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利/贷的债主!徐伊人的妈妈病逝前身体很弱没法工作,那时候徐伊人还没成年,她们的爸爸又是老赖,死也不肯给生活费,徐妈妈只好去向借高利/贷,借了两万元让姐妹俩付学费。本利前几天已经还清了,但是你也知道高利贷的利息高得吓人,利滚利说她还欠十几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徐伊人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呢,她说手头上没有余钱,只有求人家再宽限一段时间,这样利息又要加上去,多黑心哪。”
“不是吧,原来她家欠了那么多钱。”唐绵绵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徐伊人要考影视学院,芳芳要考舞蹈附中,学艺术的成本是很高的,唉她们家可能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徐妈妈一人拖着两个姑娘没法生活,不然怎么会去借高利贷?
“所以说,她上次抢你的广告,那也是没办法,妹妹营养不良昏倒,要进医院疗养,这边她又到要还高利/贷,实在是没办法呀。”夏小冥好像很感慨徐家姐妹的境遇,帮她们说话。
“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唐绵绵很不悦,“她急着用钱就抢我的广告,她弱还有理了吗,既然缺钱那她为什么衣服穿得那么好,又是改良汉服又是森系绿裙的。”夏小冥对此也没法解释,看到唐绵绵膝盖上放着的羊毛大披肩,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说过今天要帮你的,这样我去把徐伊人骗到天台上去,先让她吹吹冷风再说。”
唐绵绵听了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侧脸看看门外:“咦,她打完电话去哪里啦,不进来继续听假大空的讲座了吗?”夏小冥也回头一看,门外果然没人。好在她们有虚拟屏幕的镜头帮忙,很快找到了徐伊人的踪迹。
她去楼下自动售货机那里,塞了二十块钱买饮料。“看她欠钱好像不担心的样子嘛,花二十块钱喝水一点都不犹豫,”唐绵绵酸溜溜地说,“难怪看不上我送的茶饮料。”夏小冥叫她别啰嗦,咚一下饮料从出货口掉出来,徐伊人利落地拿在手里,居然是一个易拉罐装的雷司令起泡酒。
“你看,”夏小冥戳戳虚拟屏幕,“美人儿你送茶饮料是个大错误,徐伊人爱喝酒。”唐绵绵翻翻白眼,这个她怎么想得到嘛,徐伊人平时那么古风,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是个好酒的女生。她打开起泡酒,仰头就喝了几大口,看她的表情很是忧愁,喝酒好像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
接下来的事顺利得出乎意料,她拿着酒走上楼,并没有到会议厅来,而是径直去了天台,想来也知道,她心里有很多气闷的事,以前母亲借债欠下的钱,无良父亲要把她当做仕途的跳板,还有妹妹身体不好住院……她个性内敛也不喜欢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完全只能自己一力承担,有时候很无奈,只有借喝酒来缓解一下压力。
“嘿嘿,这下不用我动手,她就自动去天台看风景了。”夏小冥笑得很诡异,唐绵绵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来:“那当然,不看风景难道她跳楼啊,真是的。”此时前面冗长的演讲结束,同学们都对资深经纪人致以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开始提问,都很有企图心地想给圈内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种好事唐绵绵可不想错过,她的企图心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刚想举手发言,顺便展示一番今天特别穿着的显眼红裙。但夏小冥嗖一下伸出镰刀,拦在她面前。“美人儿,徐伊人在天台上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赶紧的拿着大披肩上去啊。”
“我去干嘛?”唐绵绵被她的镰刀一吓,精致的小脸有些愠怒。“天台风大,她又穿着单衣,而且现在正好心里压力很大,你上去给她把披肩披上,我相信她的心一定会软下来的。”夏小冥眼睛亮晶晶,为自己出的好主意叫好。唐绵绵轻声叹气,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又要我热脸去贴冷屁屁啊,不是说要勾/引她嘛,弄得我像吊丝跪舔一样,真是可怜哪。”
话虽这么说,但唐绵绵也能感觉到,徐伊人现在压力不小,她又内敛不会找人倾诉,如果自己上去淡淡地示好,没准她的好感度会提升一点,为了54天之后不变植物人,加油吧。唐绵绵离开了会议厅,同时她安慰自己,就凭她的出色条件,就算不凑上去在资深经纪人面前混脸熟,以后也总有机会出头的。
她爬楼梯来到天台,这地方来的人很少,铁门都有点生锈的迹象,还好徐伊人已经在天台上。唐绵绵看到她站在那里,一边望着深铅灰色无星无月的天空,一边拿着易拉罐喝酒,她的侧脸上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唯有吹吹冷风,才有可能将繁重的压力稍微释放。
天台上风很大,现在又是晚上八点半,唐绵绵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夏小冥在旁边怂恿她快过去,把披肩披在徐伊人身上,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好啦好啦你别催我,我唐绵绵还从来没做过这么温情的事情呢。”她慢慢走过去。徐伊人心事重重都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存在,她此时的心情异常沉浮,所有的压力都由她承担,她潜意识里很想找一个倾诉对象,可是她平时高傲冷漠自尊心强,怎么可能把家里的破事跟别人诉说?
唐绵绵走上前去,在一阵呼啸而来的冷风中,轻轻把羊毛披肩盖在徐伊人的肩头,她明显地一震,回手就搭住了她的手,两人目光相对上。徐伊人感觉到摸到的温软小手,看到唐绵绵想往后闪躲的眸子,你来干什么?她心里这么发问,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唐绵绵从她的表情中读出疑惑,抽回了手,披肩就留在她的肩上。她做了个环胸发抖的姿势,意思是天很冷,你裹一下,然后就转身离开。
天台上风真的很大,羊毛披肩一脱手她也感觉到冷意,得赶紧回楼下才好。唐绵绵回到下天台的铁门那里,咦门怎么关上了?她去拉把手,生锈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夏小冥,喂你出来啊,这门怎么回事?”
夏小冥一身黑袍子地显形,兜帽遮住她的刘海,唐绵绵只能看到她扬起的狡黠嘴角。“美人儿,我说过今天晚上要给你助攻的,铁门我已经反锁了,今天晚上天台就留给你们二人世界吧,对了你们的手机电量已经被我清零,除了彼此今夜你们没法和任何人接触,期待你们裹在一条披肩里暖暖地碎觉觉,嘿嘿嘿。”
“喂喂喂!”唐绵绵惊得脸色都变了,抬手狠狠地敲门,但是铁门被夏小冥从里面反锁,她啊啊叫人来开,只可惜现在天色已晚,校工都已经下班。“夏小冥你个混蛋,这就是你助攻的方式吗,鬼才想得出来叫我跟她关在一起,喂喂你听到了没有?!”但是夏小冥不再发声,她消失不见。
唐绵绵叫得嗓子都有点哑了,突然惊惧地一回头,一阵寒风吹过,徐伊人裹着大披肩,慢慢朝她这边走来。难道真的要跟她两人在寒冷的天台上关一夜吗,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名单:快乐君1个火箭炮,快乐君4个地雷;Amoro君1个地雷。小言言20瓶营养液。
下章预告——《天台上》
第9章
一阵出乎意料的惊惧寒冷,带着天台上呼呼卷过的风声,从唐绵绵的裙子下面侵袭而过。她两条小腿本能地颤抖一下,真的好冷。徐伊人走过来,依旧没说话,只是伸手去推铁门,门的确是上锁了,再怎么用力,都只是发着闷响推不动。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天色黑黑,远望四周的大楼倒是灯火通明,但在她们所处的天台上,却没什么光亮。唐绵绵心里很乱,不知道要不要主动开口,心里把讨厌的夏小冥骂了十七八遍,但是再骂她都没有现身。唐绵绵抱着双臂跟徐伊人擦肩而过,她在天台上绕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那里是大楼变压器的仓库,库门锁着无法进入,但是门上吊着个灯泡,示意这里闲人免进。仓库外面有一块石墩子,倒是可以坐着休息。
唐绵绵嘴里叽里咕噜地发牢骚,忍着寒风裹紧双臂,她只穿着长袖的及膝红裙,小腿以下冷得有一种要冻僵的感觉。刚刚在石墩子上坐下来,又“哎哟”叫着跳起身,石头上真的很冷,而且毛毛躁躁的,腿上肌肤碰到了很难受。
“这倒霉的夏小冥!”她气得不得了,朝着卷过冷风的天空忍不住尖叫一声,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呼呼的风声中,冷风进入喉咙,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真是的该怎么办才能混过这一夜嘛,唐绵绵忍着火气张望一番,徐伊人站在不远处,好像也在寻找下楼的通道,她身上披着那条温暖的羊毛大披肩,看上去像从古代深山里走出来的美人。
唐绵绵揪着耳机又喊了两句,夏小冥依旧不见踪影,不知道触碰了什么,面前的虚拟屏幕闪过一道光,翻牌任务出现在眼前。“有毛病啊,这么冷的时候还叫我翻牌玩?”唐绵绵冷得牙齿好像也要打颤了,她咬着牙关,伸出指头狠狠地戳了一下其中一张牌。牌面反转过来,特效流光在牌的边缘流动,上面写着:“冷风很难受吧,美人儿你想办法和徐伊人裹一条披肩哦,俗话说最能给予温暖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体温……不多说了,加油!”这行字下面还有一个穿黑袍拿着镰刀的Q版表情,笑得牙齿都在闪光。
“夏小冥原来昨天你都在忽悠我呀,什么站在我这边,原来就想把我往坑力推。”唐绵绵捂着脸欲哭无泪,亏自己还装老成,跟她说成年人的世界有真话有假话,你要学会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想到这个几百岁的小妹妹当场就给她颜色看。
她正在牙齿格格作响地发飙,徐伊人裹着披肩走到她这边,要看到了可以栖身的石墩子,她坐了下来,好像松了口气。唐绵绵偏脸一看她,心里更加生气了,你这披肩还是我给的,也不示好一下吗,看我在旁边发抖你都没反应,真是没有人性啊。
她刚刚在心里骂完,徐伊人就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上,十年没说话的两人现在不得已要在天台上捱夜。徐伊人眯起笼罩着烟水薄雾的清雅眼睛,未涂唇膏的嘴微微张开,好像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温暖披肩,伸展开右手,似乎在说,分你一半。
唐绵绵眨眨眼睛,从裙子底下侵袭上来的风让她没法多考虑,来到徐伊人身边,坐下来手搭住那半边披肩。她坐下来的片刻间隙,徐伊人就把右边胳膊收回了,并没有触碰到她分毫。唐绵绵把羊毛披肩裹好,忍不住脱掉鞋子蜷起腿,把自己裹成一个年糕团的样子,总算感觉到温暖些。
徐伊人没有动弹,她什么都不说,靠在背后的墙上,似乎还在想心事。唐绵绵好不容易不被冷风吹了,此时刚才那个翻牌任务,牌面唰啦被划开消散,意思是完成。唐绵绵还没来得及看好感度,偏脸就对上了徐伊人的目光,她目光炯炯又疑惑地看着她,那眼神很是复杂。
唐绵绵想到她前两天的那个竖中指的动作,又想到夏小冥说的:“她又不会真的艹哭你。”不禁胆怯了一下下,垂下眼眸,时不时地去看她的手。徐伊人似乎也意识到,那个动作实在是很不文明,的确是有点过火了。
现在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两人在天台上蒙混一夜,等明天早上六点校工来上班开门。两人裹着一条大披肩,身上是暖和了,但依旧什么话都不说,唐绵绵是在赌气,徐伊人是放不下面子。她们以这样怪异的姿态,坐在石墩子上靠在墙上,勉强闭眼睡过去。
徐伊人睡不着,她想到之前接到的电话。那个债主说话也不中听,说什么姐妹俩的妈死了,难道欠的利息就不准备还了吗,他们是放高/利贷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徐伊人长得漂亮赚钱的门路应该很多,就看她是不是放得开等等。
原本她已经还清了两万元的本金,还有一万元的利息,谁知道高利贷那么黑,说利息还没还够,还差十万块。其实当时她也不是真的想抢唐绵绵的广告,是妹妹昏倒要住院疗养,如果不花大价钱看病,那妹妹小小年纪落下病根该怎么办,如果下周拍广告硬照能成功,能接到电视广告的话,有可能把欠钱还清,然后跟高/利贷一刀两断……这些乱七八糟需要用钱的地方让她迫不得已像狼那样抢夺。
当时她拍完广告,出来看到唐绵绵气愤的眼神,她本来是想歉意一笑的,突然之间想到了多年前她抢过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唉真是年少无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把歉意的表情转为狷狂的笑容。看到唐绵绵气得直跳脚,她心里意外感到很爽。
徐伊人心情很复杂,低头把羊毛披肩裹裹好,沉沉睡过去一会儿,夜里总是睡不好,她又醒过来,看到身边裹得像年糕团一样呼呼大睡的唐绵绵。她的手掠过带有点粗糙的羊毛披肩的布料。她被高/利贷放的狠话气得受不了,这才下楼买酒消愁,这事不能让芳芳知道,她会担心的,也不能告诉无良的老爸和后妈,他们一心想靠她的美貌爬上位,知道她缺钱的软肋,还不定用什么出卖/身体的方法销售她呢。
想着想着,徐伊人觉得脚下有点冷,她脱掉鞋子把腿蜷缩到麻质的绿意长裙里。在影视学校上学不能穿得很破,她也没太多的闲钱换新衣,就跟一家淘宝的改良汉服店家合作,经常穿她们家的古风淑女服,交换条件是帮她们拍淘宝上新的照片。别人看她好像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她的自尊心极强,从外表到内在,都想做到完美,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生活得很有压力。
她喜欢那种独来独往游移于人群中的感觉,喜欢别人在背后默默地赞叹她,纵然这样的个性让她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所以她才来到天台上吹风散心,没想到天台的铁门不慎关掉,她下不去了,更没想到的是,最讨厌的唐绵绵居然会拿着披肩来示意她别着凉,而且是在她前几天刚刚竖完中指的情况下……徐伊人的心里一度被生活压力所占据,她听着唐绵绵在身边,轻轻的呼吸声,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果能有一个朋友能说说心里话,那倒也不坏。
但即刻她自嘲般地摇头,就算交朋友,也绝不会交唐绵绵这样的。
唐绵绵窝着睡觉,说实在的坐在石墩子上,就像坐火车的硬座一样,真心不太舒服。她睡到清晨三点半醒来,此时气温比夜里要温暖一些,天边薄薄的晨曦隐约流露金光。唐绵绵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想到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日出,她惊异地看着朝阳在安静的云层后显现,再一看身边静谧合眼的死对头徐伊人,简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没想到生平第一次看日出,身边居然是徐伊人,唐绵绵腹诽一句。她揉揉眼睛摸摸脸,唉昨天晚上不能回宿舍也没法卸妆,只希望美/美的肌肤不要受到影响。她还没回过味来,“哎美人儿!”耳机里传来夏小冥的声音。
“你有毛病啊把我跟她关在一起,现在好了吧,我都跟她合用一条披肩取暖了,你阴暗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吧,赶快把铁门解锁。”唐绵绵没好气地说,她在石墩子上坐了一夜真有点腰酸背痛。但夏小冥好像比她还要不高兴:“美人儿你们好无趣,一整夜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居然都呼呼大睡,连一句话都没说?!”
唐绵绵翻翻白眼,只觉得未卸妆的睫毛膏都快粘糊在眼皮上了,说:“对呀就是这样,俗话说,有的人一见面就知道可以成为朋友,有的人就算待在一起几十年,也照样没话说。喏你也看到了,我跟她就属于后者。”
夏小冥沉默了,低低地说:“这不科学,白浪费了一个翻牌任务。”唐绵绵轻蔑地一哼:“徐伊人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算对她好,她也不会当一回事,她的心就像这石墩子一样铁硬,”说着她点开虚拟屏幕,果不其然好感度还是0,“果然吧,所以你把我跟她扯在一起,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错误。”
夏小冥沉默着不说话,好像也觉得自己错了。唐绵绵感到自己占了上风,高傲地说:“你开不开铁门,不开的话那我就继续睡了,反正六点钟校工肯定会开门的,我就算坐着干等也不会求你,哼!”
夏小冥从一团烟雾中显形,她的隐身状态只有唐绵绵看得到,旁边沉睡着的徐伊人丝毫没有察觉。“等等等等,就算是我一时冲动把你们扯在一起……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明白,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死对头,到底为什么会定下那个‘谁先开口就是大傻X’的约定?你跟我讲讲嘛,我想了一夜,真的很好奇。”