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完本[骨科年下]—— by:冉尔
冉尔  发于:2017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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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羽趴在乔何怀里把早晨的事情粗略地解释了一遍,乔何倒未担心苏一洪的怀疑,反而轻笑着说杨羽的心眼忒黑:“你若不提北平,苏家的小少爷也不必挨那一顿戒尺。”
“我不提,他今日定要跟来,”杨羽揉了揉眉心,“我见你就不方便了。”
乔何的眼底弥漫起笑意,似是很满意杨羽的选择。
“可胡二麻今早肯定在苏一洪心里留下了疑影,你下次在外人面前别对我太好。”杨羽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见米铺就在街角,便从乔何怀里爬了出来,迟疑了半晌,还是轻声嘱咐,“少抽点烟。”
“都听哥哥的。”乔何应得极快,仿佛只是在应付,可当杨羽转头去望乔何时,却撞进双专注的眸子。
车停在了米铺门口,杨羽想要打开车门时,乔何忽然把他反抱在怀里:“哥,等等再下车。”
“胡闹什么?”杨羽窘迫地挣了一下。
“哥,我若是轻易放过你,这事儿传到苏一洪耳朵里定会让他怀疑,倒不如真真假假演一出为难你的戏码,反而不叫人起疑心。”
乔何说得真切,杨羽不好反驳,只是这个姿势他不甚习惯,但念及身后是自己的亲弟弟,杨羽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也只得任由乔何抱着。
“哥,你来米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乔何像是发现了他的难堪,主动转移了话题,“苏一洪让你办事儿来了?”
“算,也不算。”杨羽一动不动地坐在乔何腿上,望着街角的商铺恨恨道,“这些日子打仗,地里收成不好,老百姓手里没钱,本就过得紧紧巴巴,苏一洪却想发战争财,千方百计盼着提高米价。”
“没良心的东西。”乔何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王八羔子。”
“混账,这浑话你不许说!”杨羽却忽然坐直了身子,“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这么骂?”
乔何自知理亏,乖乖地认错:“哥,我再也不在你面前骂人了。”
杨羽还没接话,德叔却笑了起来:“咱乔爷这个脾气,也就大少爷能管得了。”
杨羽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德叔。”继而转身瞪了一眼乔何,“德叔,这六年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乔何?”
德叔摸着下巴摇头:“二少爷吃了不少苦。”
“哥,你听,德叔都说我不容易。”乔何立刻把他哥拉回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杨羽心知乔何过得艰辛,也不想真的责备,就顺着乔何的话往下说:“我哪儿舍得怪你?”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奈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乔何嘴角的笑意拦也拦不住,只道:“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
“倒是比六年前听话多了。”杨羽愣了愣,抬手习惯性地想要摸乔何的头,手刚抬起就收了回去,“放我下车吧。”
“你去米铺改价格?”乔何的手放在了车把上,另一只手却还揽着他哥的腰。
“哪儿能。”杨羽的嘴角忽然勾了起来,“苏士林和他爹可劲儿闹了好久,死活拦着不让改价呢!我就是来和老板谈谈以后的生意。”
乔何这才松开手,注视着杨羽下车,慢条斯理地往铺子里走,终于忍不住感慨了句:“人精。”
“大少爷的鬼点子最多了。”德叔见杨羽走远,便回头问乔何,“咱们现在去哪儿?”
“往前开吧,据说胡二麻让警察署在前头布置了路障,咱们去闯闯。”杨羽一走,乔何又恢复了原先无法无天的模样,“他敢在荣竹斋给我使绊子,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德叔一声不吭地开了车,行了老远才唉声叹气道:“家里出事那年我不在,少爷们受苦了。”
“德叔,你这话一年要说上百八十遍。”乔何身子往后一倒,双腿翘在了前排的椅背上,“苦是苦了点,但是我有我哥呢。”
“大少爷这些年定是累坏了,毕竟就算他改了姓,苏一洪也会怀疑他的身份。”德叔握着方向盘又叹了口气,“你看大少爷咳得那个样,我听着都心疼。”
乔何闻言半晌都没说话,就碰过杨羽的手指轻轻地互相磨蹭。
沉默在车厢里漫延,像是窗外呼啸的风,都带着深秋寂寥的寒意。
“得嘞,看见路障了。”德叔踩了刹车,“二少爷,怎么办?”
乔何还在发愣,一言不发地把黑皮手套给戴上,继而轻声说:“德叔,我哥可精了……你是没看见,苏家那个小少爷被他耍得团团转。”
“乔羽少爷打小就聪明。”
乔何猛地回神,压低声音呵道:“德叔!”
德叔也反应过来:“哎呦,不能这么叫!”
“可别被外人听见。”乔何扶了扶帽檐,抬头望着前面乱七八糟的路障,神情一敛,“给我撞过去!”
“真撞?”德叔还有些犹豫,“怎么说胡二麻现在也是警察署的人。”
“撞的就是他这个王八羔子。”乔何冷笑着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德叔的肩。
德叔无奈地摇头,认命般踩着油门冲了过去。
而乔何死死地盯着那些近在咫尺的路障,嘴里蹦出一句:“谁都不能欺负我哥。”
第5章
杨羽走进米铺,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稻谷清香,戴着旧式样帽子的老板一见他就搁下算盘从柜台后跑了出来。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杨羽坐下以后四处瞧了瞧。
这米铺的老板在雁城卖了大半辈子的米,原先苏家没有一家独大时,尚能接济接济老百姓的生活,现如今苏家掌控着米源,他自然不能擅自改价,所以一见杨羽便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杨先生,您是个明白人,哪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李老板苦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李老板你也知道,我不愿提价。”杨羽轻轻咳嗽起来,李老板连忙抵来一碗茶,他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我与苏少爷劝了苏老爷许久……”
“我知道先生和少爷心善。”李老板听了这话,连忙起身行礼,“若是没有你们,这雁城的老百姓早就饿死了。”
“可我们毕竟左右不了苏老爷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苏老爷……”杨羽话锋一转,言尽于此,李老板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那便也只能提价了。”李老板跌回座椅里摇头,“这仗快些打完吧,再打下去谁都没有活路咯!”
杨羽攥着茶碗不急不缓地呷了一口:“我再去劝劝,只是苏少爷这几日闹得厉害,怕是说不上什么话……可我毕竟是个外人,在苏老爷面前说不上什么话,很可能要让老板失望了。”
李老板闻言大喜过望,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先生哪里的话?全雁城谁不知道您是苏老爷眼前的红人,这些年若是没有先生里外周旋,老百姓只怕过得更苦。”
“老板过誉了,我不过就是教苏少爷念书的……”杨羽话音未落,店铺外却遥遥传来一声巨响,他吓了一跳,茶碗跌碎在地上,裤脚瞬间就被打湿了。
米铺的老板也愣住了,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打到城里了?”
杨羽心里一突,觉得声音是从乔何离开的方向传来的,顿时也顾不上和米铺老板打太极,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往外张望,就见不远处似是有辆车卡在路中间,车前头冒着黑烟,他眼前一暗,气都喘不上来,踉跄着往那里跑,嘴里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乔何的名字。
而乔何正好整以暇地靠在半截路标边抽烟,黑皮手套上落了些烟灰,被风一吹就散了,他把烟叼在嘴里,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盯着那团摇曳的火光冷冷一笑。
德叔杵在他身边像根笔直的枪杆子,对着身边拿警棍的警察怒目而视。
“德叔,咱在这儿等着, 别吓着人。”乔何含着烟勾起嘴角,“胡二麻不会不来。”他刚说完,手里的烟就跌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到人群边把气喘吁吁的杨羽抱住了:“哥,你怎么来了?”
杨羽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乔何,又瞄了一眼冒着黑烟的汽车,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可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半晌缓不过神,只能扶着乔何的手腕摇头。
“哥!”乔何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没事儿……”杨羽硬生生挤出一句,“你伤着没?”
乔何恨不能把他哥打横抱起塞进车里,但顾及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警察愣是忍住了,就拿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杨羽青灰的面颊出神。
“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杨羽缓过神,冷得发抖,冰凉的指尖搁在乔何手腕上像被烫到似的瑟瑟发抖。
“哥,我吓着你了?”乔何反握住杨羽的手指,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他话音刚落,路口就传来几声刺耳的鸣笛。
杨羽一个激灵,抬手攥住乔何的衣领轻呵:“胡二麻来了……快,点烟!”
“哥……”乔何揽着他的腰摇了摇头。
“快!”杨羽急得额上浮了层冷汗,“不能被他发现我们的关系,快把烟点上。”
乔何还有些迟疑,手插进口袋半晌都没有动。
“乔何!”杨羽来了脾气,扯着乔何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被胡二麻发现,我们六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你别逼我打你。”
乔何闻言终于把烟拿了出来,默默点上以后叼在了嘴里,继而沉声说:“我宁可哥哥打我。”
杨羽神情缓和一瞬,松开了攥着乔何衣领的手。
汽车喇叭的声音更近,乔何把帽檐压得极低,手指缓缓锁住杨羽的喉咙,并不用力,只指尖细微地摩挲他哥后颈柔软的皮肤,而胡二麻的车终是停在了他们身边。
杨羽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对着杨羽的脸吐了口气。
胡二麻迈出车门的脚步微顿,摸着胡子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杨先生是要帮胡二麻说话了?”乔何扣着杨羽脖子的手猛地用力,把他的人都拎起来几分,“那昨日我与先生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杨羽脸颊上浮现出一层病态的红晕,脚尖在地上拼命滑动,断断续续挤出一句:“昨日……那是……是苏家愿与你合作……”
乔何松开手指,猛地把杨羽推开,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笑骂:“哟,合起伙来耍我?昨天能代表苏家和我见面,今儿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胡二麻听到这里才跑过来假意要扶杨羽,却不料乔何一脚就踹了上来,擦得蹭亮的长靴堪堪从胡二麻耳旁略过,掀起的风硬是把胡二麻给吓得倒退了几步。
“胡师爷……”杨羽虚虚行了一礼,“我来苏家的米铺,怎么惊扰到您了?”
胡二麻装模作样地回礼:“先生别误会,是乔爷撞了路障我才来的。”
杨羽恍然大悟般回了头,望着乱七八糟的路障唏嘘不已:“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乔何适时冷哼了一声,把烟丢在地上,抬脚就上去碾了一碾。
“乔爷,不知我怎么得罪您了?”胡二麻城府极深,即便对乔何恨得牙痒痒,面上依旧一团和气,“若是您要出气找我便是,何苦和这些拦路的破玩意置气?”
“不知道怎么得罪我的?”乔何往前迈了一步,刚好挡在杨羽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拂过他哥的手指。
杨羽心知肚明这是乔何在赶他走,可不把胡二麻支开,他放心不下,便硬撑着站在乔何身后没有动。
“啧。”乔何把军帽摘了往杨羽头上狠狠一扣,抬手装作又要去掐他哥脖子的架势,“你俩什么时候站一头了?”
胡二麻看见了自然要拦,拉住乔何的胳膊把他往后拽:“杨先生是苏家的人,乔爷给我个面子。”
杨羽捂着嘴弯腰咳嗽,帽子倒是压住了些许的冷风,但他还是咳得声嘶力竭,就听乔何冷笑着骂道:“王八羔子,你的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胡二麻再能忍,听了这话也绷不住抽出腰间的枪指着乔何喘粗气:“你别太过分了。”
杨羽吓得硬生生忍住了咳,抬腿就要挡在乔何身前,却被德叔暗暗扣住了手腕。德叔沉着地摇头。杨羽焦急地扒手腕上的手指,耳边却忽然炸裂了一声枪响,这声音惊得他骨子里透出股积压许久的寒意,比深秋的风还剔骨,比隆冬的雪还激人。杨羽眼前仿佛闪过一道血光,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只瞥见一缕极淡的青烟随风而逝。
四下里静得宛如人都被吓丢了魂,还是胡二麻先战战兢兢地开了口:“你个兔……兔崽子……”
第6章
乔何握着胡二麻的枪管冷冷一笑:“在我面前耍枪,你还嫩了点儿。”
胡二麻还没彻底缓过神,颤颤巍巍道:“不要命的兔崽子!”
乔何松开手掸了掸手套上的灰,指尖还沾着枪管的灼热温度,他在胡二麻举枪时捏着枪管让枪口指向了天空,吓得胡二麻在慌乱间扣下了扳机。
“你不是想开枪吗?”乔何转身隐晦地瞪了一眼杨羽,“我这可是成全你。”
胡二麻没想到乔何是这般不要命的主,涨红了脸说不出半个字的反驳。而乔何把双手背在身后,踱到了破破烂烂的路障边,抬腿就是一脚:“姓胡的,你想给我使绊子,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话太过赤裸,把胡二麻彻底激怒了,杨羽站在一旁捂着嘴轻轻咳嗽,脑子飞速转动,想方设法想把乔何劝走。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胡二麻如何能忍,抬手狠狠一招,四周的警察就围了上来,继而冷笑着向杨羽拱手:“怕是要让先生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杨羽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能直言相劝,硬是被逼得喘不上气,坐在路边捂着胸口咳嗽。
乔何像是看不见四周的警察,把双手插在兜里踱到杨羽身前,故意粗鲁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先生可不能生病,你病了我怎么和苏家合作?”
杨羽猛地仰起头,直直望进乔何的眼眸。乔何背对着胡二麻,目光便温柔了几分,狡黠地对着他哥眨了眨眼睛。
“若是你今天回不去,和苏家合作的可就说不准是谁了。”胡二麻给枪重新上了膛。
乔何闻言转过身,深以为然地点头:“不错,苏家只会在我们之间选其一。”他说着嘴角带了丝笑意,“你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乔何话音刚落,四周的楼顶忽然出现无数人影,黑洞洞的枪口都指向了胡二麻。
杨羽见乔何有所准备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心里紧绷的弦忽然松了,整个人都虚弱地晃了晃,抓着乔何的衣角才勉强站稳。
胡二麻的目光微微一凝。
杨羽回过神就立刻松开了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与乔何拉开了距离。
“如何?”乔何站在杨羽身前玩味地盯着胡二麻,“你觉得我俩今天谁会折在这儿?”
胡二麻的面色刷白,握枪的手抖得像筛子,他手下成日作威作福的警察哪里比得上和乔何出生入死的兵?
乔何似是觉得还不够,含笑靠近胡二麻,一把捏住了他手里的枪:“方家若尚在雁城,你还能狐假虎威吓吓人,如今你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师爷,还真当我怕了你?”乔何说完夺了胡二麻手里的枪,捏在手里挑剔地看了几眼,直接砸在地上用靴子碾碎了枪管,“破玩意。”
杨羽这时才施施然凑过去:“乔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既然现在雁城是苏家做主,您就别在城里动手如何?”
乔何居高临下地盯着杨羽青灰的面颊:“行。”说完忽然逼近他哥的脸,“可今日我不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放过这个王八羔子的,是看在先生您的面上。”
胡二麻闻言气得近乎晕厥。乔何刚明里暗里嘲讽他不是个东西,转眼就顺着苏家的病秧子给的台阶往下下,摆明了就是做给他看,说他连个教书先生都不如。
“我给了先生一个面子,先生是不是也该赏光跟我走一趟?”乔何拽着杨羽的胳膊往人群外走,“苏家的事儿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杨羽被乔何半拖半拽拉到街口,德叔已经把备用车停在了路边,乔何像是绑架他哥一般把人塞进车厢,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坐了上去,还没开口就被杨羽踹了一脚。
“哥。”乔何立刻主动认错,“我下次不会这么冒险了。”
“你厉害到不怕枪子儿了是不是?”杨羽气得浑身发抖,“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爹娘?”
“哥,我错了。”乔何把军帽从他哥脑袋上摘下来,顺从地点头,“下次有什么计划都提前和哥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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