尽数挥斩到妖树去。
阳镜清一边踏着无极剑,一边五指夹着铁球,他口喃喃咒文,往魔林掷出去。此时一列魔林林木给火焰焚烧,发出婴儿叫喊,阴森诡异。
眼见法火焚烧,其他妖树纷纷走避,只剩下十数棵几百年的老树。
两师徒一边挥斩妖树,一边口念咒文,血符文在空中封印在几百年老树树干。到了最老的那棵树前,老树不断转动着树丛,锐利的树枝使得二人施展护身罩。
那千年老树不断转身,树根位置慢慢变绿,树干染成碧翠,一个人形渐渐在他们面前。
阳镜清一见就喊着:“师父,此方为守神啊!”
孤海老人立即示意再飞开一点,此时一个由头发到脚趾都是绿叶的女人就在他们前。这绿女比巨人高出些,一脸凶悍地瞪着他们。
孤海老人道:“此位绿叶仙姑,我师徒二人别无他意,就想上山顶借一借贵峰神花,好救人一命。”
绿女一掌就劈去他们,两人心知瞬移术不能施展,唯有指望法剑机灵点,好晓得避开。
法剑并没有辜负主人,反应比主人还快,二人回过神来,已在绿女眼前。二人在怀中取出法镜道:“太寰灵动妖邪灭!”
一道符咒黏在镜面上,法镜一下子射出光波到绿女双目。绿女掩着双眼,痛苦地叫着。两人趁机又向绿女上身发出铁火球,岂料火球无用,绿女放下双手,双眼射出耀眼的金光。
阳镜清差点给光芒刺瞎眼,眼睛却有几重光影。他喊道:“师父,你还有什么法子啊?”
孤海老人也急了,他道:“别嚷嚷。”又在怀中找了一块破布,破布给他一挥,在空中变大,直盖绿女的头去。
那破布捆着绿女的头部,绿女焦急,不断叫喊着,要扯开破布。
孤海老人道:“傻小子,还看?”一把拉扯着弟子飞起来。
“呯!”
两人才飞没多久,绿女头上的破布给灭了。阳镜清不断道:“树树树……树是讳火的啊……”
此时两师徒心有灵犀,向着绿女方向折返。绿女两手伸出,似是当他们是苍蝇,要捏死他们。
孤海老人又取出法镜,念着:“太寰霹雳落尘土!”空中给他引了两道闪电,闪电冲进法镜后,给照射到绿女的翠面去。阳镜清则俯身一冲,往绿女脚跟下的树干扔出铁球。
眼见树根终于燃起,阳镜清急急上升,在空中跟师父会合。二人观望着绿女给大火吞噬,不断发出嘶叫,山川都回荡着她的惨叫。
烧了半柱香左右,两师徒见到绿女焚烧成灰烬,灰烬随风飞散。绿女站着的原位却冒出了一根幼苗,师徒见此,合掌又念了段往生咒诵。
二人又往上飞十数里,随着大路而走。
走到二十里到,他们就见到有一断崖口,崖口下是白皑皑的云海,此便是第二关的天界。
孤海老人在怀中取出一块鹅卵石,往云海中扔去,鹅卵石不见所踪。
孤海老人又在怀中取出一擦屁股的草纸,折迭成纸鹞。他手腕一沉,手指一弹,那纸鹞飞在云海上。纸鹞飞了没一阵,在云海上燃烧起来,很快化成灰烬,落入云海中。
孤海老人向着断崖崖口前运着丹田地叫:“啊!——”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白雾萦绕的山川,不幸的是,他们眼前只见到白茫茫一片。
阳镜清心想:“要是声音能传出,即便烟雾后并无幻境。只是,该如何越过此崖口?”
两师徒此时苦恼地盘坐在地上,思考好半个时辰。孤海老人打破宁静问道:“镜清,何谓天界?”
阳镜清答道:“人之上方寰宇为天,界为世界之界。天界合并,意即上空另一世界。”
孤海老人问道:“何谓另一世界?”
阳镜清答:“浩渺太寰,不过是一个世界围着一个世界而成。我们身置的世界为太寰中其中一世界。”
孤海老人又问道:“世间有何事物能越过另一世界?”
二人一问一答,总算弥清了心中疑问,同时答道:“光!”阳镜清接着道:“光能越过无数世界,而人却不行。人只能盼望目及太寰,却终其一生脚踏尘土。”
孤海老人微笑地点头了下,又是站起,他跟阳镜清取出法镜,黏着符咒道:“太寰日光照尘土。”此时镜子吸收着日光,往云海上照射出一条光桥。
二人赶紧踩上法剑,法剑迅速依循光桥游走,眼看一朵大白云快遮挡太阳,二人都焦急地大喊着:“快点!快点!”
光桥逐渐暗淡,眼看云海冒着金光,似是要吞噬自己,两人一下子跳起,在空中打了个关斗,执着剑柄,踏在对岸阶台。
眼看自己平安到达,二人不禁捏了把汗,接着又踏在法剑上,继续往云雾上飞。
阳镜清偷偷注意着师父的表情,见到师父表情愉悦,似乎十分享受这种刺激的事情,不禁心宽下来。他总是在想,是自己要救知己,死也是命数。阳镜清却不知,予孤海老人而言,自己重视之事,孤海老人也重视。何况,孤海老人自小没问他意愿,就执着他四处历险,屡屡在忘川前溜一圈。
走了半百里,他们见山路渐渐又陡峭变得平坦,那些奇异的怪石都成了林木,想到是最后一关:幽泉。
幽泉附近的山林比首关更是绮丽。池水沾染琥珀碧翠紫红等色,池水清澈粼粼,金光闪闪。一片又一片的树丛顶不是枫叶般红,便是甘黄或碧翠晶莹,也不知是否为玉石玛瑙。
幽泉的声音甚大,他们站在林前闻得泉水漰沛,似是大瀑布多于泉流。
阳镜清见此美景,又到最后一关,不禁取起腰际的酒壶,往酒壶肚子刮两下。酒壶伸了个懒腰,阳镜清又轻轻敲酒壶三下。
酒壶传出明月卿的声音,道:“镜清?”声音充满着关切和兴奋,阳镜清不自禁地笑着道:“月卿,七日不聊,不知你如何?”
明月卿道:“嗯,不错。”他的声音又变得日常那样,没什么情感。
阳镜清道:“我答应过你,去游历的话,跟你一谈。我正在瑶烛峰,山势险恶,景色却怡人。瑶烛峰云海萦绕,仙鹤闲游,林木青葱,花草似玉。你见了的话,定必喜欢。”
明月卿鼻息示意一笑,音色撩得阳镜清心内一痒,道:“听闻瑶烛峰山势魔障横生,你没事吧?”
阳镜清道:“没事。待会儿过最后一关,先别了。”
明月卿听后,沉吟一阵,道:“小心。”他并不知瑶烛峰峰顶有玉沁花,即便知玉沁花,也不知其功效。阳镜清自然晓得明月卿什么也不知,明月卿连昆仑山确实位置也不晓得。
孤海老人见徒儿谈得差不多,就穿回鞋子,又痒了下背部。阳镜清笑意盈盈道:“师父,我们走吧。”
孤海老人又骂道:“留恋凡间,胸无大志,为师不能旨意你修目术了!”
阳镜清一听,道:“老头子,没听闻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孤海老人道:“臭小子,没大没小。”
穿过一片彩林,二人只见一绀蓝晶莹的水潭,水潭之上雪泉飞湍,而潭水中有五个女鲛人。女鲛人上身光洁,面相姣好,玉肌凝脂,鱼尾颜色各有不同,鱼鳞都泛着晶莹。
女鲛人注视到两师徒后,不断挥手,又游到潭边,挥着鱼尾。
一条青赤鱼尾的女鲛人呼唤道:“两位公子,不落水洗一洗么?”声音清甜响亮,话语露骨。
第9章 第三章 玉沁
二人自从受了飞鹤仙女“迷惑”后,不再上当。他们各自环顾四周,只见幽泉左右都是石壁。这表示,他们必须穿过那水帘,方能继续上山。
法剑剑刃流动着法力的光芒,剑刃吸收日月精华,不照自辉。
女鲛人见到剑刃指向自己,却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她们见两人走来,就不断挥动着雪臂,用着娇软音色道:“快来水嘛。”
孤海老人一马当先,一个箭步,剑尖刺入女鲛人的玉脸。阳镜清只比师父慢了一步,他同样箭步向前,一剑砍向女鲛人的首级。
此时女鲛人还原成一团黑雾碧眼的噬魂水鬼,一下子拉了两师徒在潭水底。本是清澈的池水,变得污浊不堪,两人的脖子给死掐着,不断呛水。
噬魂水鬼继续以女鲛人的声音道:“两位大爷都不知怜香惜玉。”
两人闭气调息,感到脖子给死掐得快要折断,打开了衣内护法镜,上千年的护法镜被噬魂水鬼的魔力碎裂。
那双碧绿的鬼眼,不断凝视着二人,阳镜清的“护心术”给魔力高深的噬魂水鬼识破。行走江湖十数年,阳镜清首次感到无气无力,他想扭转头看师父,头却依旧死死地按在池底。
噬魂水鬼又继续用甜妙的声音问:“喜欢这水吗?”
一股阴邪穿透着经脉,闭目的阳镜清,不断呼唤着不知何方的法剑。
阳镜清将能念的经文都朗诵一番,噬魂水鬼却依旧蚕食着他的灵。当他感到弥留之际,想着龙血瞳球的画像,那股气流,似是与自己是同脉。
噬魂水鬼不断钻着二人的经脉,钻着阳镜清的那魔灵越吸食,越是感到给哽噎着。
“呜……”
那水鬼似人般给噎着求救。
阳镜清感到自己漂浮靛蓝的星空,他能不断转翻动,只是眼前有道白光又唤醒他。
“嗡!”
无极剑在水内奋力飞起,一下子飞进主人的手心,阳镜清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就赶紧推开了噬魂水鬼,一剑砍去眼前这股黑雾。
阳镜清道:“天寰正阳灭妖灵!”剑刃一下挥出十道光影,光影是罕见的赤红色,一下子击散了那五团黑雾魔灵。
这句咒语,他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听闻过。
阳镜清不管这么多,一下子拉起师父孤海老人。孤海老人给拉起来后,身体僵硬,阳镜清一下子拍到他的背心,孤海老人口吐出水。
“唔……”
阳镜清紧张地道:“师父,你没事吧?师父?”
孤海老人似是神智不清,他呢喃道:“向前,向前。”
阳镜清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眼见他的护法镜碎裂,法剑默默地跟在身后,突然觉得一向精神爽利的师父苍老许多。
孤海老人不顾阳镜清独自向前,阳镜清急着跟着道:“师父,先探探洞内再继续前去!师父!”
孤海老人似是充耳不闻,他双眼迟疑,又渗着一股红光。阳镜清狐疑起来又问道:“师父?”
孤海老人突然转身,右手紧握着阳镜清的咽喉,另一手又握着自己咽喉。孤海老人此时声音尖锐道:“你是何方神圣?”
接着,孤海老人又道:“我已魔灵缠身,快点一剑刺入我的心去。”
阳镜清一下子挥去师父的手,抽出无极剑,震着手臂望向孤海老人。孤海老人与他亦师亦友,他自是一团肉时,由师父这汉子拉扯大的,岂能一下子干脆地刺入心?孤海老人双眼没有红光时喝道:“快动手!”
阳镜清没亲临过这种情形,他此时双眼湿润地问:“那你是不是会死?”
孤海老人一个白影向前要掐死阳镜清,阳镜清还没动手,又有一道蓝影刺向孤海老人的心。
阳镜清诧异地大叫:“师父?”
原来他侧边冒出了一个同一模样的孤海老人,孤海老人一下子插着另一个孤海老人的心,被插着的抬头张口吐出一股黑雾。
阳镜清一下子挥斩,黑雾成碎。
两个孤海老人突然摇晃成幻影,霎眼间合二为一成一个孤海老人,阳镜清吓得手持长剑问:“何方妖孽?”
孤海老人音色沧桑地道:“妖孽你个屁?叫你动手不动!”
阳镜清一听是师父该有的说话模式,一下子前冲抱着师父,泪水不禁渗出眼眶,道:“师父,你没死!”
孤海老人道:“老夫说自己修为高,你是当我吹牛是吧?臭小子。”他拍了拍阳镜清的背部,又继续骂道:“叫你动手,你犹豫什么?人终有一死,可别有什么妇人之仁!”
阳镜清道:“那师父你是使了什么法术?”
孤海老人一听,脸有难色,他小声地道:“裂灵术。”
阳镜清道一听,双眼圆睁道:“你……你……”裂灵术为天下禁术之一,就是将自己的元灵分裂,没有绝顶的法术,根本不可能做到。
孤海老人道:“别大惊小怪,你可别学。”
阳镜清又问道:“你是怎么分裂的?”
孤海老人道:“快给掐死时,就试试,咒语是不教你的了,反正你一辈子用不着。老夫知你舍不得下手,就打算分裂一个自己,好杀死魔灵。”
两人步出石洞后,又是一山林。孤海老人道:“你施个护法阵,老夫要坐一下。”
阳镜清见到师父脸色苍白,皱纹横生,头发由雪白便灰白。他一听,就想运真气输给孤海老人。孤海老人挥手道:“你给一小碗血我饮即成。”
阳镜清失声地问:“什么血?”
孤海老人没好气,他道:“你的。”
阳镜清也不问缘由,又问:“就一小碗?”
孤海老人催促道:“快吧,老夫不是鬼夜叉。”
阳镜清在怀内掏出一个小瓷碗,又取出匕首往手臂割了下,血流够一小碗后,就递给孤海老人。孤海老人接过碗时,阳镜清的伤口自然愈合。
孤海老人皱眉饮尽后,气色登时红润许多,阳镜清又问道:“师父且要多碗?”
孤海老人立即提起声线道:“你莫啊,好难喝,咸得似尿、苦得似屎。”
阳镜清立即笑中带泪问道:“师父还试过喝尿□□?”
孤海老人挥手道:“年少跟人打赌,别提了。”
二人也不顾天色,打坐大半个时辰后,吃点干粮方再起行。瑶烛峰顶端,似乎没有深夜此概念,天色依旧明亮。
裂灵术伤元气,孤海老人饮血后,虽然有助复原,却依旧未好,身子甚为虚弱。阳镜清以法力拖着孤海老人的巨阙剑,孤海老人就站在剑刃上闭眼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