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林嘉欣有什么关系？”
宋林希做了个你太天真的表情。
“一个人可以为了未来而不择手段，也可以为了过去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有个问题。”
“你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
“我说真的。”
“……”
“你不是说就住一个礼拜吗？”
“……”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虽然宋姐是我上司，可是——呜呜”
宋林希捂住了丛魏的嘴。
“嘘——”
丛魏瞪着他。
“来了。”
恩？！眼睛睁地更大了。
宋林希把丛魏拖到了窗帘后面。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卵用。
透过窗帘的缝隙，丛魏看见房间门被推开了一点，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站在那里，然而继续往下看，就看见大概一米高的一个灰色影子在门那边，一动不动。
然后那个影子渐渐清晰，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小鬼在门口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朝书桌这边走了过来，而窗帘就在书桌的旁边。丛魏觉得自己呼吸都要静止了。宋林希的手还捂在在自己的嘴巴上。
那小鬼爬上了椅子，拿起了那个香包，然后——
居然一口吞了。
丛魏简直哔了狗了。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什么都吃，家长也不好好管管。
那小鬼吞了箱包后，突然一股灰色的气从他的头顶升起，丛魏似乎觉得那小鬼脸色比刚才看上去要没那么可憎了。
“爸爸。”
小鬼突然对着窗帘喊道。那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里，恰好和丛魏的眼睛对上。
丛魏使劲拽了一下宋林希的手，问他怎么办。
宋林希安抚似地拍拍他。
那小鬼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另一边，过了几秒又转了回来，说：“爸爸，你是在和宝宝玩游戏吗？”
什么鬼？
“宝宝找到你了。”那小鬼欢欣鼓舞地从椅子上爬下来，然后高兴地跑了过来，跑了过来……
丛魏又拽了一下宋林希的袖子。可是宋林希一点反应都没有，偏头一看，宋林希已经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等等……那他拉着的袖子……是谁的？
丛魏战战兢兢地低下头，看到一截蓝色的袖管和露出的手，手的形状很修长，也很熟悉。
林子慕！
丛魏一下子就从窗帘里弹开，正好撞到了像自己跑过来的小鬼，整个人好像被一股冷气穿过，怎么说，好像一根很大的冰棍，从身体里竖着穿过，干冷地整个人都抖了抖。
丛魏这才想起那小鬼刚刚就是在看宋林希这边。
“哥哥。”小鬼拉着林子慕的衣服，扭头委屈地看着丛魏，好像丛魏做什么似的。
“爸爸害羞了。”林子慕淡淡地说。
害羞个鬼！我特么是吓尿了……还有，什么爸爸，我还是未婚男青年那有没有搞错啊！！然而，虽然如此，丛魏还是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林……林……子……子子……慕。”他喵的居然结巴了，丛魏你怂个球啊。丛魏嫌弃地抿了下嘴。
倒是错过了林子慕微微皱过的眉头。
“他他……他……怎么了？”丛魏指着宋林希问。
“睡着了。”林子慕说。
丛魏连自己都没发现地露出了一个怀疑的表情。
“如果你希望他快点醒来，那么接下来，你就听我的指示。”
“什么？凭什么？我我……要……要……”
“你后面有人。”
“哇……艹。”下意识的扑到了林子慕身上，“什么人？”都不敢回头看。
林子慕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下，硬是忍受了三秒钟的时间，才将扒在身上的人给扯开。
“听说结巴的时候，吓一吓就会好了。”
林子慕面无表情地看着丛魏。
“混蛋！谁说的！那是打嗝！！！”
丛魏无比愤怒地朝林子慕吼道。
林子慕淡定地接受者他的情绪，半晌，才说道：“对不起，记不清了。”
“哈？！”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哥哥，我要吃糖。”
小鬼发现自己被忽视了，郁闷地找存在感。
“小心蛀牙。”丛魏凉凉地扇风。
“什么是蛀牙？哥哥？”
“就是牙齿里面长了虫子。”
小鬼害怕地捂住嘴巴。
“是假的。”林子慕揉揉小鬼的头发。
“什么是假的，林子慕你有没有常识啊！”丛魏完全是被刚才给吓得胆子大了，连说话底气都足了。
林子慕瞥来一眼，丛魏马上就没声了。对了。
“那小鬼刚刚为什么要吃那个？”
丛魏问林子慕。
“吃了红包，宝宝的病才会好！”
小鬼仰头认真地说。
“哥哥说，宝宝以前生病了，所以妈妈才不喜欢我的，等到宝宝病好了，就可以去见妈妈了。”
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丛魏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婴灵身上都带着很深的怨气，特别是还在母体的时候就被杀死的，怨气更深，如果生有福报，死后庇佑，婴灵也能早早地去投胎，但偏偏有人利用道术将他们捆绑在世间，不得超生，头发是羁绊，他吃下去，自然就可早早解脱，不必在这人世受苦。”
林子慕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丛魏诧异地看着林子慕，可是他根本没和自己讲话啊。难道这他喵地还是用意念？！
“他……是……林嘉欣的……？”
丛魏问。
林子慕没回答。
“唔……头好痛……”躺在地上的宋林希正在□□了一声。
丛魏有点担心地走过去，刚走了一步，就觉得身后有什么消失了，果然——
“林子慕呢？”
丛魏问小鬼。
小鬼一脸无知。
“就是你哥哥。”
“哥哥走了。”
丛魏无语。
“爸爸不喜欢宝宝吗？”
小鬼说着就委屈了，大眼睛盯着丛魏。
“我不是你爸爸。”
“……”委屈。
“我不是。”
“……”委屈。
“我……”
“……”委屈。
好吧，丛魏换了个法子。
“你要吃糖吗？”
果然，就看见小鬼眉开眼笑地拼命点头。
于是宋林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放大的包子脸。
小鬼蹲着，俯身看着宋林希。
宋林希：“……”
于是客厅里。丛魏坐在一边，小鬼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桶可乐糖吃地不亦乐乎，还有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宋林希。
“所以……他把你留在这了？”
“哥哥说，要帮爸爸打扫房间。”
什么鬼。
一个个嫌弃他家脏。
“因为爸爸房间里有很多漂亮妹妹。”小鬼说的一本正经，丛魏被吓得一本正经。
“哥哥说，我在这里，能保护爸爸，不然爸爸就要被那些妹妹抢走了。”
小鬼又拆开一颗糖，放在手上，一会就融化了。好吧，丛魏就不去计较地上都是糖渍了。
“会被吃掉哦。”小鬼贼兮兮地看着丛魏。
妈蛋。这语气小鬼是跟谁学的。丛魏差点就要崩不住了。天知道他多想站起来吼一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现在还有吗？”
“没有啦！”小鬼的手心上已经全是糖了。看得丛魏忍不住抽了一张纸巾，把小鬼的手拿过来，却发现抓了一个空。
丛魏：“……”
悻悻地要收回手，倒是小鬼主动把手放到了丛魏的面前，眯着大眼看着丛魏。
丛魏在他的注视下，竟然真有一种母爱，啊呸，父爱滋生的错觉。
小鬼的手，凉凉的，软软的，虽然上面还有黏糊糊的糖渍。如果小鬼现在……一定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吧，丛魏想到了小区里在公园玩的那群熊孩子们，上跳下窜，还是算了。
“喂！”
“喂喂！”
宋林希不满地叫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父子互动的时间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是怎么个情况啊？”

☆、第 17 章
丛魏把林子慕告诉自己的事消化了一遍，将大意告诉了宋林希，也就是说小鬼以及医院里的婴灵之所以缠上自己，是因为自己被下了咒术，身上阴气太重才引得那些亡灵都追着自己，大概入了医院的记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不过小鬼现在身上的怨气都消了，对自己也就没有影响了。
“那林嘉欣呢？”宋林希问。“那个女人这样对你……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
丛魏摇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或是说，至今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林嘉欣要做这种事。
“那次……你说——”丛魏缓缓开口，“一个人，可以为了过去而不择手段……”
“恩？”
“是怎么样的过去……才会让一个人耿耿于怀到想要去毁灭痕迹……”
宋林希停了，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说：“如果你想要知道，我有侦探所的朋友，可以帮你。”
好奇心杀死猫。是人都有好奇心，并不是出于关怀或帮助的前提，而是完全地好奇地打探，越是不堪，越是出乎寻常，越能够勾起人的求知欲，然后变为无聊的人生中可以在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人心就已经变成了刀，而当话出口，刀上就沾上了鲜血。
“喂，小鬼。”宋林希突然兴致勃勃地问坐在一边玩着遥控的小鬼，“你有没有想要去玩的地方？”
小鬼停下了按遥控的手。有些不懂地眨了眨大眼睛。然后歪着头看了会宋林希，又看看丛魏，才说：“马，骑马马。”
“骑马？”宋林希诧异地叫起来，“你太小了，不能骑。”
小鬼失望地憋起嘴巴，又去按遥控了。
“他说的，不是真的马，应该是玩具马。”丛魏想了想。
小鬼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迎合着丛魏点头。
“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有很多小朋友，有很多马马哦。”丛魏笑着眼提议。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乖巧地坐在沙发的模样，就脱口而出这样的提议，实际上，丛魏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小的时候在奶奶家，根本没有这样的娱乐设施，和父母一起住之后，一是年纪大了并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了，二是要专心学习上各种补习班，根本没有时间去玩。其实提起游乐园这种地方，丛魏的不屑多于期待。
小鬼很明显地睁大了眼睛，连遥控都丢了。爬到沙发上，蹲在丛魏身边，向只小狗一样抬头看着丛魏。
“爸爸，去。”
虽然那个称呼还是有点接受不能，但是丛魏想着小鬼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子，就没去纠正了。
“你去不去？”丛魏问宋林希，遭来宋林希疯狂地摇头。
“坏。”小鬼言简意赅地指着宋林希。
“特么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园很奇怪的好伐！”
“好吧。”丛魏表示无所谓。
“你很失望？”宋林希看丛魏不勉强的样子，反而顺杆爬了。
“还好。”
“我觉得你如果真的要我去的话……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宋林希慢吞吞地说。
“但是我相信你一个人肯定可以玩得很开心的，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哈哈。”宋林希一边笑一边就往玄关走去。
“今晚不回来了，祝你和小鬼过一个美妙的夜晚！”然后十秒内就消失在了丛魏的眼里。
丛魏：“……”
丛魏带着小鬼要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林嘉欣的电话，大概是母子天性，丛魏一接起电话，小鬼就爬到丛魏的背上，头凑在丛魏的耳边，轻轻叫了声“妈妈”
那边林嘉欣当然什么都察觉不到，林嘉欣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问丛魏什么时候出院的。
“你在医院？”
“对啊，我还给你送了饭呢。”那边林嘉欣略带抱怨和撒娇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在家吗？”
“在。”丛魏说，刚想说正要出门，林嘉欣就说：“那我过来吧，你现在身体没好，家里也肯定很乱，你想吃什么吗？”
丛魏下意识地要拒绝，但想到小鬼，也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就在犹豫的关头，一只手拿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说了个“好。”就挂了电话。
丛魏呆呆地看着林子慕。
“你……”
“你喜欢她？”林子慕单收拿着手机，问丛魏，他的眼睛很黑，睫毛很长，居高临下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倨傲的气势，但因为长得偏精致，就没那么气势凌人，反而是带出了一点脆弱的感觉。
丛魏知道他问的是谁。
“没有。”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诶，我说，答应的人不是你吗？！
但丛魏没说。
倒是小鬼高高兴兴地扑到了林子慕的腿上。
“哥哥，吃糖。”小鬼的手里赫然躺着一颗糖。看来他们关系还挺好的，丛魏想。
林子慕依旧看着丛魏，淡淡地说了句：“原来人类都是这样的，拖泥带水，优柔寡断，违背真心，不能相信。”
最后那几个字像是钉子一般，一颗一颗敲进了丛魏的耳朵。与其是指控，不如说——是事实。丛魏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是心里那一丝委屈是怎么回事，莫名的，丛魏用力撇开那个念头。
“哥哥，宝宝现在可以见妈妈了吗？”
小鬼问。
林子慕撤回目光，对着小鬼说：“如果妈妈对你不好，你还会想要见她吗？”
小鬼说：“妈妈就是妈妈，宝宝只有一个妈妈，为什么妈妈会对宝宝不好。”
林子慕微微笑，说：“不害怕？”
小鬼显然瑟缩了一下，但又坚定地小声说，“不。”
“撒谎。”林子慕刮了下小鬼的鼻子。
“哥哥，我们拉勾勾，我保证。”
丛魏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总之两个人，哦，两只鬼以拉勾勾这种幼稚的名义达成了某种协定。
“拿着瓶子。”林子慕手里一个东西扔了过来，丛魏手忙脚乱地接住，看上去很眼熟啊……这个瓶子。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有别的办法。”
林子慕缓缓地说。
林嘉欣没一会就到了。提着一袋子的吃的进来，丛魏看了眼，都是写蔬菜和生冷的海鲜。
“你要喝什么？茶，白开水，橙汁……”
“白开水好了。”林嘉欣环顾了下四周，就在沙发上坐下。她坐的地方刚好是小鬼刚刚吃糖的地方，所以落了一地糖纸和糖渍。
“看不出来你喜欢吃糖啊？”
林嘉欣对着过来的丛魏说。
丛魏尴尬地笑笑。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去床上休息好了，不用特地来招待我的。”
林嘉欣说。
“好多了。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的。”丛魏也坐下了。
林嘉欣听了这话，面色闪过一丝的不自然，然而她继续说：“你知道男孩子对女孩子说不用麻烦是什么意思吗？”
丛魏想了想便想到了什么。但意外地没有开口辩驳。
“我明白自己这样做很自私，明明得不到的东西，也要试一试能不能够到，但是——”林嘉欣深情地看着丛魏，“我不想错过你。”
丛魏动了动手指。还是忍不住提起那个话题。丛魏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布包。
拿出来的一瞬间，林嘉欣就整个人都颤了颤。
“这是你的吧。”
丛魏手里捏着那个仿冒的红包。是林子慕刚刚塞给自己的。
林嘉欣很明显地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连眼神都变得闪躲而隐瞒。
“在电梯里……”
“不要说！”林嘉欣忽然捂住耳朵大声制止着丛魏的话语。丛魏倒是被她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
林子慕站在林嘉欣的背后，口型默默地说了个继续。
丛魏咽了口口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想见他吗？”
原本低着头的林嘉欣忽然就抬起了头，一向温柔的脸上变得狰狞而痛苦。
“谁？”
说实话丛魏有点慌啊，这有点和自己想得不一样啊，但想到林子慕在身边，就又好多了。总之他总不可能让自己出事的吧。
“妈妈。”小鬼突然出现在了角落里，但是林嘉欣看不见他，只听得见声音。
“妈妈，妈妈。”小鬼越飘越近。
“你走开！走开。”林嘉欣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似乎在驱赶着非常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